羅睺光着膀子急匆匆的從擂臺處趕回光明殿,一進門就捱了墨譚一腳閉門踢,他不管墨譚如何潑辣,甩手一抹大臉顧不得衣衫不整單膝跪在大殿中央:
“羅睺,拜毗摩質王。”他六隻大手抱拳,面目恭敬,眼神卻上下透露出心慌。
毗摩質緩緩向羅睺走去,又俯下身子將懷中花了裝已經昏睡過去的碧落放回羅睺的臂彎:“羅睺,起來吧,親手交給你,也算給你個交代。碧落沒事,就是靈力使用過頭,你先安頓好她,再出來見我。”
“是。”羅睺手捧起心肝寶兒,匆匆站了起來,帶着墨譚回到了碧落閨房。
“小落兒,你怎麼了,這一身狼狽,是誰欺負了你!?”羅睺瞪着八隻眼睛上下檢查躺在白色雲被錦被裡的女兒。
“還有誰!肯定是華璐給折騰的!都怪你!女兒被抓走了,你礙於情面不去要!華璐是誰!瘋癲的可以!你怎麼能放心將閨女真放他那裡,自己留在這裡應付那些要挑戰的蝦蟹!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每一聲都怪你,羅睺就疼一下,他是真疼!胳膊疼!再厚實的肉都敵不過夫人酸辣一扭!
"夫人,停,停....都怪我還不成嗎?!"有錯就改,沒錯也認是他良好的美德,羅睺揉着布着紫斑的一條胳膊,認真的對還在發飆的墨譚說道:“碧落現在無大礙,關鍵是爲何是深居永生殿的王將她帶回來!你在此好好照顧女兒,我這就去問個明白!”
羅睺說完,一個閃身,躲過墨譚最後一個扭拽,飛奔出去。他急!他比誰都急!千萬別是自己閨女頑劣得罪了毗摩質!還有華璐,問完了王,他定要親自跑趟十芳殿說理去!
夜明珠將光明殿照的通透,每一塊水晶磚裡都鑲嵌了一顆寶石,五光十色通透光明,此乃光明殿。
毗摩質背對殿門,三顆頭顱三面打量大殿上下,大殿上除了更換了珊瑚的豔色,其他和幾千年前無大變化。記得第一次來此做客是九四百千年前。當時水柔牽着他,柔和的將他介紹給早就認識的羅睺和墨譚:"夫君,這位名叫墨譚,我最好的朋友,這位是他的夫君名羅睺。墨譚這位是我夫君,毗摩質。以後不要用君臣稱謂,大家都是朋友。"
朋友,他原先不懂,可當時就如傻小子一樣咧開嘴樂呵呵的答應。
“王!羅睺不敬,未着衣衫,還請王念在我心切的份上多多見諒!”
王,他們間的橋樑已坍塌,所以各自又回到原位,君臣相待。
“起來吧,我不拘謹,你也勿拘束。我知道你會問爲何是我帶碧落回來。”
"是!還請王解惑!"羅睺心臟快蹦出胸膛,心裡默唸,千萬千萬別惹禍!
“我在凡間找到她。”毗摩質緩緩轉身,坐在深藍色的珊瑚椅上,一擡手,也示意羅睺坐在一邊。
凡間!羅睺眉頭一挑,這丫頭怎麼會跑到凡間!她不是和華璐在一起?是她自己跑出去還是華璐帶她去的?
“您找到碧落時,身邊還有誰?!”
“還有鬼道的紅毛鬼!這會兒那餓鬼還沒醒,你還是交給我,問出了前後,我定會給你答案。”
“紅毛餓鬼?!那髒東西怎麼和碧落扯上關係?!王,您還是將它交給我光明殿,凡是想要傷害碧落和我阿修羅道的,我不能輕饒!”羅睺的小算盤打得叮噹響。他們好久未和鬼道有過牽扯,誰欺負誰還說不準,現在是天道坐等阿修羅道挑事,如果碧落真挑起什麼事端讓人間大亂,誰知道王會對碧落怎麼懲戒。
虎毒不食子,更何況他羅睺護犢子!
毗摩質沒有回答羅睺的請求,轉而吐出答案:“她知道鬼王的名諱,叫鬼楚。佛會上碧落禪說八苦時,就引了黃離和鬼楚的影像,她早就和鬼道有糾纏,所以事情還要查的明白點爲好,這事,你就交給我。”
羅睺一身冷汗,這毗摩質何意!說碧落和鬼道早有勾結?可是看他輕抱碧落的樣子怎麼看都是憐惜心疼!夫人掐得好,佛會一回自己腳不停歇的四處炫耀,根本沒有細想這其中的枝枝節節。這才四天,怎麼扯出那麼多人,先是華璐,後是毗摩質。千萬別給他再整出來帝釋天啥勞資的。
“碧落這次耗了身上幾乎所有的靈力幻化出實體銀蛇念。”
轟隆一聲,如雷貫頂。羅睺一臉震驚的張開十八隻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王:“王,千真萬確?她!她年歲不足千年,終日鎖在家裡除了吃喝,靈力修爲從不好好學!那丫頭除了飛天和千年海魅學得還上手,其他逼着她學也沒見她練過!您是不是看錯了?!幻化實體銀蛇?她變成一條蛇?!”羅睺抓着扶手,生怕自己一個激動貼到了自己王身上。
“是發成千蛇,要不是我去得及時,她估計會咬死紅毛鬼,犯了殺戒。”
咣噹!羅睺身後的椅子翻倒在地上,他還是忍不住衝到毗摩質的身前小心翼翼的又問一遍:“頭髮絲兒。。。幻化出千條。。。蛇?”見王一點頭,羅睺伸出六手按在自己王的臂膀上來支撐自己虛晃的身體。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落兒自己說,學幻術和飛天只爲了逃跑,她不會自己去修煉。。。再說阿修羅女幻術的最高境界就是將人困在幻術裡耗到本體死還不知道,但會用幻術變爲實體攻擊瞬間致死的只有一個,那是咱們的祖宗,您的。。。”
“是。”毗摩質表情更爲嚴肅,一個字就利落的肯定羅睺的所有疑問。碧落生來就是與衆不同。
"所以,當碧落使出蛇念來,您就趕過去了?"羅睺揣測,毗摩質畢竟是修羅老祖的兒子,凡是自己母親曾用過的招式他一定有所感覺,所以會找到碧落所在。。。。
"不是。"答案是否定的。毗摩質迎上羅睺再次震驚的眼:“有人,用了天人之力,到我東海,讓我救人。”
“誰?!”天人?!又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天啊!羅睺欲哭無淚,閨女啊閨女,你要扯上多少人進來才滿意。。。
“琉璃斑若苦!”
渾厚的聲音如洪鐘一般敲打在光明殿上每一塊水晶磚上,轟隆隆落在羅睺耳畔和站在大殿門外偷聽的墨譚心上。墨譚兩手掩着嘴角,生怕已到喉嚨的驚呼流露出來。
碧落,手中的四通盒不知用了多少次!在她向自己打探天人和尚時,自己就應該警醒,她那轉着眼珠,興奮難耐的樣子都說在那時就對斑若苦動了心思!這是怎麼了,小落兒,你真是選錯了人愛啊!
大殿除了寂靜還是寂靜,羅睺抿着嘴巴不說話,他是不是老了,怎麼感覺這大殿這麼刺眼,所以有些站不住?他偷偷瞄了眼大殿門外,夫人恐怕也是聽到了,現在心裡應該也不好受。
“怎麼會是他?碧落。。和他。。不會不會!。。”羅睺終於吐出疑慮,說道最後自己也不信了,他們要不認識,碧落幹啥在佛會上跑到斑若苦身上跳舞?!
羅睺越想越身上的汗水嘩啦啦的冒出來,比周身的海水還要冷。他這個爹是怎麼當的,只顧着四處顯擺,連女兒最大的異動都沒盤問一二!小落兒!你還瞞着阿爹什麼?!
“我感覺是他便到東海入口,是他告訴我,他所在的地方感到修羅靈力異動,寡淡的說不想碧落人間霍亂,告訴我地點讓我處理阿修羅道的事。救人乃是舉手之勞,可他偏偏要繞一圈找他最不想見的人,呵呵呵,這用心真是良苦。他這不插手的態度還真是地地道道的佛陀做派!”
毗摩質眯着眼睛,回想那日周身金光的版若苦半截僧袍溼透的站在東海岸,他忍不住出了手打在所恨之人的肩膀。他不還手,只是寡淡的說:“你們修羅道的碧落在人間要犯殺戒,我告知你,已是念及往日恩怨。救與不救,你自己看。”
他當然要救!他停下手上的攻擊,跟着和尚馬不停蹄的來到一處宅院,卻見到已經入了魔障要動手殺鬼的碧落。千蛇遮着她的臉,可那情景讓人後怕。那一刻他不想碧落如此瘋狂,更嫉妒起讓她瘋狂的所有人和事物。他只想讓這個原本調皮可愛的孩子恢復正常,讓她心安。毗摩質沒有選擇讓她昏厥,而是衝動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拉她入懷。他只想告訴她:“有我在,不用如此。”可話到嘴邊如此突兀,只能換成“冷靜,冷靜。。慢慢來。。。”
當時他看着埋在自己懷裡掉眼淚的碧落,只能感嘆:你真的很有本事,你一出現,我們幾個至死方休的老傢伙們又聚在一起,他,帝釋天,斑若苦。
毗摩質看着自己一身白袍,無奈一笑,伸手按在胸前的衣襟處,那裡有他珍藏的止水的小相,就算握着,他心中也是萬般的糾結。
止水,你瞧,你走時可答應我,來世還來找我!這都怨你走了太長時間,你也不怕爲夫心神被她人勾去。今見到斑若苦,我才知自己的恨還是入了血骨,也只有我還在原地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