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下,劉辰憑空虛立,哪怕他的腳下空無一物,他也如同站在平地一樣,身形筆挺,站如青松。
而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女人,一個皮膚嫩白如玉,在月色下看起來空靈的讓人不由得心生愛慕的一個女人。如果說歷史書上的紅顏禍水太過空洞,傾國傾城太過虛僞,那麼眼前的女人,大概就是對那些形容女子美貌最爲恰當的注視。
劉辰知道,這個人的美,是渾然天成的,是哪怕是一位高僧,也會念一聲佛,然後佛理崩塌,丟下身前古青燈,心中只念一美人的國色。在術士的古籍之中,這樣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凡人,她都會令兩國國君忘卻國人,爲之而戰的存在;若是此人修成了術士,那麼,天下大亂,禮樂崩塌也不過只是其一念之間罷了。
可爲何是她,爲何是,自己的這位故人?這位名爲楚夢菲的女人?
“用的是因果的手段,讓那幾個孩子和我的因果強行牽連在一起,然後拉我入局嗎?可是,一個魂血期的術士,是不可能施展出這樣的法術的吧?”劉辰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來:“那幾個孩子是無辜的,把他們放了。”
這是因果律的手段,讓那幾個孩子受到惡鬼傷害這件事,強行作爲因,而自己作爲果。如果不能解掉因,那麼自己就會被不斷累積起來的因果給壓制,直到自己完全承受不住,被因果粉身碎骨爲止。
這樣的手段,劉辰就算不願意,也得親自過來把它解決掉,當然,最好的是能把施展因果咒術的人給解決掉。
“放了的話,你的因果線可就完全被斷掉了,那你可就能安穩地作爲先天術士,活下去了。”楚夢菲搖了搖頭,法力波動一閃而逝,身爲先天術士的劉辰是看清楚了——那是先天術士的法力波動,他怎能不知道呢。
“我可不記得,你是十二位先天術士之一。”劉辰面色複雜,看着楚夢菲那姣好的面容,先天術士的強烈抗性在抵抗着對方渾然天成的魅力攻擊。可劉辰知道,如果對方再這樣堅持下去一個小時,自己哪怕不心神淪落,也會道心盡毀。
可是,他的身體和意志,頭一次產生了爭執,自己的精神想要親近對方,自己的身體卻對自己極力阻攔,何止是可笑。
“原本不是,可是那個人把剩下的長生歌給了我,世界上的先天術士名額,也就只剩下了兩個。”楚夢菲站在廢樓天頂,一個包裹着布的球體在她手上奮力掙扎着,就好像是一條脫水的魚。
劉辰心中隱隱有些不妙,看着楚夢菲手中的那個布包裹,總覺得那個東西與自己有莫大的關聯,更是爲了岔開自己的注意力,他開口問道:“你手裡邊的那個東西,看起來真的好像是人頭啊。”
楚夢菲嫣然一笑,將布包裹一抖,一顆人頭就飛了出來:“好眼力,但是,你還記得她是誰嗎?”
劉辰定睛一看,一股無名火焰從肺腑不斷向上蔓延,他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不斷喪失,可是說的話卻異常的清醒:“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這個可不就是蘇家大小姐的人頭嘛,你拿來這裡,真的是不想活了嗎?”
“不不不,我不止是想活,甚至還想從你手中,拿到一樣東西。”
“項上人頭?”
“差不多,不過,是你的先天術士的資格。”楚夢菲眼中紅光一閃,一股子妖媚氣息不斷浮現:“你該當知道,我也是一個術士,雖然我討厭它,可是命運如此,我也只好在這條路上拼命地走下去了。”
“是嘛。”劉辰輕笑一聲,身上的法力也鼓脹起來,周身袍服無風自動:“你該死,而我不希望你的命能留到早晨。”
說完,數百個巨大的猩紅色十字,彷彿貫穿天地,橫斷陰陽,在虛空之中一閃而過,剎那間好似神明制裁人間的鞭子已然打落在地上,石土翻飛,煙塵滾滾,千里大地赤紅一片有如岩漿出地,來自地獄的火焰惡魔用貪婪的眼光注視了人間!
“樓山千里之外是大海,我與你去大海深處去打!”楚夢菲嬌喝一聲,一團黑光包裹住她,瞬息之間已橫跨千里距離。劉辰面容之上不見顏色,可雙眸之中有無數黑色鎖鏈纏縛,好似要鎖着什麼一樣,可也已經不堪重負,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劉辰長吐一口氣,眼中鎖鏈彷彿被狠狠拉緊了,悲鳴之聲更甚於耳,甚至都斷裂掉了一兩根。與此同時,劉辰已經向前一步,身形陡轉,卻已經出現在了萬里之外的大海深處,雙手揹負於身後,好似一尊青銅人像一樣,無憑立於高空,雙目凝視遠方。
他的眼中,是一片深紅,還有十幾根將斷未斷的鎖鏈。
“罪孽解放?只可惜,你學這個手段,大概也就只有一個多月不到的時間吧,哪怕先天術士的體質再好,你也不可能那麼快完全掌握。”楚夢菲掩嘴一笑,一手隨意點出,萬千花朵憑空綻放於大海之上,虛空之中,好似整個世界放眼望去,也只剩下了花一樣。
“按着你本來的天賦,對於凡人來說已經如同宇宙之中最深邃的可怕事物了,哪怕在術士之中,你也會隨着時間的變遷,稱爲術士之中的泰山北斗。你把蘇家一大家做了玩具,又有了長生歌,你這麼強,難道還不知足嗎?”
“你也知道,死亡術士,追求的,就是死亡。”楚夢菲答非所問,手一揮,無數花朵瞬間花葉飄落,枯萎,一股死亡腐朽的力量從虛空之中誕生,死亡的力量甚至於直接撕裂開了極小一部分的空間,在那之中,一雙眼睛一閃而逝。
劉辰知道,那是死亡本身,任何生物被祂看了,都要成爲死亡的一部分,但是,劉辰他不願。
“萬物,生而有罪。”劉辰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肅穆莊嚴,閉上眼,再睜眼的時候,目中已經是黑暗一片:“世間無神,以自己高人一等,架構神於人之上,此爲罪孽。”
劉辰雙手張開,懷中好似多了一顆巨大的太陽一樣,照耀了一切的光芒被收攏於其中,叫人一看就耳目失聰,失去了理智。劉辰憑空一點,那太陽就攜帶着雷霆滾滾之勢,彷彿真有太陽落日的力量,降臨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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