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路段已被封鎖,警方也已在周圍拉了警戒線,顧亦然三人站在破損的圍欄邊,看着那輛面目全非的白色mini被從水裡打撈出來,只是,裡面沒有一絲與初曉有關的線索。
“老大,手機找到了。”又是好一會兒,甄率才頂着一身的灰回到了金澤希身邊,他將手機遞給金澤希,輕輕點了點頭。
初曉的手機沒有多大的用處,但在她手機裡裝的追蹤與監聽器卻在這時候起到了關鍵作用:“你趕緊回去把有用的信息發過來。”
“是,老大!”甄率一刻也不敢耽擱,騎着機車迅速離開了現場。
在沿海附近,警方又搜尋了好幾個小時,可始終不見初曉的身影。
顧亦然的眸色漸漸暗淡,目無焦距地望着遠處看似平靜的大海。
“甄率把追蹤器和監聽器修好了,我們一起去聽聽吧。”即使再守在這裡,初曉也不可能出現,現在只能把希望寄託在警方身上,希望藉由他們,進行全面搜尋。
儘管心裡不願離開,但顧亦然也絕對不會放過那個讓初曉出事的人,他抹着泛紅的雙眼,沉默地點了點頭:“麻煩你去秦家說一下情況,還有孩子們……”太久不開口,顧亦然的嗓音有些沙啞,他回頭看着身邊同樣不語的範源皓道。
範源皓輕輕應了聲,手心卻是悄悄握緊,他該怎麼和孩子們說……
和警方又交代了幾句後,三人才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離去。
這一夜,又該何去何從?大地安靜地沉睡着,唯有天空注視着醒着的人們,默默告訴着他們,我永遠都在。
翌日的晨光照射在波瀾不驚的海面上,空曠的沙灘上依偎着一對年輕情侶,他們手挽着手,迎面感受着海風,遠遠望着從海平面漸漸升起的那輪紅日。
“我說過,我出生的地方很美,不錯吧?”留着平頭的陳適捷一手摟着女友,一手拿着手機,想要記錄這美好的一刻。
“恩,好希望這一刻能夠定格。”白思琪輕輕嘆了口氣,將臉埋入他的胸口道,“我們的戀愛談起來真的好累,下一次見面,會是多久之後?一週?一月?還是一年?”
陳適捷淡淡一笑,在白思琪額見落下一吻道:“我無法給你一個確定的答案,但是我會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鐘。”
“恩,我也是。”看着鏡頭,手機記錄下了兩人最美好的笑容。
“好了,日出也看過了,回去吧,好好睡一覺。”
“恩。”白思琪點着頭,捶了捶自己有些麻木的雙腿。
沿着海岸線,兩人相偎而行,周圍靜悄悄的,是那樣的寧靜。
然而,一個浪輕輕打在了沙灘上,再一眨眼,沙灘邊似乎多了個什麼。
白思琪與陳適捷一致地停下了腳步,疑惑地互看了一眼,然後警惕地朝着不明物體走去。
“啊!”在看清不明物體是一個人時,白思琪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陳適捷將白思琪攔在身後,自己則朝着它繼續靠近。
這是一個女人,臉上、身上都是傷口,由於泡了太久的海水,幾乎全身的皮膚都已變皺起白,樣子很是嚇人,根本看不清長相,陳適捷小心地伸出手探了探對方的氣息,儘管很微弱,但他還是感覺到她的呼吸了:“思琪!快點過來!她還沒死!”
身爲醫生的本能,在聽見陳適捷的話後,白思琪顧不上心中的恐懼,快步跑上前,俯身檢查着對方的身體:“呼吸很弱,看來喝了不少海水,先進行心肺復甦。”
白思琪雙手交疊,準確找到昏迷者心臟的位置,上下做着按壓,連續幾下之後,一口憋着的水被吐了出來,白思琪再一次探了探她的脈搏,比先前強一些了。
“她怎麼樣?”
“全身發燙,正發着高燒,身上的傷口如果不處理,會很危險。”白思琪不再廢話,站起身,又指着陳適捷道,“抱起她,小心別碰到她的頭,她的頭好像受到了撞擊,有傷口。”
“恩。”陳適捷應着,小心地將她抱起。
“我記得你們村口有一家衛生所?我們去那裡。”
“衛生所?她的情況很嚴重吧?衛生所裡的醫生可能處理不了。”這裡是偏遠的小村莊,衛生所裡的醫生也只會看看一般的小毛小病。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需要一個地方,她必須馬上進行手術。”看樣子,已經拖了有些時候了,再晚,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陳適捷當然也明白事情的緊急性,他不再多問,加快了腳上的步子。
趕到衛生所的時候才早上五點,雖然大清早地擾人美夢很是不好,但眼下實在是着急,陳適捷只能用力敲着大門。
衛生所裡值班的醫生正想要破口大罵,卻在看見陳適捷懷裡的女人時嚇到了,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麻煩你洗把臉,過來幫忙。”白思琪指了指不遠處的病牀,又跑到藥方裡拿了手術需要用到的藥劑、紗布、工具之類的東西。
陳適捷配合地替白思琪打開了衛生所裡所有的燈,確保光線足夠明亮。
“臉上的傷口很深,又浸泡了這麼久,看來是保不住了。”白思琪說着,又剪開了她的衣服,“身上還有多處骨折,能撐到現在算是不容易了。”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嗎……”許久之後,值班醫生才顫抖地站起身,不敢看滿身狼藉的病人。
“有些藥我沒有找到,能麻煩你替我準備一下嗎?”
“恩,你說。”
“我要……”
這場手術,一做就是五六個小時,當白思琪滿身疲憊地坐在長椅上休息時,太陽已向西邊靠近,她重重吁了口氣,閉上眼,雙手已經無力。
當陳適捷按照她的吩咐將需要的東西買回來時,看到的,就是白思琪靠着長椅睡着的模樣,他輕輕將她抱起,安放在了一張乾淨的病牀上。
“恩……你回來了嗎?”才躺下沒一會兒,白思琪就清醒了過來。
“別動,再睡一會兒。”陳適捷按住她想要起來的身體,認真搖了搖頭。
“我想去看看病人的情況。”
“放心吧,衛生所的醫生都趕來了,他們在輪流照看着,不會有事的。”
白思琪卻是搖了搖頭,依舊坐起了身道:“今晚是最重要的時候,如果到半夜還不退燒,那就危險了。”雖然那些傷口已經處理,但病人還沒有度過危險期。
“好吧,那你吃點東西再過去,你可是她的主治醫師,要是連你也倒下了,她該怎麼辦?”陳適捷說着,將剛買的麪包遞給了白思琪。
白思琪輕輕嘆了口氣,乖乖接過了麪包,咬了幾口她忽然擡頭道:“適捷,我們明明是來約會的,可是爲什麼,總是會遇上這樣的事情?”比如在海邊遇到溺水的人,在街上遇上出車禍的人……
陳適捷也是苦笑一聲,自嘲道:“或許是我們的職業太特殊了。”
“你覺得今天的這個病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喝了口牛奶,白思琪又道。
“該不會是跳海吧?”
白思琪搖了搖頭笑道:“如果是輕生,她身上的那些傷口怎麼解釋?那些傷口明顯是在入海前就已經擦傷了,而且她的肋骨骨折,像是受到了強烈撞擊,如果輕生,不會只是這裡嚴重骨折。”
“先不管她怎麼會飄到這裡的,目前最重要的應該是通知她的家裡人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的家人一定很着急。”
“可她身上什麼證件都沒有,怎麼通知?”而且又是飄到這麼偏遠的小村莊,想去警局報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算了,還是先等她清醒過來吧。”
她幾乎全身都被用紗布包紮了起來,即使命撿回來了,但卻要面臨毀容的打擊,這對一個女生而言是多麼難以接受的一件事。
“思琪!那個病人又燒了起來!”麪包還沒吃完,早晨的那個值班醫生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我去看看。”迅速嚥下還沒嚼完的麪包,白思琪一路快跑向臨時搭建的重症病房。
此刻忙碌的衛生所裡,沒有人看見電視里正在播出的一則新聞。
“據悉,知名女藝人方琪嫣涉嫌故意謀害罪,已被警方控制……而與此同時,另一位知名女藝人初曉發生了嚴重車禍,目前已失蹤……”
而此時的秦家與顧家早已亂成了一團,本想將初曉的事情瞞着倆孩子,但他們不知道從哪裡看到了新聞,已經哭鬧了一天,原本抵抗力就差的倆人才一天就發起了高燒,袁子欣請了幾天假,在家裡照顧孩子。
顧亦然則和金澤希一起順着海岸線尋找初曉的下落,然而一週過去了,他們依舊一無所獲。
“亦然……”看着顧亦然消瘦的臉龐,身爲兄弟的金澤希也看得一陣揪心。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顧亦然勉強扯過一絲笑容,滿臉的疲憊,“你已經陪我了一星期了,今天就回去看看老婆孩子吧。”
“可是……”
“別可是了,我去看看小燁小瑜就回家。”有袁子欣照顧,顧亦然一點都不擔心,只是害怕看到兩個孩子,他就會不自覺地想起初曉……
顧亦然閉上眼,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
好痛,哪裡都好痛,曉曉,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