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總以爲家裡的飯菜沒有外面的餐館好吃,但離家久了,才知道家裡的飯菜纔是最好吃的。
與親人在一起的時候,飯菜纔是最香的。
一桌飯菜,滿滿的都是家人的關愛。
就像楚雲飛,當兵之前總覺得爸爸炒的菜太鹹,飯煮得太稀,直到當了兵,出了國,再也吃不到父親做的飯菜時,纔開始懷念。
一口紅燒肉下肚,楚雲飛的眼圈更紅了。
他忍着不讓思念的淚水流下來,又夾了一塊紅燒肉,狠狠地咬了下去。
“二十年沒吃過父親做的菜了,就是這個味道,絕對不會錯的,這就是我父親炒的菜!”
楚雲飛狼吞虎嚥的吃着紅燒肉,嘴裡喃喃地說着。
在國外做臥底的二十年,楚雲飛沒有一刻忘記這個味道。
“當初,我總告訴父親,鹽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但是他一直說鹽放少了沒有味道,那是因爲母親的味覺不是很好,吃什麼東西都沒有味道,那個時候母親的胃不好,所以他每次都將菜炒得熟透,沒有嚼勁,都是爲了母親。”
“二十年沒吃過父親做的菜,現在才明白,這個味道纔是世界上最難得的美味。”
楚雲飛小聲說着,飯菜不停的往嘴裡送,彷彿要讓味蕾徹底記住這個味道一樣。
這個味道刻在他記憶的最深處了。
陳淵靜靜地聽着楚雲飛的話,沒有繼續動筷子,目光轉向會議室的門口。
那邊,在炊事班衆人簇擁下,一個衣着樸素,還有些駝背的大爺正靜靜地站在那裡。
當他有些渾濁的雙眼,看到楚雲飛的瞬間便出現了一絲光亮。
右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中有着淚光閃爍。
他沒有想到這輩子還能看到兒子。
“老伴,我們的兒子還活着,還活着,你看到了嗎?他跟以前一樣,只是臉色有些蒼老,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不過,人還很精神。”
“活着,活着,你現在可以瞑目了,你知道嗎?兒子還記得我做菜的那個味道,他一直沒有忘了,這些年肯定苦了他……”
“楚雲飛!”陳淵突然大聲喊道。
“到!”
楚雲飛立刻放下筷子,起身立正。
“向後轉!”
一聲口令後,楚雲飛迅速轉身,立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那位老大爺。
剎那間,他眼眶中淚水再也忍不住,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爸!”
楚雲飛快步衝向會議室門口。
二十年沒有見到父親,不能打回一通電話,爲了防止身份泄漏,甚至連一張父母的照片都不能帶在身上。
在國外臥底的二十年,楚雲飛不知道多少次想要撥通父親的電話,逢年過節,他都要想辦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纔不會去想念自己的父母。
父親老了,不像二十年前那樣,還能站得筆挺,頭髮已經花白,臉上已經佈滿了皺紋,也出現了老年斑,時間在父親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孩子,我就知道,你還活着,你一定還活着,你爲國家立下了那麼多功勞,國家也一定會幫你的……”
大爺緊緊將楚雲飛抱在懷裡,老淚縱橫。
楚雲飛一個鐵打的漢子,此時卻哭得像個孩子。
在無數次的夢中,他都夢到自己和父親重逢的場景,對他來說那是憧憬。就
楚雲飛哽咽地說道:“兒子不孝。”
大爺道:“不,不,你做的是對,爸爸不怪你,你媽也沒有怪你……”
“大爺,大娘怎麼沒過來啊?”
坐在一旁,看着感人的父子重逢,張晉突然開口詢問。
他此時也非常思念自己的父母,雖然前幾天才通過電話,自己卻也有三年沒有見到父母了,心中滿是對二老的思念。
不過,張晉剛剛開口便發現自己這句話說錯了。
一旁的陳淵默默地低着頭,其他人也全沉默了下來,他們似乎猜到了什麼。
良久,大爺才緩緩開口:“雲飛啊,你娘她走了。”
“她日夜思念你,每次遇到村裡人,都要跟人家說,她兒子不是壞人,不是殺人犯,回到家裡,總會抱着你的照片大哭一場,眼睛哭瞎了,身體也哭跨了。”
“你走後沒幾年,她就病倒了,我帶她去了不少醫院,結果三年前……”
說着,大爺已是泣不成聲。
咚!
楚雲飛重重的跪在父親身前,一個頭狠狠地磕在地上,淚水久久不能停下。
他已經知道母親病逝的事情,上一次陳淵與他通電話時便告訴了他這個噩耗。
那個時候他剛剛完成一個任務,一個人躺在異國他鄉的酒吧裡喝得爛醉。
母親離世,自己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甚至不能在墳前上一炷香,兒子不孝。
深深地自責一直埋藏在楚雲飛的心中。
今天看到父親來到軍營,更讓他難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情緒。
“爸,兒子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
大爺趕緊將楚雲飛拉了起來,說道:“孩子,起來,我都知道,我也能理解,你母親也一定能理解,你這是爲了國家做事,你是英雄!”
“村子裡的人也都沒有忘記你,你母親下葬還是村子裡的人幫忙,真的,沒有人怪你,只要你過得好好的,我們便知足了。”
楚雲飛深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疑惑道:“爸,你怎麼來了?”
大爺的手指向了陳淵,說道:“是你們首長給我打電話,說你雖然已經回國了,但今年依舊不能回家,問我身體如何,能不能來軍營看看你。”
“我的身體還算不錯,就答應了,是他在網上給我買的車票,親自到車站接我過來的。”
聞言,楚雲飛扭頭看向陳淵,眼中寫滿了感激。
這是他回國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也是最好的一份禮物。
二十年漂泊異國他鄉,現在總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