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科’收購的是哪家珠寶公司?”
裴淼心怔怔側頭,望着坐在自己旁邊已經喝得暈頭轉向的採購部主管,她從來就沒聽說過曲耀陽對珠寶這行感興趣,更何況他這幾年經營的房地產生意已經如火如荼地霸佔了整個地產業的龍頭。
шшш⊕тт kán⊕¢ ○
京城自是不必說了,就算這幾年她人在國外,也時有聽從國內過來的朋友提起過“宏科”,樓盤推一個火一個,很多人還就認準了這個品牌,好像不買到“宏科”的樓盤就過不上啥有品質的生活。
那採購部的主管再是頭暈,聽到裴淼心的聲音也只有打了個酒嗝後才道:“就是原先由易家經營的那個‘y珠寶’。”
“‘y珠寶’?”裴淼心吃了一驚。
那人接着又道:“這‘y珠寶’原本是大易先生前妻孃家高氏的生意,後來高家的人相繼過世了,這門生意才落到大易先生的頭上。四年前這大易先生不是因爲重病進了醫院嗎?哪曉得那一進就沒再出來,他過世後,帶着他遺囑的那位律師在前來宣讀遺囑的時候發生了車禍,整輛車爆炸,就連遺囑都找不到了。”
“那律師行裡不是應該還有大易先生遺囑的副本嗎?”裴淼心關心的,只是易琛。
她總以爲,自己那年離開,他當一切都好。
“裴總監你這幾年多在國外走動,可能不大瞭解情況。就在那律師出車禍沒有多久,他的律師行也因爲起火,燒燬了很多東西。聽說後來易家的人有去找過,可是在那灰燼現場根本什麼都找不到。這大易先生的原配高氏過世以後,就是大易先生獨自帶着兒子,一直沒有再娶,可是後來還是繼了一位新妻,貌似姓湯。後來可不就是這個姓湯的麼,傍上了大易先生的表弟,奪了家產不說,還把整個‘y珠寶’搞得烏煙瘴氣的。”
那時候的事裴淼心知道,也還記得。就像當年自己爲了逃開曲耀陽而遠赴他鄉,易琛也曾義無反顧拋下a市的所有,與她同行。
只是後來的事……他們到底錯過了彼此。
剛到北京辦理簽證的那一天,湯蜜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大老遠從a市跑過來,找到易琛。
那是裴淼心第二次聽那個叫湯蜜的小女人哭得肝腸寸斷的聲音。
酒店房間一個門板的距離,她在門縫裡再次看到那對相擁的男女。
她想過也許易琛放不下,他沒有道理爲了自己放棄他愛了那麼多年的女人,也沒有道理,爲了自己,放棄他在a市的一切東西。
那採購部的主管又道:“易家那場爭產官司過後,‘y珠寶’因爲人心動盪,早就已經不如往前。大易太太……就是那位姓湯的,經營公司不到兩年,就因爲二叔攜款潛逃,最後落到她手上的也就是一間公司的空殼子。”
“等等。”裴淼心怔然,“易家不是還有一位繼承人嗎?易琛,他後來沒跟湯蜜回公司嗎?”
裴淼心情急之下說出了兩個人的名字,在場的衆人都有些愕然,不過索性大家酒過三巡,早就不記得要追問些什麼。
只是怔怔地道:“沒有。那場爭產官司過後小易先生就離開了a市,後來這圈子裡的人根本就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他不在,公司自然就只有那位姓湯的大易太太撐着,可是裴總監你也曉得做珠寶這一行的,信譽到底有多重要。易家早前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攜款潛逃這種事情都發生了,別說是風投,就連同行都沒興趣接手。再然後,就是‘宏科’的曲總站出來,突然收購了這間公司。”
裴淼心咬着脣坐在那裡,卻到底什麼話都沒有再說。
她總以爲那年她跟他在北京,易琛摟着哭得就快背過氣去的湯蜜……她以爲他會決定重新回到這個有着他易家一切的城市。
可是,當年他既然沒有回來,那這許多年,他去了哪裡?
那主管舉着酒杯還要敬裴淼心,被她擡手輕聲拒絕了,“我真的不能再喝,謝謝你,你隨意,好嗎?”
曲耀陽收購“y珠寶”的事,憑的讓她心亂。還有易琛的去向,如果當年他沒有回來,那她豈不是丟他一個人在北京?
“對了,我聽上個月從香港出差回來的同事說,好像看見裴總監和一個男人帶着一個孩子,還是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還叫你‘麻麻’來着,我這沒看見你戴戒指,所以不知道,裴總監你……結婚了啊?”
這人一喝多了就愛胡言亂語,公關部的洛佳一張嘴,周圍幾個人都忙不迭地用手肘來撞,讓她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了,這職場裡頭什麼都不太好說,萬一人裴淼心未婚生子或是做人二奶,這問題一出,得讓人多尷尬啊?
裴淼心彎脣,不甚在意的樣子,“幾年前我結過一次婚,不過後來離了,現在單身。”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沒有人知道該怎麼把話給接下去。
到是那洛佳不知死活似的又道:“哎呀媽呀!真的假的啊?裴總監你看上去這麼年輕,居然都離過婚啊!我看這一桌子女的,最漂亮的就是你了,最有氣質最能幹本事的也是你了,你說你前夫那得怎麼想的,纔會放開你這麼個漂亮迷人的小東西啊?”
洛佳越說越是興奮,興許是喝高了的原因,早便忘了什麼叫“顧忌”。
裴淼心抿脣沒有說話,身旁的陳副總也喝得二暈,只有另外一位女同事趕忙來打圓場。
“行了啊!洛佳,有些話點到爲止就行了,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你……”
“嘿,還不能會說了是不是啊?我早就覺着咱們裴總監不錯,人長得漂亮不說又有能力,那些男的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啊!這麼好的女人都不要,那他想幹嘛啊!”
洛佳剛要暴走,立馬就衝過來幾個同事,架起她連忙開了包房的門出去,只說讓她醒醒酒去。
先前幫腔的女同事徐姐趕忙遞了茶到裴淼心面前,“這個……裴總監你別怪她,洛佳她也是感情路不順,聽說這段正在鬧離婚!她跟她老公啊!交往七八年了,這不,好不容易結了婚,才發現這些年她老公一直都在騙她,他外面有人!卻到秋天,那小三大着肚子鬧上門來她才發現,原來她老公騙了她這麼多年,那肚子裡的孩子還是二胎,老大都快上小學了!這到弄不清,洛佳跟那小三,到底誰是小三了!”
裴淼心沉吟了一下,“我沒事,還是出去看看她怎麼樣了吧!”
說完了她就起身,打開包房門的時候,只見先前的兩位同事一臉無措地站在旁邊,而之前還舉着酒杯大聲說話的洛佳則正面貼着牆壁靠在那裡。大抵是哭了,只聽得見她嚶嚶的聲音。
“沒事。”裴淼心招呼那兩個有些手足無措的男同事回去,這才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來遞給抵着牆壁的洛佳。
洛佳沒有伸手去接,只顧靠在那裡哭自己的,於是裴淼心也什麼都不說,就背抵着她身旁的牆壁,靠在那裡陪着她的身影。
興許洛佳算是哭夠了,自顧自轉身抓過她手裡的紙巾,抽出一張擦了擦鼻涕。
“我臉上的妝沒花吧?”洛佳擡頭。
裴淼心失聲輕笑起來,“沒,挺好的,還是大美女一個,我要是男人看你這梨花帶雨的小模樣,早把你潛規則了,知道麼?”
洛佳看她一眼,輕笑着轉過身來背抵着牆,“有煙嗎?”
“不好意思,我不抽。”
洛佳又側了側頭,跟從走廊上經過的行人隨意要了一隻,自顧自點上。
“總監……嗨!這稱呼真tm拗口,我就直接叫你淼心成嗎?反正我現在喝多了,不管說了什麼都是浮雲,你睡一覺就給忘了,成嗎?”
裴淼心點頭,“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你叫我什麼都行。”
洛佳猛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才道:“其實剛接到總部下發的通知,說你要過來接手我們跟蹤了這麼久卻沒有拿下的大案子時,我心裡挺不痛快你的,真的。我就想,你纔多大年紀啊?過二十五了嗎?一個半大的小姑娘,比我還小三歲呢,到底憑什麼來當我們的總監,還得管着我啊!”
裴淼心輕笑出聲,“你這樣想很正常,我理解。”
洛佳側頭又望了望她,“可是你來了以後,我才覺着這小姑娘真是好了不起啊!‘緣’會所的這單紀念胸針,原就是我們跟了小半年都沒拿下的,你來了,不只成功將案子拿下,還順道接了香港那位何爵士夫人的案子,而且經你手設計出來的每一款珠寶都那麼漂亮,我本來還想不服你,可是一看到那些漂亮的珠寶,我就……我就真的不得不服——它們真是漂亮!”
“謝謝,但願你不是誆我。”
“你不信?”洛佳睜大了眼睛,彈了彈手中的菸灰,“你們做設計那塊的東西我不懂,但是我在這公司做公關和銷售這塊卻已好些年,什麼漂亮的珠寶我沒見過,沒經過我的手?可也真真的,只有你的珠寶到了手上,我才覺得,它們每一件……好像都有自己的靈魂……是我極力想要靠近,卻又根本觸摸不到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