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禮衡他是個已婚男人!”
“那又怎麼樣!至少他沒有欺騙過我的感情,也沒有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的心!”
顏豫北的雙目紅得就快滴出血來,竟是再也無法控制一般衝到她的跟前一把扣住她的肩。
“你對他了解多少?你又知道他的什麼?僅僅是一個用謊言欺騙你而同你在一起的男人,他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還是說顏小朵,你的‘喜歡’從一開始就這麼膚淺?”
他的大手捏得她的肩膀生疼,顏小朵用力掙脫都掙不開,到最後情急之下一個反手,竟然生生甩了顏豫北一個耳光。
場面瞬間僵凝。
顏父顏母都在當場,尤其是顏父,已經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顏豫北安靜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有再說什麼。
顏小朵也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不是不緊張不在意自己的嗎?
怎麼這會兒,又好像整個人都要崩潰?
後來又爭吵了些什麼,甚至中間有沒有人再動起手來,顏小朵統統都已經忘記,又或許並未是什麼忘記,只是她能地不願意再去想起。
她近乎歇斯底里,顏豫北也幾近瘋狂,兩個人吵了一會兒竟然直接打了起來。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吵架,也不是第一次打架,可卻是第一次這般無所顧忌地當着家中兩位老人,說吵就吵了起來,再到後來莫名其妙地打了起來。
顏小朵被關了禁閉,手機被沒收以後徑自被反鎖在自己的房間裡。
起初幾天顏豫北還時常從她的門前經過,只是從來不與她有什麼交流,大多數時候是她氣急了在門裡面大喊,可在門外面的他就是不爲所動,而顏父顯然也因爲她同已婚男人在一起的事情而覺得傷了顏面,所以間接默許了顏豫北的行爲。
顏小朵求助無門,別說家門了,就是連自己房間的大門都出不去。
到第三天的時候,她終於放棄掙扎,不吵也不鬧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什麼節操的人,同陳禮衡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她從來沒有問過他也沒有在意些什麼,包括就在幾日前顏父的牀前,當聽說他已經結婚的事實後她竟然也沒有多大感覺。
她甚至曾經想過,就算陳禮衡真的是個已婚男人,對她又能有多大影響呢?
她跟他在一起本來就不是因爲愛情,日後也不會到談婚論嫁那地步去,所以只吵了三天,她就不再吵了。
顏父讓王媽去放了她出來,讓她當着全家人的面保證以後再也不同陳禮衡來往了,顏小朵點頭應了,又擡頭去看坐在餐桌前始終未做一聲的顏豫北。
沉吟了片刻,她還是說。
“爸爸,我想要出國,出去散散心。”
顏父只擡眸看了她一眼,還是沉聲。
“再過幾日就是你的二十歲生日,你不是一直喜歡別府麼,那就到那去辦生日會,想怎麼辦都由你自己做主,只是不準再同陳家的人來往了,他們家的政治立場跟我們不同,更何況他還是個已經結了婚的男人。”
顏小朵點頭,反正她同陳禮衡之間的感情也沒有多深厚,對於他那樣的男人來說她的存在簡直可有可無。
所以陳禮衡到家的時候發現一室漆黑才直覺發生過什麼事情。
他一個人在門前摁亮了客廳所有的開關,又低下頭去看那雙好好地擺放在鞋櫃前的藍白色拖鞋。
他鞋都沒換便往裡走,在客廳裡轉了一圈,又繞到廚房,接着又打開了後花園的小門,再然後奔上樓上的臥房,都始終安靜着,沒有一個人。
他有些狐疑地從樓上下來,剛剛拿出手機想要打給那個小女人,又覺得這種行爲實在是太過怪異,不像是他陳禮衡幹得出來的事情。
他給張一鳴打了電話,問他顏小姐最近有沒有找過他,還有她現在在哪裡。
張一鳴一應的一問三不知,只說這麼多天別說人了,就是顏小朵的電話和短信他都不曾接到一個。
張一鳴在電話裡問。
“陳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禮衡皺眉。
“沒事,你把我今天下午發到你郵箱的資料好好看看,最遲明天下午給我出個解決方案。”
張一鳴應了,才掛斷電話。
陳禮衡擡起頭來,就見一屋的冷清,冷清得,怎麼不太像是他的房子?
顏小朵是提前三天先到別府去的,那日頭裡,雖然對陳禮衡也沒什麼太多的感情,可畢竟習慣了跟他一起生活,所以半夜裡醒來旁邊沒人,她還是覺得挺失落的。
顏父是在放她出來的第一天就把手機還給她了,只是爲了避免她再聯繫舊人,所以連帶的,給她把手機號也給換了。
顏小朵拿到電話號碼清零的手機,才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記住過陳禮衡的電話號碼,這下真是想聯繫都聯繫不上了,包括張一鳴。
可是靜下心時她又會去想,她再怎麼緊張在意這個男人也同自己沒有多大關係了。
陳禮衡真的已經結婚,而且就是在她去“深藍”找莫向東借錢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他同景家的二千金景薇結婚,因爲不滿於兩家人一手包辦的政治婚姻,所以他纔會在電梯里拉住莫名其妙的自己,以此來氣自己的父親。
原來她曾間接參加過他的婚禮。
想想都覺得是件特別可笑的事情。
顏小朵的車子一到別府,花子便領着溫泉酒店的幾名經理和服務員等在門口,等那輛深黑色的車一靠近,便集體鞠躬歡迎。
這間溫泉酒店有一半以上的產業都是顏氏開發的,所以作爲顏氏唯一的千金,顏小朵每次的到來,都能驚動整間酒店上上下下所有的人。
從小習慣了被簇擁,也習慣了被人當做掌上明珠一樣放在手心裡疼。
大家都說她是現世裡的公主,幾乎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可也是這幾年,不管她想要什麼都得不到,越是想要就越是沒有,所以到了後來,她反而習慣不去強求什麼了。
司機下來爲她打開車門,花子便穿着小碎花的和服和木屐快步上前來。
“顏小姐,房間已經爲您準備好了,包括三天後要用到的紅酒和香檳今早也從巴黎運到了,您先回房休息一會兒,下午再同我們對對餐單好嗎?”
顏小朵下車以後摘掉墨鏡,才轉頭去看身邊的花子。
花子還是日本女人婉約的模樣,一副謙卑到骨子裡的樣子,顏小朵一看她她就向後退開,腰也彎得更低了。
顏小朵什麼都沒有說,徑自往裡面去了,花子便領着一干人等跟在她後面,直到房間門口才停下不跟。
她在房間裡面坐了一會兒,才換上一件純白色刺繡水墨花的和服,等再從房間裡出來時,那頭微卷的長髮已經被隨意鬆散地盤在頭頂,只用一隻簡單的白玉釵簪着。
顏小朵一出來花子就跟上,她停她停,她走她走,那亦步亦趨的模樣,就像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似的。
顏小朵回過身。
“你大可向你的主子回話,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他已經玩死我了,我這輩子都跑不掉了。”
花子彷彿受了驚嚇,趕忙跪下。
“顏小姐,不是,不是這樣的,我同您哥哥……”
“不必同我說他,反正他同你在一起,不就是爲了讓你來監視我?他的目的達到了,花子,只是,你爲了什麼?”
花子紅着眼睛擡起頭來,顏小朵看着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樣子覺得真是夠了,顏豫北是這樣的眼神,現在就連花子也是了。
“我、我愛他……”
“可是他愛你嗎?”
花子的眼睛更紅了,頭也更低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顏小朵道。
“他愛你的,不只是你,他還愛其他的女人,他的身邊從來就不缺女人,也不缺真心愛着他的女人,所以你對於他來說就算再愛也不過如此,你越愛他就越可笑,花子,你現在可笑死了。”
顏小朵說完就走,蹬蹬蹬的木屐踩在平地上聽着總有一些恍惚的味道。
她去驗了酒,每一樣每一種味道都是精選,就連負責運酒的經理也說,這些酒全部都是顏豫北選的,且每一種他都嘗過,像他這樣如此疼愛妹妹的哥哥真的已經不多見了,顏小朵也只是聽着,放下酒杯轉身就走。
從藏酒的房間裡出來,初春的時節到處都透露着冷寒,她一個人在酒店裡轉了一會兒,便再也走不動般找了個臺階坐下。
坐下就開始哭,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有什麼好哭的,只是情緒上來了,想忍也忍不住。
她剛纔其實不是有意要那樣說花子的,可是不說花子她自己就死不了心,不死心那就永遠沒辦法重新開始,她到底還是太玻璃心了,不然怎麼就被顏豫北欺負了一下,她就覺得生活遙遙無期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趕緊深呼吸後站起身,她正低頭整理自己身上的和服,正好聽見背後有扇和式木門被人從兩邊打開,有人陸陸續續從那房間裡出來,都是穿着白襪子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雖然不大,可還是依稀聽見他們正用日語交談的聲音。
顏小朵不意與陌生人有過多接觸,所以低頭擡手揩過臉頰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