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梓點了點頭，當時被逼得太急，她自救的同時根本就想不到這些，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
“素姑姑還好嗎？”自從上次跟羅子衝見過羅素之後，在羅素的堅決要求下，她也跟着改口了。
只不過叫姑姑不妥，所以她在面前加上了個名，好在羅素也同意了。
羅子衝臉上的笑慢慢散開，“老毛病了！”
樊梓微微一愣，轉頭看向他，抿了抿脣，低低道了聲，就沒再說話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羅子衝微微一愣，隨即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一時間，車內的氣氛安靜平和，一路相安無事。
依舊山間的熟悉木屋，只不過這一次再也沒有那素衣僧衣的人推開門來走了出來。
樊梓看着那緊閉的門扉，心口莫名地有些堵。
羅子衝自從下了車，眸色就沉而深，那眼底時不時氤氳出來的擔憂，她全部都看在了眼底。
羅素她……
真的只是舊疾嗎？
“進去吧。”
樊梓輕輕說了聲，率先邁上階梯，推開了門。
羅子衝眸光微微一閃，跟上了她的步子。
兩人繞過外室，進了內室，樊梓伸手撩開珠簾，瞬間就僵硬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不遠處的牀上。
怎麼會……
牀上的女人面容蒼白枯萎，像是一夕之間就蒼老衰敗的草木，毫無一點生命力。
鈍痛如抽絲一樣絲絲劃過胸口，樊梓渾身都發軟，怎麼會這樣？
明明一個多月前，她都還是那樣的清靜柔婉，現在卻……
這種瞬之間見證一個人衰敗的衝擊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身體會，沒有人會理解的。
“素姑姑……”樊梓慢慢挪了過去，聲音帶着顫抖。
牀上的人像是聽到了迴應一般，慢慢睜開深陷下去的雙眼，那熟悉的目光讓樊梓幾乎有種落淚的衝動。
“你們來了。”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了一圈，吃力地笑了笑。
羅子衝眼底一閃而過的悲色，然而只是轉瞬之間的事。
“姑姑，你今天氣色又好了不少，再過不了幾
天就會徹底好起來的。”他嘴角上揚，依舊是那副張狂而恭敬的模樣，“這女人聽說你不太舒服，所以也自告奮勇地來看你了，我就勉爲其難地帶了！”
樊梓眸光微閃，轉頭看向他，正好對上他的眼睛，心裡頓時一片明瞭。
“對啊，素姑姑，可擔心死我了。不過現在放心了，你看起來還是那麼美麗，一點也沒變！”
羅素溫柔的眼底閃過一絲哀切，慢慢搖頭道，“你們兩個就別演戲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不過，看見你們一起過來，我很開心！”
羅子衝面色頓時一暗，幾乎是脫口而出，“姑姑，你會沒事的！”
“……”樊梓想附和，但是對上她那早已經看穿一切的眼神，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羅素扯了嘴角，“傻孩子，人生在世，難免一死，凡事盡人事聽天命，萬萬不可多做強求。”
“姑姑！”羅子衝沙啞着嗓音低吼，面上強裝出來的張狂笑容再也裝不下去了。
羅素虛弱地搖了搖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小衝，姑姑這些日子都沒去山谷中那顆花梨木樹下看看，也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機會，你能幫姑姑去栽幾枝樹枝回來嗎？”
“姑姑……您別說了，別說了，我去，我去就是了！”
他的聲音急切沙啞，樊梓幾乎聽出了裡面的哽咽之意，下意識地擡頭看去，他卻依舊快速地轉過身朝外室走去。
樊梓心臟像是被巨石砸了一下，堵的發慌，剛剛雖然很虛幻，但是她確實看到了他眼角的微紅。
噠噠噠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樊梓起身倒了杯溫開水，又扶羅素起來靠在牀頭上。
“素姑姑，你有話跟我說是嗎？”
羅素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有幾分無奈地點頭，“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聰明的女孩！”
樊梓苦澀地扯了扯嘴角，還沒開口，她虛弱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可惜太癡！”
細如蚊吟的四個字狠狠砸在樊梓心上，痛楚襲來，她面色十分的難看。
“姑姑……”
羅素看着她搖了搖頭，“你的事，我聽小衝說了一些，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樊梓微微一愣，苦笑，“
是嗎？”
羅素靜靜看了她一會兒，低低嘆了口氣，說道，“姑姑的身體你也看見了，我活不了多久了！”
“姑姑！”爲什麼，爲什麼她老是聽到這句話！聽母親講，現在羅素講！
生命真的就這麼脆弱！
羅素空出一隻手握住她，“聽我說完！”
樊梓顫抖嘴脣，許久才慢慢點了點頭。
羅素眼神鬆了鬆，放開她，靠了回去，“你覺得小衝這孩子怎麼樣？”
樊梓一愣，擡頭看着她平靜的神情，斂眸輕輕地說道，“說真的，一開始我並不看好他，可能是我們第一見面的場景很不美好吧！但是經過相處，我發現，惡劣紈絝只是他的表象，他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停頓了一秒，她又極輕地補了一句，“也許……也是一個很容易受傷的人，只不過不會讓別人看見而已！”
羅素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虛虛開口，“你能這麼瞭解他，我很開心！”
樊梓瞳孔微微一縮，猶豫了一會兒，擡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素姑姑，你知道，我有未婚夫，而且我很愛他。”
羅素一愣，隨即苦苦一笑，“我知道。”
“那您……”
羅素悲切地搖搖頭，“我不是要要求你些什麼，而且歸根究底，我也不是你的親人之類的，也沒有資格對你做要求！”
樊梓心中一堵，“您別這麼說……”
“聽我說！”羅素打斷她，微微擡高了聲音，“凡事莫要強求，你跟小衝，是他沒這種緣分。但是就當是我這個將死之人的任性請求吧。”
樊梓心口一痛，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您說。”
羅素閉了閉眼，疲憊地開口，“以後……還請你多多照看他一點，作爲朋友的關心也可以。他這孩子，面上放蕩不羈，其實心思重，我們羅家這麼多年，坑坑窪窪，早已經面目全非，大哥大嫂又從不管他的意願，我害怕他日後走錯路，所以……必要的時候，你提點他幾句吧！”
她看了樊梓一眼，繼續道，“你的話，他多少會聽的，不要懷疑，他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心裡想什麼，我雖不能完全明白，但也能知道七八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