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晨光不知什麼時候從窗外灑了進來,樊梓睜着眼看着那光束裡的光粒子,身體的痠痛跟身邊男人的體溫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訴着自己昨夜的每一幕都不是做夢。
樊梓沉着身體下牀,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她想轉身就走,但視線就是不由自主地落在男人緊閉着雙眼的臉上。
這張臉,從她第一次見就深深映在自己的心裡,直到現在終於像是印記一般深深刻進了自己的靈魂深處,再也抹不掉。
也讓自己現在沒看到一次,沒想到一次,就莫名地痛徹心扉。
樊梓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再也不敢看他一眼,轉身衝出了臥室。
她知道他不會醒的,因爲他醒不了,昨晚給他下的迷藥足夠他好好睡上兩天。
當阿木臨走之前將藥交給自己的時候,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真的下得去手了。
我的真的做了……
真的做了,用自己的身體迷惑他,這一次,樊梓你真的要失去他了。
樊梓越想越痛心,無論她用多少力氣去忍耐,但是那眼淚就是忍不住。
“不能……哭……”
樊梓衝出了別墅,終於慢慢蹲了下去,“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
“小姐,東爺說他身體不適,就不送你了!”機場裡,阿木將手上的東西遞給樊梓。
樊梓勉強扯了扯嘴角,伸手接過,“我知道……”知道他的無奈,知道他的愧疚,知道他的不捨。
阿木張了張嘴,他眼底閃過掙扎,沉默許久之後,他還是上前伸手抱了抱她,“小姐,保重,以後自己一個人一定要堅強。”
樊梓心狠狠一抽,連忙擡頭逼回眼底的熱潮,“好……你也是,保重。”
“他在家裡……明早便會清醒……”樊梓強忍着哽咽說完這句話,便利落地放開他,轉身進了登機室。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登機口,阿木纔回過神來,這時他發現自己的雙手都在顫抖,一抹從來不曾體會的鬱痛漫過心口,很快就消失不見。
但阿木知道,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凡事事不關己的他了。
……
正如樊梓所想的那樣,顧擎峰身上的藥效第二天才完全褪了下去。
他清醒的時候,牀邊正站起鄭郝,“阿峰,你醒了?”
顧擎峰有些艱難地睜開眼,打量了四周一眼,太陽穴處傳來一陣陣刺骨的疼痛,他伸手去揉。
然而手還沒碰到額頭,他猛然擡頭盯着鄭郝,“阿梓呢?”
鄭郝張了張嘴,並沒有迴應他。
顧擎峰一把掀開被子,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她呢?”
鄭郝沉默地看着他,目光流露出了一絲絲悲憫,“走了。”
顧擎峰死死拽着他的衣領不放手,“走?我去找她……”
“阿峰!”鄭郝大神叫住他,“阿梓已經走了,昨天早上就離開了,東爺送她出國了。”
顧擎峰猛地縮緊瞳孔,“那我也要找到她!”
鄭郝猛地抓住他,“東爺的心思向來縝密,他如果想藏一個人就能讓任何人都找不到那個人,更何況還是阿梓自己不想再見你!”
顧擎峰身體劇烈一晃,整個人都像是失去生氣一般地跌坐在牀邊。
鄭郝看着向來高傲冷靜的好友變成如今這樣失去了靈魂一般,心裡的沉痛可想而知。
他定了定神,從口袋裡拿出一封米黃色的信封給他,“這是阿梓留給你的……”
顧擎峰雙目無神地盯着那封信,就是沒伸手去接。
“她鐵了心要躲你,又有東爺做掩護,這可能是她留給最後的東西……”
“閉嘴!”他話音還沒落,信就被人狠狠拽走。
顧擎峰拆開信,整個人突然像是被惹怒的野獸,渾身都散發着戾氣。
但幾秒後,他身上的戾氣漸漸被平靜取代,但他是平靜,鄭郝就越覺得難過。
每個人表達難過的方式都不一樣,別人難過也許會大笑也會痛哭流涕,而顧擎峰只會沉默、沉默,沉默得連似乎這個世界都沒了他一般。
“阿峰……”
顧擎峰無力地垂下手,信被他拽揉成一團,“鄭郝,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她身體還沒好,她又那麼笨,總是那麼容易去相信別人,她又不會英文,她
現在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會不會受人欺負?或者她會從此忘了我,然後遇到另一個人,那個人會照顧她,會疼愛她,會給她一切好的東西,她會過得很幸福很幸福,她的生命再也跟我沒關係……”
“但是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他就那麼平靜地看着前面的地板,連聲音都平靜無波,但卻讓鄭郝喉嚨痛得像是有一塊燒紅的鐵在烙。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了。
……
樊梓走在德國陌生的街頭,滿街的浪漫而獨特的異國風情,卻入不了她的心。
身後跟着東霸安排的照顧她跟保護她的人,這個城市只是德國的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市,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太熱鬧。
陌生感,無處不在的陌生感滲透進四肢百骸,她真的覺得身在這個城市裡,連呼吸的空氣都是陌生了。
在這裡才僅僅幾天,但她有時甚至會懷疑自己到底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特別想阿凡,但很清楚這個時候還不能去見他,如果讓阿凡看到她,他肯定會懷疑,到那個時候,自己跟顧擎峰之間的事就瞞不住了。
他不能受刺激,她只要知道他現在每天恢復得好就安心了。
失魂落魄地飄蕩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走到幾乎沒有一個人影的巷子裡。
“小姐,我們回去吧!”跟在她身後的兩名男人見她停下發呆,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地走上前。
樊梓愣愣地看了看兩人,點了點頭,正要轉身,四周卻涌出許多凌亂的腳步聲。緊跟着就是人被打的猛哼聲。
“小姐,快走!”
樊梓瞪大眼睛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兩名保鏢,幾乎嚇傻了。
“快走!”
樊梓猛地回過神來,瞥了一眼那些衝上來的流氓,看了倒地的兩人一眼,閉了閉眼,轉身朝反方向跑去。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不停地迴盪在身後,恐懼一陣陣襲來,樊梓用盡了力氣往前衝着,卻沒有發現身前衝撞上的人。
頭髮被人狠狠拽住,緊跟着脖頸上傳來劇痛,她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陷入了黑暗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