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路上,顧老爺子跟顧擎峰兩人都沒開口說一句話,兩人之間的氣氛僵硬到連駕駛座上的司機都感覺到了不對勁,直到到了顧家別院,兩人先後下了車,司機才鬆了口氣。
兩人一進了客廳,裡面的傭人便自覺地退了下午,便知趣地將大門給關上。
顧老爺子坐在太師椅子,一雙眼迸射着無比凌厲的光,“以後不準再跟樊梓見面,明天就帶着她去跟雅丫頭說清楚,讓她給她下跪道歉!”
顧擎峰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可能!”
“混賬!”顧老爺子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面上,上面擺放着茶杯瞬間打翻。
顧擎峰冷冷看着他,突然嘲諷地勾脣笑了,“老爺子有什麼話何直說!”
顧老爺子像是被人戳穿了心思一般,幾乎是惱羞成怒地瞪着他,“顧擎峰,你別忘了你還是我顧家的子孫!”
顧擎峰笑容越發的嘲諷,“是嗎?你不說我都快忘記了我也還是顧家的子孫!”
他話的重音放在了“還是”兩個字上,其中所蘊含着的譏誚不言而喻。
顧老爺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平緩了好半晌才稍微壓下了點怒氣,“好,既然你不識好歹,油鹽不進,那就不要怪我老爺子不念血緣親情了!”
顧擎峰聞言冷笑了聲,不可置否。
“給你兩條路,要麼按我剛剛說的,將樊梓帶到小雅面前,你跟蘇家賠禮道歉,挽回蘇家這個多年的老朋友兼合作伙伴。”
“要麼,你交出手上顧家的股份,從今以後,我顧家跟你再無一點關係。而我老爺子或者是顧家的任何一人都不會再幹涉你那一點破事!”
話音一落,室內的氣氛瞬間就沉了下來。
顧擎峰冷冷看着上面目露精光的老人,大半分鐘後,他勾脣笑了,“原來是這樣!”
顧老爺子冷然一笑,“我早說過,薑還是老的辣!你要知道少了顧家的庇護,你什麼也不是。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的動作,但那一點資產遠不如顧家的萬分之一。女人跟事業,你只能選其一。”
顧擎峰拽緊了雙手,面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如果我說我都要呢!”
顧氏這麼多年來,傾注了他無數的心血在裡面,更何況他絕對不能放手,否則他這麼多年的殫精竭力又是爲了什麼!
顧老爺子眼倏地一暗,“往往太貪心的人最後都會一無所有!”
顧擎峰眸光一凌,隨即冷冷轉身,“這一點就不用爺爺擔心了!阿梓我要,但這原本屬於我爸爸的東西我同樣也要!”
說着,他已經伸手拉開了大門,走了出去,“砰!”身後屋裡傳來了一陣陣砸東西的碰撞聲。
……
樊梓在羅子衝準備的住所休息了兩天,精神纔好了些。
“阿梓,在這裡住的不好嗎?”羅子衝有些受傷地看着她,“爲什麼要走?”
樊梓搖搖頭,對於羅子衝,她心裡總是有一種愧疚,“沒,你這裡很好,很清靜,這裡的人也
很照顧我。”
“那爲什麼……”
“子衝!”樊梓輕聲打斷他,“你是我現在唯一在身邊的好朋友,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過得好,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從前有顧擎峰在前面擋着,而你也喜歡他,所以我才退出的。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在你身邊了,你就不能給我個機會嗎?”羅子衝不斷搖頭,像是個鬧彆扭的孩子一樣,“阿梓,你相信我,我會對你很好的。我絕對不會讓你掉一滴眼淚,絕對不會讓你難過,我會讓你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
樊梓眼眶酸澀,她慢慢轉過頭去,“我知道!”
“那爲什麼?”
“就是因爲知道!”樊梓再次打斷他,“因爲知道你會是很好的人,所以我不能這麼自私!我所有的感情跟精力都在他一個人身上耗盡了,即使我現在覺得疲憊了,即使我們現在分開。但我也不可能再去找別的人,更不可能找你!”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羅子衝激動地拽住她的肩膀,“我到底哪裡不好!”
樊梓強忍着喉嚨的痠痛,冷下聲音,“你再這樣,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羅子衝像是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一般,他猛然鬆開她,快速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狠心,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
樊梓心口重重一痛,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勉強忍住眼淚。
她定了定神,冷着臉,抓過沙發上的外套往外走,“對不起……”
她不能害了他,羅子衝跟自己不一樣,他有愛他的父母,還有羅家的未來。
顧擎峰的佔有慾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即使他心裡沒有她了,他也不容許別人沾上她,因爲那會讓他覺得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會嚴重傷到他那高傲的自尊心!
他就像是是個小孩子,自己不喜歡的玩具即使丟掉毀掉也絕對不會讓給別人。
上一次,她就差點害了羅家,這一次她絕對不能再害了他。
“阿梓!”然而她還沒走出大門,羅子衝就衝了上來拉住了她。
樊梓閉了閉眼,轉頭靜靜地看着他。
羅子衝望着她冷淡至極的眼,眼底唯一的一點亮光也全部湮滅。
他開口,聲音有着令人動容的哽咽,“你一個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樊梓心顫了顫,看了他許久,才轉過頭去,“你這又是何苦。”
羅子衝強壓着心痛,苦笑地搖了搖頭,“難道,你跟我連朋友都不願意做了?”
樊梓鼻尖一酸,到底還是狠不下心去,“沒……”
“那就走吧……我送你回到家後,立刻就走!”羅子衝拉着她往門外走。
樊梓擡頭看着他的側臉,心口一陣悶悶的疼,對不起……
正如羅子衝自己所說的那樣,他真的就只是將樊梓送到了家,連門都沒進便離開了。
接下的好幾天他也沒再過來找她,也許自己那天的那番話真的起了點作用
。
樊梓看着窗外,呆呆地想着,這樣也好,至少她不會再害了他。
“扣扣扣!”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發愣,樊梓起身走到門前,透過門洞看了看門外的人,纔開得門。
自從有了上次蘇雅的登門,她現在是不太敢隨意開門了,“阿木……師……東叔叔!”
阿木點了點頭,而東霸聽她僵硬的語氣暗暗嘆了口氣,“丫頭,可以讓我們進去一坐嗎?”
樊梓抿了抿脣,給兩人讓開位置來。
他們這才走了進去,樊梓關上門,正要說話,卻發現兩人的位置很不對勁。
以往都是東霸走在前面,阿木跟在他身後半步遠,今天卻是阿木走了前面,連腳步聲也比以往要大上了許多,就像是刻意在給東霸引路一樣。
樊梓心沉了沉,一邊跟着兩人走,目光一邊打量着東霸,這才發現他雖然依舊是那麼氣勢逼人的模樣,那雙眼也依舊精明,但卻隱隱不聚焦。
樊梓心口一顫,強忍着心驚,在兩人對面坐下,又給兩人倒了兩杯水,然而兩人卻絲毫沒有要動手去端水的意思。
她定了定神,端起水杯舉到了東霸面前,“東叔叔,這天氣挺乾的,你喝點水吧,對身體好。”
東霸指尖動了動,一邊的阿木正要開口圓場,卻見他慢慢擡起手,“好。”
樊梓看着他,沉了沉眼,卻在他伸手過來的時候,收回了手,東霸下意識地就撈了個空。
“啪!”下一秒,就響起水杯砸碎在桌面上的聲音。
“東叔叔,您的眼睛……”
東霸有些無奈地苦笑一聲,“瞎了,你這丫頭,有時就太過聰明瞭,慧極必傷啊。”
樊梓心狠狠一抽,喉嚨裡痛得不得了,“怎麼會這樣……”
東霸搖搖頭,很釋然的模樣,“人生在世,所遇上的人所經歷的事都是命數,丫頭不可太過執着。”
樊梓眼眶熱得不得了,“但是叔叔您不難受嗎?你真的看得開嗎?”
如果一夜之間,她的世界只剩下黑暗,她想她一定會瘋的。
東霸笑着搖頭,“我活了大半輩子了,無論是苦難榮華還是血雨腥風都經歷過來,看得多了自然就放下了。但我這一輩子唯一愧疚的就是對你爸爸媽媽,是我對不起他們。我的日子不多了,現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過得好,否則將來九泉之下我更加沒臉去見大哥大嫂。”
他緩緩說着,聲音裡有着難以忽略的蒼老跟心酸,樊梓鼻尖一酸,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叔叔,別說這種話,你身體好得不得了,不會有事的。”
東霸只是低低嘆了口氣,沒再說這個話題,而是叫了阿木,“阿木,把東西給小姐。”
阿木點了點頭,將手上的文件袋遞給了樊梓。
樊梓愣了愣,擦了把眼淚,接了過來,猶豫了幾秒,纔打開,當看到那資產讓渡書還有飛德國的機票時,她整個人都如遭雷擊。
“這是,東叔叔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