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七清理的動作頓了一下,良久後,才聽到他淡淡的應道:“好。”
當年他爲她封了畫筆,如今也願爲她再次重拾畫筆。
魚沫立刻高興的笑了起來,她最愛的便是他拿着畫筆認真作畫時的樣子,比起他坐在會議室運籌帷幄,她還是更懷念那時候的他,隨性不羈,孤傲鋒利,如一支利箭。
而且,他作畫時的側顏殺,簡直無人可敵。
想當初她追到他以後,還在心裡嘚瑟了好久。
魚沫心情歡快的整理畫室,不自覺的哼起了小調子,她將那些陳舊的畫具一一歸類到一起,然後又去打了水,仔細的清洗。
李慕七看着她認真的動作,彷彿那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般,生怕弄壞了一點,可明明都已經是些舊的不能再舊的東西。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對他的東西無比重視。
畫室一整理,就整理了整整一下午,直到昏黃的夕陽從窗戶投進來,畫室才被全部打掃乾淨。
兩個人身上都是灰撲撲的,可是魚沫卻絲毫不覺得累,反而覺得好久沒有像今天一樣這麼開心了。
看着整潔的畫室,魚沫鬆了口氣,對李慕七笑道:“阿七,你看,還是跟原來一樣呢!”
李慕七掃了眼畫室,將魚沫汗溼黏在額上的碎髮撥到耳後,“休息會兒。”
“好!”魚沫點點頭,依言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李慕七轉身將她要帶回去的東西都整理到一起,包括那副拼湊起來的畫。
就在魚沫揉着發酸的腿的時候,突然聽到李慕七淡淡的道:“小魚,你之前就認識殷少離,對嗎?”
他用的雖然是問句,但是語氣卻是肯定的。
魚沫一怔,心裡慌了一下,一時竟忘記了回答。
李慕七將東西都裝進袋子裡,然後轉過身走到魚沫身邊,眸光依舊是波瀾不興,但是卻銳利的能夠直透人心底。
在那雙黑眸的注視下,魚沫覺得自己那小小的隱瞞,根
本就無所遁形。
“殷少離那種人,若不認識你,怎麼會對你提出那樣的要求。”他在魚沫說當年的事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但是魚沫明顯不想多提,直接略過了。
魚沫咬了咬脣,然後點了點頭。
“爲什麼想瞞着我?”
魚沫一慌,急忙擡頭道:“我不是想瞞着你!”
“嗯?”李慕七淡然的看着她,眼中卻並沒有責怪的意思,他只是想知道一切,關於她的所有事情。
魚沫皺了皺眉,“我只是覺得沒什麼必要……在我剛進C大的時候,我曾經偶然救了身受重傷的他,我照顧了他一個星期,之後他就突然消失了,再也沒出現過,再見他就是露營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會提出那種要求……”
即使到了現在,魚沫也無法理解殷少離,也從未看懂過他。
李慕七聞言眉頭頓時一擰,冷冷道:“他覬覦你!”
他用的是覬覦,而不是喜歡,可想而知他有多討厭殷少離。
魚沫沒有出聲。
李慕七看了她一眼,俯身將她拉起,自己坐下,然後將她按在自己腿上,低聲問道:“你被他抓走之後,他對你很不好?”
從魚沫每次提到殷少離都那麼害怕的樣子來看,殷少離要對她做了多少不好的事情,纔會讓她有那種本能的恐懼?
甚至連恨都不願意,只想逃。
魚沫沉默了一下,當年剛被殷少離關起來的時候的經歷,對她來說的確是噩夢一般,連回憶一下都不願意。
就這麼沉默了許久,魚沫才轉身埋首在李慕七肩窩,小聲道:“他把我帶到了澳洲,關在一幢別墅裡,開始的時候我每天都想着逃,殷少離也讓我逃,每次讓我逃走,然後再把我抓回來,一點一點消磨我的意志和希望。”
“直到有一次逃走時被他的對手抓走,他把我救回來以後,第一次動了怒,他把我關在沒有光線的暗室裡,每天只有他能夠接觸到我,只有見到他,我才能見
到短暫的亮光……他逼我依賴他,逼我斷了所有的念頭,只有他纔是我的希望……”
魚沫說這些時,身子不自覺的微微發着抖,那關於黑暗的恐怖記憶涌了上來,那虛無的黑暗,彷彿隨時都能跳出什麼恐怖的東西,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無助和恐懼漸漸爬上她的全身。
“阿七,那段日子,我很怕,真的很怕……”魚沫雙手攥緊了李慕七的衣服,李慕七感覺到有溫熱的溼意透過薄薄的襯衫灼燙在了他的肩上。
李慕七回抱住魚沫,心中盡是震撼和憤怒,殷少離竟然用這種手段逼她?
“你的幽閉恐懼症不是因爲綁架,是殷少離一手造成的?”李慕七說這些時,聲音極力壓抑着什麼。
抵在他肩頭的頭點了點,魚沫的聲音已經帶了鼻音,“被關了一段時間以後,我受不了妥協了,甚至出來後精神高度緊繃,每天都要跟着殷少離,才能不害怕……”
“後來他還讓我學槍,逼我拿槍去……傷害別人,他說他的世界就是黑暗血腥的,我必須要學會和他做同一個世界的人……可是……我做不到啊……看到他們受傷,每晚做夢,我都會夢見一地的血……我真的做不到……我很怕……”
“當時我已經快絕望了,可我卻死不了,所以莫辛辛誘騙我說可以幫我擺脫痛苦時,我纔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可是我沒想到,那是H9……”魚沫聲音顫抖着,每晚被夢魘折磨無法安睡,身體和精神雙重的折磨,那段時間她幾乎都崩潰了。
可是她終究還是被影響了,即便她接受過心理治療,被逼到極限的時候,她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失去理智去傷害別人。
魚沫說的最多的,就是怕字,可見那些事對她的傷害有多深,她本性是個善良的人,卻要強行逼她去做那些殘忍的事,然後飽受精神折磨。
李慕七無法想象那幾年魚沫是怎麼熬過來,也明白爲何那段視頻裡,她會那麼平靜的接受注射,因爲,已經到絕路,她想尋求解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