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選擇，湛翊寧願安然什麼都不知道。依然做那個偶爾會被欺負。但是也會隱忍的女孩。
起碼那個時候的她，也只是被張芳母女欺負而已。
可是現在。他越來越害怕安然承受不起安明輝的報復。
安明輝簡直就像瘋了似的，爲了張芳不顧一切了。
安然在湛翊的肩膀上慢慢的安靜下來。
除了偶爾的抽噎聲，再無其他，可是卻因正因爲這樣，湛翊愈發的心疼起來。
“然然！”
“我沒事了。”
安然離開了湛翊的肩膀。擦乾了淚水。
她的眸子哭的通紅通紅的，讓人看着心疼。
可是眸底洋溢着堅強和倔強的目光。
“小舅舅。我可不可以給張嫂找一個隱秘一點，但是相對開放和交通方便的地方居住？”
安然的問題讓湛翊有些嘆息。
“然然。不是我不想，我也想把她接出去，可是貌似是她自己不願意。她現在誰都不讓碰觸，像刺蝟似的。不然我也不會把你接過來。”
對於這一點，湛翊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安然的眸子劃過一絲黯然。
她是女人，她瞭解張嫂心裡是怎麼想的。
可憐的張嫂。本來就已經失去了聲音，如今還失去了一輩子的清白。
安然真的很想很想殺了安明輝。
“我知道了。我進去看看她。”
安然是真的冷靜下來了。
衝動並不能解決問題。
湛翊說的對，張嫂現在需要的是很好地治療，只要張嫂痊癒了。什麼事情都可以秋後算賬。
湛翊見安然的眸子劃過一絲堅強。心疼的感覺愈發的強烈了。
“我就在外面，有什麼需要的及時叫我。”
“好！”
安然對着湛翊笑了笑，然後轉身回到了屋子裡。
屋子裡響起了霹靂巴拉的響聲。
安然快速進入，發現張嫂正拿着身邊一切可以供給的東西砸向了季菲。
季菲即便是伸手敏捷的躲了過去，依然顯得十分狼狽，並且已經氣喘吁吁了。
“然然，你看這……”
“我來吧！”
安然什麼也沒說，蹲下身子，一點一點的將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然後放回到原來的地方放好。
張嫂貌似看不清楚是誰，但是卻感覺到有人靠近。
“啊！”
她嘶啞的嗓音嗚嗚的叫着，並且再次拿起了東西朝着安然而去。
一個字典擦着安然的臉頰飛了出去。
些微的疼，卻不及心口的難受。
“張嫂，這是你第一次打我呢。你不愛然然了嗎？”
安然毫不退縮的上前，打算握住張嫂的手，可是張嫂卻好像瘦了強大的刺激，揮舞着胳膊反抗者，甚至伸出手指抓破了安然的臉。
“然然！”
季菲嚇的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要上前拉開她，卻被安然搖了搖頭阻止了。
“沒事的。”
安然微微一笑。
血痕不大，可是陪着安然的微笑，季菲突然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哭。
她連忙轉過頭去，不想看到這一幕，但是終究擔心安然的安危，還是轉過了身子。
只見安然打了一壺熱水，把毛巾放在了水盆裡，輕輕地擰乾了，一點一點的擦拭着張嫂的臉。
期初，張嫂是反抗的，掙扎的，可是安然鍥而不捨，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一遍一遍的擦拭着。
季菲看得是心驚膽顫的，但是安然不許她出聲，她只能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慢慢的，張嫂安靜了下來。
“我們擦把臉，好好地清洗一下好不好？在然然心裡，張嫂你是最漂亮的。然然給你擦擦好不好？”
安然耐心的說着，毛巾冷了，重新換上熱水擰一遍，然後一點一點的順着張嫂的額頭開始擦拭。
她的動作是那麼的輕柔，神態是那麼的認真，彷彿這是一件多麼神聖的事情。
張嫂微微一愣，渾濁的眸子漸漸地有了一絲光亮。
眼前的女孩是那麼的熟悉，熟悉到她整顆心都在疼着。
她的臉上是自己抓的抓痕嗎？
怎麼會這樣？
張嫂的眸子微微一熱，豆大的淚珠瞬間順着臉頰滑落。
安然看到張嫂哭了，知道她已經恢復了神智。
這個時候，她的心其實比誰都難受。
可是她不能哭！
不能讓張嫂看出自己的難受，否則張嫂會更加不好過的。
“哭什麼呀？只不過是生病了，我們治病就好。然然本身就是學醫的，我給你治病好不好？張嫂，我以後陪着你，我給你養老，我就是你的女兒。你如果不想一個人住，我把你接到我家裡去住，以後我們天天在一起，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了。”
安然一邊說着，一邊將張嫂的臉擦拭完。
張嫂本身長得就不算太難看，雖然歲月在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可是她依然是個美人坯子。
如今將臉上的污垢擦拭完，安然又找來化妝品，一點一點的塗抹在張嫂的臉上。
張嫂呆呆的看着安然，也不說話，也不反抗，好像一個雕像一般，但是她的眸子確是溼潤的。
安然花費了將近半個小時，才把張嫂的個人衛生清理好。
她讓湛翊出去買一套乾淨的衣服回來，湛翊早就準備好了，讓季菲給帶了進來。
“張嫂，我們換個衣服好不好？”
本來沒什麼反應的張嫂，突然搖了搖頭，並且眼底劃過一絲傷痛。
安然的心微微一揪。
如果她猜的不錯，張嫂的身上肯定也是傷痕累累。
再也無法強顏歡笑，安然的淚水吧嗒吧嗒的滴落着。
她拿着衣服的手微微的顫抖着，一顆心疼的快要窒息了。
安然連忙擡起頭看向天花板。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把淚水給逼回去。
屋子裡靜消消的，只有三個女人的哽咽聲。
張嫂突然明白了什麼，從安然的手裡搶過了衣服，然後背對着安然和季菲，一件一件的將自己的衣服給脫了。
她的皮膚其實是很白皙的。
可是脫下了衣服之後，張嫂身上青青紫紫的傷痕看得季菲直接冷抽了一口氣。
而安然卻捂着嘴巴，哭的渾身都顫抖了。
沒有聲音的哭泣，卻好像比撕心裂肺更加讓人難以承受。
安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能站在這裡。
爲什麼受傷的不是她？
爲什麼發生這樣事情的人不是她？
安明輝本來就是衝着她來的不是嗎？
爲什麼要讓無辜的張嫂來承擔這一切？
爲什麼？
張嫂好像能夠聽到身後安然的哭泣，及時她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但是安然是她養大的，她的脾氣和體性張嫂最清楚。
她幾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將衣服換好，然後轉過身來看着安然，朝安然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她無法說話，但是卻用動作告訴安然，她可以配合安然治療。
張嫂的眼神是那麼的清澈，甚至脣角微微的勾起。
彷彿在安然面前，她永遠是那個打不到的張嫂，永遠是可以給安然遮風擋雨的張嫂。
即便自己已經傷痕累累，但是隻要安然需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她的笑容刺激了安然的淚腺。
安然突然撲在了張美娟的身上，緊緊地抱住了她。
“張嫂，對不起，對不起！”
即便說一千一萬個對不起，安然也知道，自己無法補償張嫂什麼。
心裡的愧疚像海浪一般的襲來，衝擊着她全身每一處的細胞。
這輩子，安然覺得自己欠張嫂的太多太多了。
張嫂微微一頓，然後輕輕地拍着安然的後背，一下一下的，像小時候一樣。
安然哭的不能自已，張嫂卻看着季菲，眸子十分清澈。
季菲突然明白，張嫂是希望季菲吧安然給拉開。
爲什麼呢？
難道是怕自己傳染了安然？
季菲倏地明白了什麼，一把拉開了安然。
“然然，別哭了，先給張嫂檢查一下吧。”
安然哭的有些岔氣，此時一抖一抖的。
她點了點頭，有些難以啓齒的看着張嫂。
張嫂曾經是展雅茹的助手，自然知道這種病需要做的是什麼。
她對着季菲做了一個手勢，然後又指了指醫藥箱。
季菲有些不太明白，但是安然看懂了。
“張嫂，你是想讓我們出去，你自己做檢查的標本嗎？”
張嫂點了點頭，臉上劃過了一絲尷尬。
安然微微一頓，心裡再次難受的要命。
她拉着季菲的手離開了屋子。
湛翊看到安然又哭了，嘆息了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了手絹遞了過去。
安然沒有拒絕，接過手絹擦着自己的眼角，時不時地往屋子裡看上一眼。
湛翊攬住了她的肩膀，低聲說：“張嫂是個很偉大，也很堅強的女人。你放心吧，她不會尋短見的。”
“可是一個女人經歷了那麼大的事情，她的下半輩子怎麼辦？”
安然難受着，整個人靠在了湛翊的身上。
“一切都會好的。我相信老天爺不會永遠讓好人受欺負的。”
湛翊輕輕地拍着安然的後背，有些心疼，有些難過。
過了一會，裡面傳來了一些聲響，安然快速的推開了湛翊跑了進去。
桌子上安安靜靜的擺放着三個樣本片子。
張嫂看着那三個樣本，神色說不出的複雜和憤怒。
看得出來，她心裡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安然連忙上前，一個一個的將樣本裝進了特製的盒子裡放好。
“張嫂，我得拿回醫院去做檢查，你跟我回軍區大院好不好？在這裡我不放心你。”
安然趁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軍區大院？
張美娟楞了一下，冰冷的眸子劃過一絲情緒，因爲太快，所以安然並沒有捕捉到什麼情緒。
不過她低下頭，想了想，然後對着安然搖了搖頭。
那堅定的眼神居然讓安然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