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
怎麼可能不在乎?
一個女人,誰肯沒名沒分的跟着一個男人?
湛翊的心裡十分清楚這一點。
如果愛她。就不能讓她受這個委屈。
可是現在的他真的沒有這個資本。
這一場對決之中。是生是死,他都不知道。他不能連累了安然。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爲安然做的了。
湛翊緊緊地握住了安然的手,低聲說:“不管安明輝的身份是什麼,不管他現在爲什麼會對你這樣,然然,記住了。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的。”
“我已經讓人把媽媽接出來了,目前被老爺子安排在了軍區醫院裡面。你如果回去了。可以照顧她一下。”
湛翊的話讓安然楞了一下。
她想起了安明輝看展雅茹的眼神,想到了安明輝明明很愛很愛展雅茹。但是卻娶了張芳的事情,她突然發現,這世界上的愛並不是只有一種模式的。
並不是相愛非要在一起的。
有時候,遠離和傷害。也是愛的一種。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當她明白這種感覺的時候,安然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明白安明輝了。
她看着湛翊,笑着說:“好。家裡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的。”
“你知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湛翊摸着安然的臉。心裡難受極了。
她的臉本來是有點嬰兒肥的,但是現在下巴都尖了。
這些日子所受的苦,湛翊都知道了。
當他想要去找那家旅館麻煩的時候。安明輝已經派人動手了。
安然微微一笑的說:“我。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工作,好好的帶着你對我的愛等着你回來。”
“傻丫頭!”
湛翊再次將她抱進了懷裡。
安然的雙手抱住了他的腰。
這種擁抱,不知道還需要多久纔可以擁有。
她貪戀着他的體溫,他的氣息,甚至是他的心跳。
可是她卻不得不放開他。
兩個人默默無語了很久,也不放開彼此,就這樣相擁着,直到安然覺得累了,胳膊麻了,這才動了一下。
湛翊鬆開了她,低聲說:“躺會吧,今晚我陪着你。”
“你是怎麼知道我再這裡的?”
這裡這麼隱秘,安然實在有些納悶湛翊居然可以找到這裡。
湛翊笑着說:“安明輝找人給了我地址。要不然你以爲今天我進來,爲什麼沒人上來找你?”
安然這才發現,每天晚上,伊寇都會上來給她送宵夜的,而今天顯然過了那個時間了。
原來是爸爸!
安然的心微微一暖。
“我爸是愛我的,只不過他愛我的方式不同。”
“我看出來了。通過這次事情,我看出來了安明輝對你的愛。但是然然,我還是那句話,保護好自己。安明輝既然能夠隱忍着自己作爲父親的天性取冷漠你,那就說明他的處境很危險。或許他只是不希望你媽媽的悲劇重演。所以答應我,不管什麼時候,都要保護好自己。”
湛翊畢竟不是普通人,比安然自然看得還要明白深刻。
安然點了點頭說:“好!”
“還有,淺笑已經被凌風控制了,不過你放心,凌風是不會傷害她的。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她了。”
“好!”
“我已經讓賀男定了酸梅,可能你回去的時候就會送到家裡去。我不在的時候,你有什麼事情就去找賀男,不管什麼事兒,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會無條件幫你的。”
“好!”
湛翊一條一條的說着,安然靜靜地聽着,然後總是溫柔的說一聲“好。”
這樣的對話,讓安然覺得很像湛翊在交代遺言。
這種感覺很不好。
但是爲了不讓湛翊察覺出自己的難過,她用最燦爛的笑容遮掩着,其實心裡早已傷痛成災。
湛翊突然不知道自己還要說什麼,還能說什麼了。
他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沒有爲安然準備好。
安然現在才懷孕一個多月,他剛買了育兒書還沒來得及看。
他還不知道剩下的孕期裡,安然會出現什麼狀況,也不知道孩子的預產期在那一天,是男孩還是女孩。
他還沒來得及給孩子起名字。
作爲一個丈夫,他的很多事情都沒有提前做好。
作爲一個父親,他更是什麼也沒有爲孩子做。
湛翊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安然的肚皮上,雖然還感覺不到什麼,但是他知道,這裡面有他和安然的孩子。
“寶寶,不許折騰媽媽了,知道嗎?媽媽很辛苦的,爸爸這段時間不能在媽媽身邊,她一個人會很累,很操勞,你如果心疼媽媽,就不要折騰她了好不好?你要是聽話,爸爸等你出生了,會給你買好多好多玩具,等你長大一點,爸爸會帶你出去玩。你要是不聽話,爸爸就不喜歡你了。”
安然的眼淚再次涌了上來。
她努力的隱忍着,卻只能擡起頭來,希望可以把眼淚給逼回去。
湛翊說完這些,輕輕地抱着安然說:“睡會吧,我抱着你睡一會。明天咱們還得去民政局呢。”
“好!”
安然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她怎麼可能睡得着?
明天以後,這個男人在法律上就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就讓她趁着今天夜裡,好好的抱抱他吧。
安然的手緊緊地抱着湛翊,真希望時間就此停留,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停留在這一刻。
但是安然知道,這根本就不可能。
時間是最無情的東西,它總是按照自己的軌道進行着,絲毫沒有人情可言。
一晚上的時間轉眼即逝。
當天空出現魚肚白的時候,湛翊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裡都是血絲,看起來一夜無眠。
安然也睜開了眼睛,全是黑眼圈。
但是湛翊和安然都敏感的錯過了這一些。
“早!”
安然笑看着湛翊說着。
“早!”
湛翊笑着回她。
兩個人好像生活了很久的夫妻一般。
這種靜謐的感覺,誰都不希望打破。
可是湛翊知道,自己沒辦法不打破這份靜謐。
“餓不餓?我下去給你做點吃的。好久沒吃我做的東西了吧?今天給你露一手?”
“好!”
安然淡笑着。
湛翊掀被下牀,安然也跟着起來了。
“你再睡會吧,飯好了我叫你。”
安然卻搖了搖頭說:“我想看着你爲我做飯的樣子。”
湛翊的眸子瞬間有些酸澀。
“那拍段視頻吧。”
“也成。”
兩個人商量好了,然後一起下了樓。
湛翊挽起了袖子,安然打開了手機。
冰箱裡的東西很多,但是湛翊卻選擇了西紅柿和雞蛋麪。
“吃個麪條怎麼樣?”
“好!”
麪條的含義,對安然來說是知道的,代表着長長久久。
湛翊是希望自己和安然可以長長久久。
這個寓意很好,可惜他們一會就要去民政局了。
湛翊熟練地切菜,開火,倒油,然後開始做飯。
他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迷人,看得安然都有些癡了。
視頻一直錄着,湛翊很快的做好了兩碗麪,然後端上了桌子。
“吃飯?”
“你餵我吧。”
安然突然笑了起來。
湛翊微微一愣,然後笑着說:“好!”
坐在椅子上,湛翊一點一點的喂着安然,那溫柔似水的眼神,簡直讓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安然夾着麪條,低聲說:“來個自拍?”
湛翊連忙調整了坐姿,摟住了安然的肩膀。
“咔嚓”一聲,安然拍了一張照片。
錄像的部分保存起來。
安然看着照片上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樣子,突然感嘆的說:“這還是我們結婚以來第一次的合影呢。”
湛翊的心再次疼了起來。
他欠安然的,何止是一次合影?
“多拍幾張吧。”
“好!”
安然對湛翊的提議,自然是高興地。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拍照,各種各樣的姿勢,各種各樣的形態,都被安然拍了下來。
不知不覺得,拍了一百多張了,可是安然依然不覺得夠。
怎麼會夠呢?
他們這段婚姻還沒有正式開始,怎麼會夠呢?
一層水霧浮上眼底,安然想要躲閃的不讓湛翊看到,但是湛翊的眼睛怎麼可能看不到?
“不是說好不哭的嗎?”
“沒有哭,眼睛有點疼罷了。”
安然死鴨子嘴硬。
湛翊知道她心情難受,也不揭穿她,低聲說:“一會出去的時候,記得買點眼藥水。”
“好。”
兩個人默不作聲的把剩下的麪條吃完了。
但是平時很好吃的麪條,現在突然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安然壓根不知道嘴裡是什麼味道。
她想把時間拖得長一點,再長一點,所以她一根一根的吃着,吃的十分仔細。
湛翊也不點破她,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她,然後一點一點的把安然的樣子記在腦子裡。
終於,麪條還是吃完了。
再也沒有理由和藉口繼續拖延下去了。
安然緩緩地站了起來。
“我去衛生間梳洗一下。”
“好。”
湛翊看着安然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自己的視線,一顆心疼的幾乎窒息。
放手也是一種愛。
可是爲什麼沒有人告訴他,這種愛會那麼的痛徹心扉,那麼的痛不欲生?
就好像被人拿着刀子,生生的剜出了整顆心一般。
那種空蕩蕩的感覺是什麼?
那種彷彿突然間從身體裡抽出了一根肋骨的感覺是什麼?
爲什麼這麼疼,這麼難受?
安然知道湛翊在身後看着自己,她的腳步走的很慢很慢,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這條路一直沒有盡頭,可以就這樣在他的注視下一直走下去,一直走……
可惜,路終有終點。
安然打開門的那一刻,彷彿打開了她和湛翊兩條相交集的線,從此平行,不再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