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安市長沒時間？每天可以處理成千上萬個案子，卻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沒時間管理嗎？”
湛翊的口氣有些嘲諷。
安明輝的眉頭微皺。不過卻低聲問道：“在哪兒？”
“然然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軍區大院外面吧。”
湛翊的話讓安明輝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男人，對自己的女兒居然關心如此。而他作爲一個父親。又爲安然做了些什麼呢？
“好！一會見！”
安明輝這次回答的十分痛快。
湛翊放下電話，也不管安明輝會不會因此和張芳鬧彆扭，他披了一件外套，直接下了樓。
樓下的路燈還沒熄滅。
但是軍區大院的作息時間一向準時，很多家都熄燈了。
湛翊一個人除了軍區大院。在門口的崗亭等了一會。
安明輝來的時候，湛翊手裡的第二隻煙剛剛抽完。
“挺快的。”
湛翊將煙熄滅了。
“上車！”
安明輝知道自己的身份。快半夜了，來這裡和湛翊見面。如果被有心人士看到，指不定傳出什麼樣的風言風語。
湛翊也沒矯情，開了車門傷了副駕駛座。
安明輝將車子往路邊靠了靠，然後熄火。
他拿出一支菸遞給了湛翊。
湛翊接了過來。點燃，抽上，然後吞雲駕霧的時候。突然開口。
“這麼多年，看着安然和自己越走越遠。你心裡真的好受嗎？”
安明輝點菸的手頓了一下，然後看着窗外，在黑夜中尋找湛翊家的位置。
其實很好找。
軍區大院裡面的燈基本上都熄滅了。也唯獨留了一兩家還亮着燈。而這其中就有湛翊家的那一盞。
柔和的燈光彷彿能在黑暗中給人無窮的溫暖，讓人渴望着，期盼着。
“她睡了？”
“睡了。”
湛翊吐了一口菸圈，看着家裡的燈光說：“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期盼着累了倦了，回到家有個人能爲我亮一盞燈，哪怕只是一點點的燭火，都會讓我所有的疲憊消失殆盡。那是家的感覺不是嗎？可是這麼多年了，你從來都沒有給過她這種家的溫暖。”
不是責備，只是實事求是。
湛翊說的十分平靜，可是安明輝的心卻一揪一揪的疼着。
“是我對不起她。前幾天的事情我知道了。”
安明輝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親生女兒會過着那樣的生活。
他震驚，他憤怒，他甚至差點掐死了張芳。
可是……
安明輝垂下了眼瞼。
湛翊一直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冷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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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又如何？你打算和張芳離婚？還是打算爲安然做點什麼？”
安明輝的臉色有些難看了。
“湛翊，我知道你在乎安然，我也知道你們之間出了那樣的事情，你只會更加疼惜她。可是我也有我的難處。”
“你的難處是什麼？”
湛翊看着安明輝，語氣不再平靜，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了。
安明輝突然覺得有些壓抑和窒息。
他打開了窗戶，低聲說：“我和張芳畢竟十幾年的夫妻了。拋開別的不說，這些年她爲了我，確實費了不少心。我知道在然然這件事情上，張芳做的不對，可是我和她之間還有一個女兒。我不能讓安萍將來也過着和然然一樣的生活吧？”
“所以呢？所以你的選擇是什麼？你選擇拋棄然然，守住你和張芳安萍的那個家庭是嗎？”
湛翊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他不敢想象，如果這些話被安然聽到的話，她會作何反應？
同樣都是女兒，爲什麼要這麼對待安然？
安明輝被湛翊戳中了心中所想，連忙別開了頭。
“湛翊，你不在我的位置，不懂我的難處。我現在沒辦法放棄張芳和安萍。他們也是我的親人。”
“那麼然然就不是你的親人了？她難道不是你和展雅茹一起生下的孩子嗎？展雅茹那麼高傲的女人，爲了你，爲了你那個家，她放棄了什麼，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她如果知道你這麼對待她的女兒，她會死得瞑目嗎？”
湛翊一把揪住了安明輝的衣領，恨不得給他一拳。
安明輝看着湛翊，眉宇間透漏着痛苦。
“你知道什麼？我喜歡雅茹，我一直都愛她。可是她的心不在我身上！你們所有人都把她當英雄，可是誰曾想過我的感受？我是一個男人！你說你希望回家的時候能夠有一盞燈光爲你亮着，我又何嘗不想？可是我每次回家都是一片黑暗。湛翊，我愛雅茹，可是她已經把我的愛完全的磨掉了。張芳千般不好，萬般不是，可是作爲妻子，她對我沒得挑剔。”
湛翊的怒火一點一點的在胸口處積累。
他覺得灼燒的難受，甚至很有可能馬上就要爆炸了一般。
但是偏偏安明輝最後幾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他的心口上，瞬間凍結了他的怒氣。
作爲一個軍人，當祖國和人民需要你的時候，你要義無反顧的趕過去。
這是軍人的天職！
可是作爲一個妻子，在丈夫最需要自己的時候離開，他確實沒辦法怪罪安明輝。
“當初你選擇她做你的妻子，就該明白軍屬是孤獨和寂寞的不是嗎？”
湛翊看着安明輝，那拳頭緩緩地放下。
安明輝卻苦笑着說：“我曾經以爲自己可以耐得住寂寞，可是自從安然出生，我就再也無法保持自己的寂寞。湛翊，你告訴我，作爲一個母親，當孩子嗷嗷待乳的時候，難道不該餵養自己的孩子嗎？可是雅茹呢？安然才兩個月大，雅茹就跟着作戰部隊去了邊境，一去就是大半年。她何曾想過她是一個母親？她何曾想過我一個大男人要每天工作還得照顧孩子是怎樣的手忙腳亂？”
湛翊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想爲展雅茹辯駁，可是千言萬語梗在喉間，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了。
他在爲軍人感到悲哀，感到難過，卻無法避免這樣的悲哀和難過。
只因爲他們是軍人。
“好，就算展雅茹對不起你，那麼然然呢？她是你的女兒，是你的骨血，你又怎麼可以對她那麼冷漠？”
湛翊看着安明輝，安明輝的眸子低沉了很多。
“我從來沒有想要對她冷漠，是她一點一點的和我走遠了。以前，我一直不知道爲什麼，我以爲她故意和我唱反調，故意氣我找了第二個妻子。可現在我知道了，知道了原因，知道了張芳對她的不好。但是知道了又如何？湛翊，你想讓我怎麼樣？這麼多年了，然然畢竟不是張芳的親生女兒，她不喜歡然然，她虐待然然，我都可以理解的不是嗎？”
“所以呢？你就眼睜睜的看着然然這樣的自生自滅？你就可以讓張芳對她曾經所做的一切熟視無睹？”
湛翊簡直無法理解安明輝的想法。
“我只是想要一個平靜的家而已。”
安明輝嘆息着，湛翊卻再次生氣起來。
“你平靜的家是建立在拋棄安然的基礎上嗎？”
“湛翊，然然離開了安家，還有展家，還有你。可是張芳和安萍離開了我，她們就一無所有了。”
安明輝已經做出了選擇。
這樣的選擇讓湛翊的手再也忍不住了，一拳揍在了安明輝的臉上。
“你他媽的混蛋！你就不配做一個父親！你丫根本就不配做一個人！我和老爺子能取代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嗎？能嗎？”
湛翊揪着安明輝的衣領，恨不得再補上一拳。
安明輝的臉一直疼着，卻苦笑着說：“在安然心裡，我這個父親恐怕早就死了吧。”
“那你就去死，真正的死了她也就沒什麼期盼了。”
湛翊還是鬆開了安明輝，胸口急劇的起伏着。
安明輝摸了一下嘴角的血跡，低聲說：“我把然然交給你。你一定會比我更疼她對不對？”
“你這算什麼？我不需要女兒！”
湛翊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安明輝擡起頭看着湛翊，突然間嚴肅起來。
“我也不打算把你當成她的父親。你和她有了夫妻之實，我希望你能娶了她。我知道然然很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只是她自己不知道這份喜歡是什麼樣的喜歡，但是我看的出來你愛她。把她交給你我放心。”
“你放心？你是爲了安心吧？”
湛翊冷笑了一聲。
“你是爲了能夠名正言順的把安然給扔了，然後安安穩穩的過你的小日子。沒有了安然在安家，張芳和安萍，還有你，會開開心心的，快快樂樂的，沒有任何外人的過真正屬於你們一家人的生活吧？”
安明輝被戳中了心中所想，臉上再次有些掛不住了。
“不管怎麼樣，安然和張芳之間水火不容，你也不希望她總是回去受堵吧？難道你還希望然然再進一次看守所嗎？”
安明輝的話瞬間觸怒了湛翊。
湛翊的肅殺之氣迅速的蔓延開來。
他看着安明輝，冷冷的說：“下一次，如果張芳敢再這樣對安然，我會直接除掉對安然有威脅性的人。你該知道，不管是我，還是展家，要理所當然的弄死一個人，輕而易舉。”
安明輝突然被嚇住了。
“你到底想幹嘛？”
湛翊再次點燃了一支菸，狠狠地吸了一口說：“你要扔掉安然，我管不着。但是在此之前，你得爲安然做件事，做一個你作爲父親應該爲你女兒做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