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舒曼放下書本,今天小晨非要纏着她,說要一起在病房裡陪外公,她擰不過他,也只好作罷。
她給小晨掖了被角,再看了一眼父親,今天醫生給他做了腦部的CT,主治醫師郝非凡依然建議她讓父親轉到洛杉磯醫院,通過從洛杉磯最近幾起用電磁波與腦部共振,喚醒植物人的案例,她父親甦醒的機率很大。
這是一個讓父親轉院極有說服力的理由,她也默許了。
此時,她帶着一絲疲倦走出病房,這個走廊儘管開着燈卻還是有些幽冷,她緩慢走着,打算就在長廊上湊合一夜,卻突然不知道哪個人冒出來,低低在她耳邊說:“淩小姐?”
凌舒曼嚇了一跳!
時至半夜,她膽子還是很小,蒼白的小臉看過去,面前是個金髮碧眼的男人,微笑着,將一個盒子遞給她:“這是宋子儒先生在給您的禮物,請接受。”
這一句,卻更讓凌舒曼嚇得魂飛魄散!
她額頭上滲着冷汗,退後了一步,幾乎以爲這是一場噩夢。半夜,醫院走廊,這樣莫名出現的男人一一她的目光盯住了盒子,咬脣,搖搖頭:“抱歉,我想你找錯人了,請讓開一一”
她心焦,想趕快回到病房去。
“哦?”男人挑眉,看看盒子上的名字,“您不是凌舒曼小姐?”
凌舒曼搖頭,再點頭,有一絲慌亂:“我是!可是你找錯人了,我並不認識宋子儒,我也不清楚他到底跟我有什麼關係一一你不要跟着我。”
她說完就走。
男人順勢攔截,看着她,依舊笑容明媚。
“淩小姐,這份禮物是給您的,我只負責將東西給您一一”說着他就抓起她的手,不顧她的後退將盒子塞入她手中。
“宋子儒先生現在不方便親自來找您,等他方便的時候自然會親自來跟您會面,請期待。”
男人笑着說完,轉身離開。
幽冷的走廊裡,凌舒曼手裡拿着一個木製的小盒子,掌心沁出冰冷的汗來。
她沒有勇氣打開來看,只撇了一眼,就覺得可怕無比。
一路走去父親的病房,她腦子很亂,想不明白爲什麼宋子儒會再次找上她一一回想起那天,子彈擦過肩膀打在她手邊,爆起來碎裂的木屑,那也許是她經歷過的最可怕的事一一
可現在,她的心在狂跳,一下一下,那麼厲害,她在害怕,只覺得那樣的危險再次逼近過來了。
她該怎麼辦?
涼涼的手背抵住脣瓣,她忍着恐懼,也忍着不安,強迫自己鎮定。
輕吸一口氣之後,她垂眸打開了盒子。
裡面只有一個小小的黑色控制器,上面一個藍色一個紅色的按鈕,不知道用來做什麼。
她自己,更不敢碰,她想起了之前他們安置在小晨身上的東西,這種東西無非就是用來威脅她的工具,她只是覺得她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這次又爲了什麼?爲什麼她主動與顏夕夜撇開關係,那些人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一絲水霧模糊了視線,她心裡紛亂,又有些震怒,“啪!”的一聲狠狠的蓋上了盒子。
而長廊的盡頭,此刻又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凌舒曼心裡警惕,蹙眉喊了一聲:“誰?!”
那個墨色的身影,冷冷僵住。
可他竟然只是僵硬了那麼一下,接着便擡腳繼續走,身影沒入了樓梯口,凌舒曼心裡一陣緊繃,纖細的身影不知爲何追了上去,明明心裡藏着恐懼和不安,卻硬是要看清楚來人是誰,如果當真有那麼多的危險躲避不開,至少讓她有那個心理準備一一
可當她真的追上那個身影,心裡才覺得震驚無比。
修長,挺拔,墨色的西裝之間透着天神般冷冽的魅惑,舉手投足,優雅逼人。
顏夕夜冷冷停下來,將心底的傷痛遮掩住,這才轉身,淡然凝視她。
“你一一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忍不住,尷尬地問出一句。
“路過。”他淡淡開口。
凌舒曼清澈的眸凝視着他的臉,情緒和反應這才拉了回來。
長長的睫毛顫了一下,她小臉淡然清冷,開口道:“宋婉清的病房在三樓,不在這裡,你下次別再找錯了。”
一句話,讓顏夕夜原本淡然的氣息變得冷冽肅殺起來,他俊臉緊繃,放在口袋裡的手也攥緊了,心裡是痛,是恨,翻江倒海的,他快要受不了了。
緩慢點頭,他深邃的眸子裡滿是傷痛,卻尖銳地盯着她,蒼白道:“我會的。”
凌舒曼看他一眼,轉身要走。
“你手裡拿的什麼?”儘管被她一句話說得怒火中燒,顏夕夜還是維持着鎮定,開口問道。
凌舒曼脊背一顫,手心裡的汗淌得更多。
小臉蒼白,她卻僞裝着平靜,輕聲開口:“朋友送的,不用你管。”
顏夕夜凝視着她的背影,深邃的眼眸裡有着翻涌的巨浪,薄脣抿成一條線,臉色冷得發青!
一一她滿眸子裡明明是驚懼,是無措,可就是不讓他知道,也不讓他分擔!
顏夕夜死死盯着她,眸子裡閃過一絲幽深。
點點頭,他忍着心臟裡寒冰般的冷意,沉聲道:“好一一我不管。”
說完他真的拂袖而去,幽冷的長廊裡,他皮鞋發出的聲響漸行漸遠,離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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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J市與摩洛哥跨國商業合作的宴會上。
凌舒曼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打算等會慶祝儀式完畢,她去敬樊天藍一杯就走。
因爲新年的臨近,很多地方需要忙,所以她能夠來,已經是硬擠出來的時間了。
儀式周圍爆發出一陣轟鳴般的掌聲,笑鬧聲盪漾開來,凌舒曼清眸看向上面意氣風發的樊天藍,輕輕鼓掌,這幾天以來,她自己擔驚受怕,也許最暖心的事情,就這一件了。
臺上,樊天藍優雅地跟合作商握手,狹長的眸掃向了這邊。
他的目光看着凌舒曼時本來有一絲溫柔,卻在稍微挪動了一寸時僵硬起來——雖然他知道整個J市的名流都會來,可是看到顏夕夜時,他心裡還是不舒服了一下。
前幾天的那場槍戰,轟動整個J市,他還沒來得及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下了臺,樊天藍朝着這邊緩緩走來。
“今天出來方便嗎?”他柔聲問着,淡淡開口,“很抱歉,我明知道你太忙了抽不開身還讓你過來,是我錯了。”
凌舒曼輕輕搖頭,眸子裡有一絲瀲灩的光在流轉,淺笑一下,和他碰杯:“我來恭喜你一下,等會就走,還希望你別怪我。還有小晨讓我替他向你問好,他說他很想你。”
樊天藍也點頭,目光深深:“知道,等忙過了這陣,我會去看他,我也很想他。”
他停頓了下,將晃動在手裡的酒杯一擡,輕抿了一小口,眸子卻一直望向她身後,低低道:“他也來了。”
凌舒曼手抖了一下,輕輕“恩”了一聲。
“來了爲什麼不陪在你身邊呢?”樊天藍盯着顏夕夜的身影,開口說着,“我都已經選擇放手從你身邊走開,他卻讓我看到這樣的結果?”
她不語。
她和顏夕夜之間的問題,從來都跟任何人無關。
樊天藍緩緩垂眸,只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就已經知道了答案。儘管這個答案讓他心裡又悶痛了幾分,卻還是瞭然,又端了一杯酒,在她面前舉了舉,自顧自地一干到底。
這時,宴會上,突然變得混亂起來一一
一兩個黑衣保鏢突然闖進來,什麼人都不看,直奔顏夕夜的方向。
顏夕夜的眸一直凝視着那兩個人親密低語的方向,臉色蒼白,在孟霄說出“你槍傷都還沒好竟然敢喝酒”的暴怒斥責中,不管不顧,緩慢品着最烈的威士忌,神情魅惑而冷淡。
直到那兩個保鏢進來,在他耳邊低低說了一句什麼。
事關重大。
顏夕夜優雅的手指拿着杯子,在聽到那件事的瞬間蹙眉,臉色驟然變得鐵青無比。
而與此同時,一聲突兀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和絃。
悠揚動人的和絃,從她貼身的手袋裡面響起來。
隔着遠遠的距離,顏夕夜銳利的目光穿過人羣落在了她身上。
凌舒曼清透的臉閃過一絲窒息的不安,眸光顫了一下,在慌亂中維持着鎮定,掏出手機來接,顫抖的聲音宛若冰塊上的碎裂聲:“喂?”
對面,宋子儒的聲音粗噶傳來:“淩小姐,我是宋子儒,哈哈,沒有想到是我?”
她身體虛軟,眸光柔弱,卻死撐着堅強:“宋先生?你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