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莘透回到A市,當天已經是下午,他回到了大宅子。
這距離他上次回到大宅子已經半年了,奶奶看到他回來了,高興得不得了,連連留他下來吃晚飯,爲此,還專門讓保姆再次出去買菜,買陸莘透最喜歡的菜回來。
陸莘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任由奶奶撫摸打量。
他看到奶奶的眼睛裡有淚花。其實老人都是特別懷舊和眷戀自己的子孫的,那一瞬間,他覺得對不起奶奶,因爲他和爺爺的矛盾,而遠離奶奶這麼多年。
老頭子也許聽到動靜,專門從樓上的書房裡走出來了,鼻樑上架着老花鏡,站在二樓望着陸莘透。
陸莘透也看到他了,但陸莘透也只是遠遠地望着,並不打招呼。
才半年不見,他發現老頭子真的老了很多了,面龐比以前還消瘦一點點,頭髮花白,走路都遲緩了,也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態還能不能陪年輕人出去打高爾夫球。
奶奶看見了,就超他招呼:“老頭子,快下來,咱們的透兒回來了!”
老頭子居然輕哼一聲,又遲緩地走回書房去了,從頭到尾也沒有跟陸莘透打一聲招呼。
那一瞬間,陸莘透的心情是複雜的,是失落的。他回來時曾想過,如果老頭子態度稍微好一些,爲着奶奶,他可以不必與他針鋒相對,可是很顯然,老頭子的態度依舊,讓陸莘透的心裡再度堅硬起來。
也許真的是他傻吧,就算需要親情,也不可能尋着老頭子來,老頭子與他中間還橫着一道坎,那就是他媽媽的死。當年老頭子逼死他的媽媽,他恨他,並不是他的錯。而這麼多年老頭子居然沒有一絲一毫承認自己的錯誤,也對他恨冷淡,讓他怎麼有心情好聲好氣面對老頭子呢?
陸莘透失望了,他甚至無奈地攤開了一下雙手,表示很失望,也正因爲老頭子的這一舉動,讓他深深覺得沒有必要與老頭子緩和關係了 ,他們爺孫兩的關係也就這樣了吧。
奶奶在中間勸他:“你爺爺只是刀子嘴豆腐心,這半年來他沒有見過你,也曾經向我問起你的。”
陸莘透無所謂地諷笑:“他問起我什麼?”
“他問我你最近在做什麼。”
“公司的事情他不是很清楚嗎?我做什麼,他手底下的人都應該會跟他彙報的。”
“你爺爺不是這個意思,他是關心你啊,但又不好意思表現,才問我的。”
“奶奶,你別替他說話了,他是什麼樣的我清楚,而我是什麼樣的他也清楚,他不待見我那就不待見唄,沒什麼好說的。”
奶奶無奈,又傷心地坐到一邊,沉默了一會兒,問他:“那你今晚打算住在家裡嗎?好不容易回來一次……”
“不了,因爲明天早上有個會議,要早早到子公司,家裡離子公司太遠,我還是說回我的地方住吧。”頓了一下,陸莘透看出奶奶傷心,就又笑着安慰,“奶奶,馬上就要過年了,過年的時候我也可以回來看你啊,而且爸爸……”頓了一下他纔開口說,“媽媽,弟弟妹妹們不也回來嘛,你不用傷心了。”
“你明知道我最疼你,這麼多個孫子孫女,我最心疼你了,你都不體諒一下
你奶奶。”奶奶還是哭了。
後來一家人吃飯,陸莘透多給奶奶夾菜,安慰她,完全把老頭子晾在一邊。
老爺子打個湯,湯水就在陸莘透身邊,他不叫陸莘透,陸莘透也不主動幫忙,後來還需要保姆出手,爺孫倆顯得特別疏離。
老爺子被疏離了一會兒,忽然主動問陸莘透:“今晚是睡你房間裡還是睡大臥室裡?我好決定我在哪個書房看書?”
陸莘透在大宅子裡有兩個房間,一個小房間是他一直住着的,一個大房間原是他爸爸和媽媽的婚房,媽媽死後,爸爸娶了後媽,也不住舊的婚房裡了,而改到另外一間大臥室居住。
舊的婚房原本是要改建成書房的,可是陸莘透小時候做噩夢哭鬧,就喜歡跑到舊婚房裡,彷彿那兒有媽媽的味道,家裡人沒辦法,就一直把房間給他留着。
陸莘透小時候,爸爸、後媽和弟弟妹妹都在,家裡人口比較擁擠,他沒有獨立的書房,就把舊婚房當做書房,以前看書累了,也乾脆在裡面睡覺,於是家人都搞不懂他固定睡在哪邊,乾脆把舊婚房也默認成他的房間,他想睡哪兒就睡哪兒吧。
他爸爸和後媽,隨弟妹出國後,家裡的房間空了不少,他爺爺把他爸爸的書房也佔用了,平時兩個書房輪流跑,也是愛坐哪兒就坐哪兒,爲此她奶奶還說:“爺孫倆一個性子!”
因爲兩個書房,一間挨着陸莘透的小房間,一間挨着舊婚房。他爺爺眼見他回來了,以爲他會住家裡一晚,嫌書房離陸莘透房間捱得近,先問清楚他睡哪兒,他好決定今晚在哪件書房看書。
老頭說話時,彷彿還氣哼哼的,多麼嫌棄似的。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陸莘透會說:“我今晚不住家裡,所以你放心用你的兩個書房吧。”
老頭子霎時懵了,下意識地想說你平時回家不都住一晚再走的嗎?這麼大半年纔回來一次,你奶奶這麼想你你還要走?
可是他還是強忍着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了,用力地哼一聲說:“不住最好!我省心!”
奶奶立刻拍老頭子了:“你怎麼能這樣呢,透兒難得纔回來一次,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他住哪兒不是他的自由嗎?難道他住哪兒還得我老頭子求着?愛住不住!”老爺子心高氣傲,十分嘴硬。
這話聽在陸莘透心裡,十分難受,他雖然沒有與老爺子鬥嘴,但心裡已經下定了決心,今晚一定要走的,而且以後也不會輕易回來了,他和老頭子的關係就這樣了,沒說什麼好挽回的,當初想挽回,是他傻!
吃完飯後,陸莘透果然走了,也不多留片刻,奶奶又哭了。
後來陸莘透走後,奶奶抱怨老頭子:“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你就稍微服軟一下怎麼的,你要是稍微說句好話,也許他今晚就不走了!你看你,把我的大孫子趕走了!”
爺爺坐在一旁抽着杆煙,不說話。
“你們爺孫兩就是一個性子,心氣高,還嘴硬!我就不信這些年你就沒有一點點愧疚,你就不想他?要不然你怎麼把公司交給他了?你看看透兒多像你啊,長得像,性格也像,做事風格也像,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年輕你,你見到這樣
的孫子你不喜歡?透兒小時候多粘着你啊,總是爺爺、爺爺地纏着你叫,纏着你抱,你雖然嘴上不承認他母親,可也抱他抱得勤得很,每年過生日還最積極送禮物,怪就怪你非要做那虧心事,把好好的一個家給拆散了,如今爺孫倆20幾年來沒好好說過一句話!”
奶奶說着,氣上來就哭了:“玉晴家裡雖然配不上咱們兒子,可入門後對我們也夠孝順了,我都認她了,你怎麼就是不認呢?還有你不認她非要咱們兒子娶這個新媳婦,看吧,崇洋媚外,舉家遷國外去了,就剩咱們老兩口孤獨地守在這裡,唯一還留在國內的孫子吧,你還把他逼走了,你真是要見着這大宅子空蕩蕩的,只剩下我們老兩口,你纔開心?”
奶奶罵了好久,老頭子終是不回一句話,奶奶於是傷心走了,都不想理他。
老頭子始終抽着煙桿,不回一句,在無人的時候,他眼睛濡溼了。
這是陸莘透不在子公司裡的這一個多星期裡發生的事了。
他從奶奶家裡出來,回公司上班後,因爲接近年底,集團公司會議也多,有時候一天要開好幾個跨國會議,他沒法常常呆在子公司,後來就回集團公司上班了。
在集團公司裡,他雖然是隻是總裁,上頭還有董事會高層,和他的爸爸——董事長,可是董事長常年在國外,也不好管理國內的事,因此全權交給陸莘透處理了。集團公司的董事會議,以及各種跨國會議,都由陸莘透代表出席,因此陸莘透雖然只是總裁,可大夥兒都默認他是未來的董事長了。
公司裡,不論是誰,即便董事會的高層,也都對他格外尊重,即便他很年輕,即便他只是一個總裁,可沒有人敢把他當成區區一個年輕的總裁看待!
陸莘透回集團公司裡緊鑼密鼓地處理了各種會議和年底的工作,今日才得以抽空回子公司當一當他的小領導。
在子公司裡兼職總經理其實也是迫不得已,不過並不是陸莘透第一次做。
他剛大學畢業的時候,爸爸就讓他到子公司裡,從子公司關鍵部門的中層領導鍛鍊起來的,一步步爬上了子公司副總、子公司總經理的位置,然後再調回集團,在關鍵部門任職領導,又一步步爬到集團總裁的位置。
他當了總裁後,在收購新的子公司,無合適人員可用之際,也親自兼職過兩回其他子公司的領導。
可以說,陸莘透把IV的職位,IV的運營管理模式幾乎鑽研得透透的了。
當初收購景輝風投時,一看財務數據,雖然已經是景辰回國後力挽狂瀾的結果了,可也抵不住早幾年被景輝集團高層玩得太爛,賬實在是太爛了,要不是從市場前景考慮,陸莘透也不會買下它,而既然買下了,那麼底子再爛也要救活。
這個任務非常艱鉅,在集團會議上,沒有哪一個高層敢攬這個活兒,陸莘透也挑不出更合適的人選了,沒法,只能再一次自己親自出馬了。
要不然業界怎麼評價他是拼命三郎?因爲他確實很拼,很多別人不願意接的活兒,即便他是總裁,他也親自攬下了,而且他有超越一般人的能力,再爛的活兒他都能做好。董事會也對他也非常信任和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