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剛準備開口打招呼就見鬱凌急匆匆衝進了廁所。
來的路上,她悄悄去買了驗孕棒,準備驗證下自己的猜測,一切準備就緒,她忐忑地等待着結果。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燕子的聲音,“鬱凌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有點拉肚子,你先去忙吧。”
聽到燕子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鬱凌這才鬆了口氣,但低頭一看,驗孕棒上兩道暗紅的線跡格外明顯。
兩條槓,意思是說她真的懷孕了?!
霎時,鬱凌腦子裡一片空白,她不敢想象,自己肚子裡真的有個小生命。
是黎皓煊把她的藥給換了?今早去藥店的時候,她順便拿着藥去諮詢了一下,得到的結果卻是,她一直吃的根本不是什麼避孕藥,而是維生素片。
黎皓煊爲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這麼多事情,那她或許會覺得感動,但是現在,她心裡只有糾結,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爲了一個孩子而妥協。
“鬱凌姐,你今天怎麼了?心情不好嗎?”從廁所出來後,鬱凌就一直坐在櫃檯邊發呆,燕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沒事,燕子,你看着店,我出去一下。”
“嗯。”
從店鋪出來,鬱凌卻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走向哪裡?茫然走在街上,忽然一家育嬰店吸引了她的注意。透過櫥窗看到裡面陳列的那些迷你物件,她的腳彷彿跟灌了鉛一樣再也走不動了。
那些粉嘟嘟的迷你萌物在她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記得第一次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心底就泛起一股一陣深深的悸動,現在想來,原來那個時候,她心底就是有一絲期待的。
而今,身爲一個母親,她要面臨的責任更大了,可是這一切來得太措手不及,她完全沒有想好要怎麼應付。
墨宅。
看着在身旁默默忙碌的黎玥,墨狄不由嘆了口氣。上次的事情之後,她幾乎沒怎麼跟他說過話,他知道她還在爲當時的事生氣。
“玥……”
聽到墨狄滄桑無力的聲音,黎玥停下了腳步。她在等他吩咐,可等了許久,身後仍舊一片寂靜。
四下裡出奇的安靜,房間裡的氣氛忽然變得很詭異,誰都沒有開口再說話,黎玥等了一會兒,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在她到門口的時候,身後終於傳來一聲嘆息。
“……玥,過幾天是你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算他有良心,還記得她的生日,黎玥的眼眶微微有些溼潤,垂着頭沒有說話。
“我記得,你一直想去威尼斯,不如……”
“那是過去的事了。”黎玥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我現在哪兒都不想去。”
她想去威尼斯,那不過是年輕時候的夢想而已,那個時候她多想跟他一起去度假,也算償了她度蜜月的心願。可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出門,她還能丟下他一個人去快活逍遙?
蒼白的脣囁嚅着遲遲開不了口,好半天,最終只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聽到這話,豆大的眼淚霎時直往下流,只要聽到這三個字,多大的委屈她都不覺得有什麼。
“沒關係,”說到底,看到墨狄現在這個樣子,她恨也恨不起來,而且,就算恨又能如何,“我已經習慣了……”
“玥,我這輩子虧欠你太多,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補償你,這次的生日宴,我一定給你辦得風風光光的。”
淚水無聲滑落,黎玥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弄這些噱頭有什麼用,還不如相信她關心她來得實在。
“你過來。”
黎玥擦乾眼淚走了過去,看到病牀上那張蒼白大的臉,一瞬間,眼淚再也止不住決堤而出,她撲在墨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鬱凌今天沒有回墨宅,而是回到了黎皓煊公寓。
許久沒有回來了,倒是挺懷念的。看着屋子裡熟悉的一切,鬱凌糾結的心莫名安定了下來。
輕撫着自己小腹,不知爲何,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她似乎能感受到肚子裡的這個小生命在跳動。
這就是母愛的力量吧,彷彿一切生活都因爲他的到來變得更多姿多彩。
前一刻,她還在猶豫不決,而現在,她開始期待他的出生,不經意間總是會幻想他的模樣、性別。想着想着,不由又想到了黎皓煊,他的眼睛那麼美,孩子的眼睛一定要長得像他,那一定會是個可愛的孩子。
呼吸之間都是黎皓煊的氣息,想着想着,鬱凌漸漸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了柔軟的大牀上。奇怪了,她剛纔不是在客廳裡沙發上麼,怎麼會跑到牀上來了?正想着,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聲響,出了門一看,發現客廳裡忙碌的人正是黎皓煊。
“你怎麼來了?”
“聽管家說你沒回墨宅,所以我想你肯定回這兒了。”
“你怎麼會覺得我會來這兒?萬一我要是回我家呢。”
說實話,黎皓煊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這麼肯定,但是他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直覺,果然沒錯。
“阿凌,之前的事,我跟你說聲抱歉。”黎皓煊輕輕擁過她,在她額頭輕吻,“我只是希望你能顧慮一些我的、以及我媽的感受。”
“我們不說這件事了好嗎?”她只想跟他好好享受溫存的時刻,“今晚我不想回墨宅。”
“好,聽你的。”
“既然聽我的,那我們今晚去聽音樂會好不好?”
音樂會?黎皓煊納悶地看着她,“好好的,爲什麼要去聽音樂會?”這讓他不由想到了鬱凌那些奇怪的失戀療傷方式。
“就是心血來潮嘛,如果你不想陪我去就算了。”
“沒,你想去就去,不管是哪兒,我都奉陪到底。”
“真的?”聽到這話,鬱凌心裡跟吃了蜜一般甜,不管怎樣,只要黎皓煊對她有這個心思就行了。
“當然是真的,我發誓,不管以後你說什麼,你讓我去哪兒,我都遵從,絕不反抗。”
絕不反抗?鬱凌不由輕笑了出來,怎麼弄得她跟專政的暴君一樣。
於是乎,誰都沒想到,一場音樂會,幾句甜言蜜語便化解了兩人之間的矛盾。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便到了黎玥生日。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墨宅的宴會廳裡熱鬧非凡。
雖說人不是很多,但來的大多是社會名流。
在萬衆矚目之下,黎玥推着墨狄走了出來。她今天穿了一身酒紅色的旗袍,配上覆古而精緻的妝容,整個人顯得格外動人,一顰一笑之間,洋溢着無盡的幸福。
今夜,她無疑是宴會上最耀眼的一道風景。
宴會的來客大多是長輩,對於年輕人來說,未免有些無趣。剛開始不久,黎皓煊便拉着鬱凌躲到了一邊。
“這樣不好吧,會讓人覺得沒禮貌。”
鬱凌今天穿了一身潔白的晚禮服,頭頂挽了一個性感而知性的髮髻,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溫婉,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黎玥剛拉着她大肆跟來賓介紹她,可把她弄得十分尷尬。
黎皓煊將她帶走是緩解了她的尷尬,但是她不由有些擔心會讓人覺得自己目中無人。
“你記住你是我的女人就行了,哪兒顧慮這麼多?”
鬱凌白了他一眼,“你這麼大的人了,要學會顧忌別人的感受,你這樣……”她還沒說完,黎皓煊已經迫不及待封住了她的脣。
“你今天真美。”
性感而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黎皓煊有意無意略過她敏感的耳垂。
真是,這傢伙又要開始發情了。鬱凌忿忿瞪了他一眼,看到黎玥朝他們走了過來,忙把黎皓煊推了出去。
曲子靖跟墨然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遠遠看到熊壽華帶着熊貝兒來了,立刻來了精神。
從那一刻開始他的目光一刻也不離地盯着熊貝兒。
許久不見,熊貝兒削瘦的身子稍稍恢復了些,不過看起來整個人仍舊萎蔫,即使塗脂抹粉也掩蓋不住她臉上那絲病態的蒼白,唯一值得慶幸的事,她的精神狀態似乎好了許多。
一直以來,熊貝兒都是晚會上的焦點,而今天的她卻安安靜靜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兀自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從眼前走過。
曲子靖看着看着,不由看出了神。
忽然,那雙淡漠的眼睛綻放出一抹金光,順着她目光看了過去,黎皓煊的身影出現在他視野裡。
看到熊貝兒嘴角那抹難得的笑,曲子靖也跟着笑了出來。
“你不打算過去打個招呼?”
曲子靖默默搖了搖頭,“萬一她不想見到我呢,我還是不過去了,以免嚇着她。”
墨然挑了挑眉,“子靖,你真的變了。”
曲子靖不明所以地看着墨然,“什麼意思?”
“換做以前,你可是很少會顧及別人的感受。”
“貝兒不是別人。”曲子靖眼裡透着一股堅毅,“她是我這輩子認定的女人!”
“好!”墨然舉杯跟他碰了一杯,“我看好你,我相信終有一天貝兒會接受你的。”
終有一天?曲子靖默默嘆了口氣,這一天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呢,不過能夠這樣靜靜看着她也還不錯。
遠遠注視着黎皓煊跟鬱凌,看到他們相視一笑的時候,熊貝兒嘴角的笑漸漸凝固了。
第一次,她看到黎皓煊沒有撲上去糾纏;第一次,她靜靜看着他從自己面前走過而沒有阻攔;第一次,她看到他挽着別的女人而沒有生氣。
墨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顯然對她今天的表現很滿意,“貝兒,感覺怎樣?”
“嗯,還好,這裡很熱鬧。”不過熱鬧都是別人的,她的心早已麻木,感受不到任何激動。
“皓煊在那邊,你不過去打個招呼?”
熊貝兒笑着搖了搖頭。
“你終於放下了。”
熊貝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光影交錯,一刻晶瑩的淚跌入酒紅色的液體中,牽扯出一抹難言的苦澀。
“對了,我看你一個人挺無聊的,不如我找個朋友來陪陪你?”
“曲子靖嗎?”
墨然微微一愣,點了點頭。
“好啊,他在哪兒?你讓他過來吧。”
“你不恨他了?”墨然將信將疑地看着她,那雙明亮的眼眸裡氤氳着一層他看不懂的霧氣,第一次,他猜不透熊貝兒心中的想法。
熊貝兒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看着前方,眼神木愣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