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16
快樂的日子很快就到頭了，分班考覈沒多久就是新生的開校訓練。這是所有的新生都必須參加的，就連特權階級也未必能夠逃脫。斯洛還記得三年前自己被操練得累死累活的樣子。
到軍部安排的秘密基地時正好是夜晚，滿天的繁星漂亮而美麗。當然，除開即將到來的殘酷訓練不談的話，一切看起來確實不錯。
這是個位於外星系的一個軍事演練基地，具體座標沒有人知道。只在軍部最嚴密的中央系統中才有一份關於這個基地的機密檔案。
斯洛還沒有欣賞風景的時間便被小六叫回去列隊，第一天的訓練強度都非常的大，大到所有的學生在到達當天就被操練得很慘。
這也算是軍部那羣軍官給他們的下馬威。
第二天早晨訓練了一上午之後，負責c班的教官便讓他們站軍姿一小時。發口令的那位教官在隊伍中來回走了一遍，最後手指指向斯洛，“你出列，沿着操場十圈。”
斯洛自認一直以來都過得十分低調，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這個教官了。甚至那張臉也是看着十分陌生的。
斯洛按照要求出列，“報告教官，我有疑問。”
那人不鹹不淡的瞥了他一眼，沉聲道：“我不管你有什麼疑問，這是軍隊，軍隊的鐵律是什麼？”
斯洛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咬牙道：“服從。”
“很好，大聲一點。”
斯洛大聲吼道：“服從。”話落，斯洛認命的開始起跑，他一邊跑一邊計算着最省力的方法和最短線的路程。但無論怎麼計算，這條道路都像是沒有終點一般。
到第十圈結束的時候，斯洛猝不及防的被一個突出的石階絆了一下，接着便重心不穩狠狠摔在了地上。四周的學生們早就散去了，現在應該是午休時間了，這裡和軍校一樣午飯時間是固定的點，一旦錯過就只能捱餓。
不用多說，現在已經過了用餐時間，斯洛隱隱感覺那個教官是故意的。
斯洛這一跌之後便趴在了地上，頭頂的陽光依舊熾烈，飢餓和疲累讓他產生了一種眩暈感。沒等這種眩暈感過去，他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黑影將他籠罩了起來。
他擡頭就看見了一雙黑色軍靴。油亮光滑，質地上乘，地位應該不低。順着那雙黑色的軍靴逐漸往上，來人逆着光，金色的陽光將來人的輪廓染成一種他難以描摹的色彩。
彷彿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第一次在軍校的操場上看見的那個在球場上馳騁的王者。
艾斯一直不知道，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其實是在卡奈。那時候哥哥也纔剛剛開始考上卡奈，而艾斯當時還只是一名軍校高年級的學生。
那時候自己也不過是個小不點，抓着狄傑的衣角跟他一起擠在人羣裡觀看那場驚採絕豔的球賽。
而現在，這個男人的眉目依舊清冷，彷彿永遠都是那樣高高在上的樣子。斯洛緩緩垂下眼瞼，眸中燃起的光芒漸漸熄滅。這個人，總會讓他有種連仰望都奢侈的錯覺。不知道爲什麼，他怎麼都跳不出男人給他畫的種種怪圈。
艾斯一動也不動的看着他。那明明是一張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臉，但不知爲什麼他就是親不自禁的停了下來。眼前的青年的長睫微垂着，夕陽在他的眼下投下一圈淡淡的陰影，這樣的斯洛讓人平白生出了些許脆弱之感。
艾斯忽然破天荒的對這個青年伸了出手。
斯洛愣了愣，神色複雜的看着他伸出的那隻手，不過他最終也沒有真將手放上去，而是自己撐着地面自己爬了起來，開始一言不發低着腦袋自顧自的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塵。
艾斯看着自己那空落落的手，碧眸裡掠過一絲異樣之色，他緩緩收回手。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名目張膽的拒絕，心裡的感覺很微妙。他很少吃癟，畢竟自己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從小到大，幾乎都是順風順水。
幾乎沒有碰見過不給他面子的人。
艾斯不是個多話的人，也不是個習慣熱臉貼冷屁股的類型。見斯洛反應冷淡他也不再的多言。
兩人之間就這麼沉默了下來。
等到斯洛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他聽到了身側一聲不帶起伏的詢問：“你討厭我？”
斯洛看着遠方的森林輪廓，靜默了好半響：“是。”
“爲什麼。”艾斯並不是個習慣說這三個字的人，只是這一次他居然莫名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沒有爲什麼。”斯洛擡起腳步，正要離開。
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得他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我們見過？”艾斯下意識的扯了扯自己手上的白手套，在軍帽陰影下的碧眸讓人看不真切。
斯洛回頭，正午陽光晃得他幾乎有些睜不開眼睛，他半眯着眼睛：“當然，上次在考覈大廳，是見過的。”
艾斯的臉上依舊沒表情，不過綠眸裡掠過一絲不滿，他不是說那次。他總覺得這個青年.......似曾相識。
“是嗎。”男人的眉目似刀刻一般，凌厲起來的時候顯得尤其駭人。
斯洛直視着他，並不心虛。要論演技，他也不比他差，他雖然外表像綿羊，但終究不是綿羊。
不過讓他有幾分意外的是艾斯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移話題忽然問：“你沒有用餐？”
青年的濃眉微微擰了起來，他有一種直覺。
艾斯沉默的看着他數秒：“跟我來。”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斯洛愣在原地，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個男人變成爛好人的理由。這個從來都是冷漠寡情的男人怎麼會破天荒的邀請一個算是陌生人的學生吃飯？
難道是因爲他內在的靈魂是狄睿，他們之間存在着靈魂共鳴？
扯淡。
“這是命令。”下一秒手腕便被鉗制住了，因爲行動手製，青年頃刻間便憤怒的將頭轉了過來。
黑眸和綠眸瞬間相撞，黑眸裡帶上了一絲火光，斯洛垂眸看了眼抓着他手腕的手，額際的青筋凸了凸。
“放開。”
艾斯沒有動，那雙綠色的眼睛裡帶着一絲自己也看不透的色彩。斯洛知道論力氣，他絕對在這人之下，他們兩個沒有任何可比性。
兩人僵持了片刻，艾斯一直一言不發的盯着那雙散發着怒火的眼睛，片刻也不曾稍離。
太像了.....
這個青年憤怒的樣子，和狄睿幾乎是一模一樣，他們除了外表不同，甚至很多小動作都悉數相同。就算明白這只是個替代品，都讓他有種難以言表的貪戀，甚至捨不得放開，即便知道這樣繼續只會讓這個人更討厭他，他也控制不了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斯洛掙了掙，感覺艾斯的力道放輕了纔將手從他的掌心中抽了出來。
這次艾斯沒再阻止，彷彿忽然從夢中驚醒了過來。他看着那張陌生異常的臉，碧眸裡一片深邃的色澤。
即便再相像，這個人也不可能會是狄睿，永遠都不可能。
連帶着，他的語氣也不如之前那般有溫度了，“隨你。”
斯洛甚至連交談的**也沒有了，這次在脫離男人的掌控之後直接轉過身，他邁步朝着另一個方向離開。
艾斯也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兩人間的距離也越拉越遠越拉越遠。
斯洛背對着艾斯，臉上的表情也漸漸斂去了。死亡的時候真的是衆叛親離的死去，說心裡沒有一點傷痛是不可能的，從小愛他護他的哥哥也不相信他也就算了。就連這個人也是在他最痛苦的時候在他心尖上狠狠劃了一刀。
不論怎麼說，他終歸還是不信任他。
而同樣背對着斯洛的艾斯擡起另一隻手緩緩撫摸着剛纔握過少年的那隻手。
碧眸深如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