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 楚家釣魚
瞬間,衆人都將目光放在了老大錢凌雲身上,而在衆人的注視下,錢凌雲淡淡說道:“可能與洞庭湖有關。”
龍王寶藏在洞庭湖,蕪湖幫和千舟堂大大出手,此事鬧的路人皆知,更不要說錢家,一時間幾人都沉默下來,倒是錢蘇蘇眼中露出奇異光芒,不自覺的掃了大哥錢凌雲一眼。
沉默之中,房門突然打開,一老者緩步走了出來。老者個頭不高身子骨瘦弱,堆滿皺紋的臉龐上肅然看不出任何情緒。李立,世代錢家爲僕,如今錢家的大管家,極得錢不爲信任差不多就是他的影子,因此面對這個老僕,錢凌雲都恭恭敬敬抱拳行了一禮,問道:“李叔,爹爹怎麼樣?”
李立雖得錢不爲信任卻謹記自己的身份,抱拳衝錢凌雲說道:“大少爺客氣,老爺無礙,正要老奴請幾位少爺、公子進去。”
走進房間,便可看到趟在牀榻上的老者。老者頭髮稀疏,臉上堆滿皺起,雙眼微微眯起,看似有氣無力,即便天氣炎熱,身上卻蓋着厚厚的毯子,看似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不過這老者正是錢家家主錢不爲,錢家這顆大樹的根鬚。
望着趟在牀上的老父親,錢凌雲、錢蘇蘇、錢淵這三兄弟,錢昌海、錢伯坤這兩個後輩,都畢恭畢敬的衝錢不爲行了一禮。
該是被衆人的聲音驚醒,錢不爲睜開了昏花的老眼,打量過幾人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李立,把剛纔得到的消息告訴他們。”
恭聲答了個是,李立神色默然的說道:“龍王寶藏中有一顆玄龜丹能夠延年益壽,老爺命人暗中奪取玄龜丹,爲此不惜動用了雪藏二十年的孔,只是,玄龜丹被天刺奪走。”
即便錢凌雲衆人久經商場早就不喜怒於色,聽到這個消息仍然吃了一驚,吃驚玄龜丹能夠延年益壽,吃驚久不問事實的老爺子竟然出手了,還動用了錢家最神秘甚至無人敢說出口的孔。若錢家是一棵參天大樹,那麼孔就是這棵大樹下看不見的根鬚,紮根土壤吸取養分,是錢家的根基。
就是幾人的吃驚中,李立接着說道:“千舟堂的智囊陳叔謀乃是老爺早年佈下的一顆棋子,讓陳叔謀留在千舟堂,正是爲了龍王寶藏,爲了那顆玄龜丹,可沒想到千舟堂堂主尹展飛竟是天刺中人,搶先一步拿走了玄龜丹,我們只得到一半的龍王寶藏。現在,尹展飛落入七王爺手中,七王爺想用尹雲帆撬開尹展飛的嘴,天刺想用尹雲帆讓尹展飛閉嘴,陳叔謀卻是私自做主放走了尹雲帆。另外,七王爺已經得到消息,命江南道衛徐宏警告我們,莫要碰觸禁忌。”
當李立的話落下,房間內竟陷入似一般的寂靜,每個人都在猜測老爺子告訴他們這些究竟什麼意思,猜測如何去收拾殘局才能加重在老爺子心中的分量。
沉寂之中,躺在牀榻上的錢不爲突然咳嗽起來,身軀都隨之抖動,看的錢凌雲趕忙上去扶住老父親,在他後背上輕輕拍打起來。
揮揮手示意錢凌雲住手,錢不爲扭頭望着錢蘇蘇說道:“老三,你說說看。”
錢蘇蘇知道父親錢不爲爲何會點自己,龍王寶藏、千舟堂、蕪湖幫都稱得上江湖事,自己又久在江湖上廝混熟知江湖事,不過,錢蘇蘇還真有計較。望着父親錢不爲,錢蘇蘇沉聲說道:“爹爹,既然玄龜丹能夠延年益壽,自然要搶到手中,天刺又如何?前後不過一天工夫,應該還在洞庭湖,孩兒願意親往洞庭湖,爲爹爹找到玄龜丹。”
聽錢蘇蘇如此說來,錢不爲堆滿皺紋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笑意,緩聲說道:“你倒有心了,不過,從天刺和七王爺手中奪食,你還真是好膽色。”
錢蘇蘇沒能聽出父親錢不爲究竟是讚賞還是諷刺自己,卻是神色不變的說道:“爲了爹爹,孩兒什麼都願意做。”
看老三錢蘇蘇大表孝心,老四錢淵不陰不陽的說道:“天刺逆賊可不是那麼好找的,不然,豈能與楚家龍衛爭鬥幾十年而不朽?”說到這裡抱拳衝錢不爲行了一禮,道:“爹爹,你常教導我們天下無不可言商,孩兒以爲,只要我們出價夠高,未必不能從天刺手中換來玄龜丹,畢竟對我錢家來說,爹爹你纔是主心骨。你老安好,我們兄弟才能安心。”
看三叔和四叔紛紛開口,錢伯坤有些站不住了,只是未等他開口,錢不爲又咳嗽起來,同時揮手說道:“好了,知道你們孝心,玄龜丹不必再提,老夫自有計較。現在都說說,陳叔謀擅自放了尹雲帆,當如何處理?另外,該如何回覆七王爺。”
這兩個問題都不怎麼好處理,可是見老爺子詢問他們,老三錢蘇蘇,老四錢淵還有錢伯坤,眼中都有着掩飾不住的喜色。以往,老爺子從不談及孔,現在詢問他們,是不是就要挑選接班人了?是不是處理得當,合老爺子的心意,就能接觸孔,真正接觸錢家的根基?便是七王爺,若是能夠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討好老爺子又交好七王爺,在家族的話語權肯定大增。心中激動,可畢竟是非凡之人,很快就靜下心來,思索着如何解決此局,一時間,房內一片沉寂。
沉寂之中,錢伯坤眼中突然亮起兩道光芒,張口說道:“爺爺,小坤有些想法,若有不當,還望爺爺指正。”也不容衆人開口,錢伯坤接着又道:“不聽令諭擅自做主放走尹雲帆引出大麻煩,是不忠;計算不周未能奪得玄龜丹辜負爺爺厚望,是無智。不忠又無能之輩,不要也罷,不過,他能夠爲我錢家隱忍三十年,也算有些苦勞,孫兒以爲可讓他選擇一地安度餘生,還可彰顯我錢家仁厚不負下人。至於七王爺,孫兒倒以爲可以想法結交,原因有二,七王爺乃是朝廷親王得陛下喜愛,尤其年紀輕輕便成爲天人境高手,將來不可限量,如此人物,不可交惡。其二,七王爺與天刺逆賊有深仇大恨,如今又得知天刺逆賊的消息,肯定要百般追查,我們正可藉此與七王爺交好,彌補以往的間隙。”話到最後,錢伯坤更是撇了錢昌海一眼。當年錢昌海入京時候因李承奉與楚昊宇生出過節,此事雖揭了過去,可衆所周知楚昊宇對錢家沒有好感,衆人便將這頂帽子扣在錢昌海這位長子長孫頭上。
這番話,也就錢伯坤能如此直接的說出來,因爲他年輕,可以說是少年銳氣,若是錢蘇蘇和錢淵如此直接,怕就要引來老爺子的不滿了。盯了錢伯坤片刻,一直到他臉色變得不自然,錢不爲纔開了口,問道:“龍王寶藏如何處理?”
即便錢不爲已老且久在病榻,可老虎雖老餘威猶在,何況他還是錢家的實際掌舵人,在他昏花的雙眼下,錢伯坤心底還有些發毛,最後硬着頭皮說道:“全交給七王爺。”說到這裡稍頓了下,錢伯坤急忙又出口解釋道:“爺爺你常說,生意人不可只看眼前利益,目光要長遠,孫兒以爲,七王爺值得我們投資。”話到最後,錢伯坤直直盯着爺爺錢不爲,想看他有何反應,可惜讓他失望了。
錢不爲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淡淡問道:“你們說呢?”
老四錢淵開了口,道:“伯坤所說基本不差,只是漏了幾個地方。龍王寶藏乃無主之物,本該是有緣者得之,然而楚家爲天下之主,怕是將龍王寶藏視爲囊中物,我們染指已是不該,何況孩兒還曾聽聞其中藏有大量兵器。天下已經太平,兵乃兇器是萬萬沾不得,因此,龍王寶藏在我錢家手中就是如鯁在喉,還是丟棄的好。若想交好七王爺,不僅要投其所好,更要拿出足夠的誠意。”
錢淵並沒有說的太細,畢竟有事情不是他能夠做主的,此刻,錢蘇蘇也開了口,道:“爹爹,江湖人最重義氣,陳叔謀放走尹雲帆,應該是顧忌與尹展飛三十年的交情,而且,七王爺和天刺都在尋找他,我倒覺得放的好,留在手中才是燙手山芋,此事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已經雪藏三十年,再雪藏起來,令人心寒。”
錢蘇蘇之所以如此說來,因爲他知道這番話肯定會落入孔的耳中,想借此交好孔,錢家最神秘的一支力量,錢家的核心。這麼多年,錢家生意能夠越做越大,正是因爲孔,而今錢不爲年歲已大依舊掌控錢家,依舊是因爲孔。就似他的名字一樣,無孔不入,讓人心寒。
錢不爲依舊沒有出聲,而是望向了老大錢凌雲,想聽聽他的意見。在衆人的注視下,錢凌雲終開了口,道:“陳叔謀有智計,有擔當,有情義,可充其量也只是將才,不能謀全局,非帥才。他若再膽大一些,目光長遠有些,將尹雲帆交給七王爺,我錢家之危自解。”
錢凌雲的話,聽的老三老四以及錢伯坤眉頭皺起,因爲他們三人的話語目的性太強,不曾站在家族站在全局去考慮,又輸了老大錢凌雲一籌。
此刻,錢凌雲繼續說道:“楚家立國後,爹爹爲表示臣服將孔解散,實際卻是隱藏起來,此事大家心照不宣。這次爲了玄龜丹,孔又浮出水面,此事本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我們算漏了一點,天刺逆賊、七王爺爲何會出現在洞庭湖上,連尹展飛都是天刺逆賊落入七王爺手中。”提高了的聲音中,錢凌雲沉聲說道:“孩兒以爲,定有高人在佈局,誘使天刺逆賊現身,誘餌便是玄龜丹,我們錢家恰好墜入局中。”
望着錢凌雲,錢不爲頗爲贊同的點點頭,張口說道:“那你說我們該如何做呢?”
錢凌雲早就有了主意,立即答道:“既然入局,就只能順勢而上,畢竟,楚家釣魚,意在天刺。”
思索着錢凌雲的話,錢不爲沉默片刻張口說道:“你去一趟岳陽見見七王爺,今晚就走,七王爺不會久留洞庭湖,五日,必須趕到。另外,李立陪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