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完畢,杯盞狼藉,三兩個家僕正在打掃。
“九公子,侯爺讓你去正清堂一下!”
高拓和雷衛等人剛剛要離開之時,一個侍衛便走了過來,對着高拓微微鞠躬道。
“那好,走吧!”
高拓愣了一下,然後就跟隨那侍衛向着正清堂走了過去。
正清堂是東安侯府的正堂,是正式議事的地方,一般的時候連門都打不開,高天選擇在這裡面見高拓,說明高天對高拓非常地重視。
半路之上,高拓心中此起彼伏,思緒萬千,他在不斷猜想着見到父親之後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景,父親會對自己說出哪些話來,自己應該怎麼樣回答。
高拓相信,既然父親能夠讓自己在正清堂這樣莊重的地方與他見面,肯定不會如陳氏所說的那樣,隨便將自己的殺了的,如果父親執意要讓自己去死的話,那麼自己就算是煉神之境的武道尊者,也不會起到一絲一毫的阻攔,因爲父親高天早就是返虛之境的武道聖者了。
眨眼之間,就已經來到了正清堂的門前,高拓站在門前,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襟,輕輕地推開了門。
大堂盡頭,高天正襟危坐,閉目養神,一股股精純地猶如璞玉般的氣息從他的身體中輻射開來,直衝雲霄,形成氣場,睥睨天地。
走進這氣場的一剎那,高拓的腦中空白一片,心神受到了極大的壓迫,他的思維停滯,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覺得自己就象是透明人一樣,沒穿衣服似地站在父親的面前,讓父親的神念已經穿透了自己的身體。
“拓兒,你來了,把門關上吧,我們父子之間好好聊聊!”
高天微微張口,聲音就象是有魔力一般,從大堂的盡頭傳了過來,縈繞在高拓的耳邊,如同徐徐清風,讓高拓渾身都感到鎮定了下來。
高拓神情呆滯,一步步地向着高天走去,從門口到大堂的盡頭僅僅只有數十米的距離,但是高拓卻彷彿走了數裡的路程一樣,無比漫長。
“父親,恭喜您凱旋而歸!”
高拓拱手作揖,向着高天恭喜了一句,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色,凝重到了極點。
“安平道的亂黨都是一些烏合之衆,根本就不懂什麼軍事謀略和作戰方法,我猛虎軍所到之處,攻必取,伐必勝,短短半年的時間,青州境內的安平亂黨就被我軍橫掃一空,年州大部分地區現如今都落入了我軍的手中,這次我們真可謂是取得了一次空前絕後的大勝仗,但話又說回來了,安平道的大本營在北方的幽燕二州,掃除了青州和年州的安平亂黨,都是去除了一些纖芥之疾,還是根本不足以傷害到安平道的根基!”
高天娓娓道來,侃侃而談,就象是真的在和自己的兒子拉家常一樣,言語之中沒有絲毫惡意,這就讓高拓心底的一塊大石頭都放了下來,他明白,父親不會如陳氏所說的那樣,是不會傷害自己,更不會殺了自己。
“嗯,原來是這樣!”
高拓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沒有多說一句話。
“這前線的情況大概就是如此,倒是爲父聽說了發生在東海城的一些事情,簡直令我振聾發聵,東海城乃我軍的大後方所在,我萬萬也想不到,這安平道竟然和天龍社勾結在了一起,前來偷襲東海城,若是被他們得手的話,我軍是勢必要馬上回援,那麼前線取得的戰果就功虧一簣了,而且我還聽說,是你混進了天龍社的妖人之中,殺了無數的妖人,這才粉碎了他們的計劃,才讓東海城沒有被那羣妖人攻破!因此,災民們爲你奉上了萬民書,這可是天大的榮耀,連當今的聖上都沒有過!”
高天的語氣緩緩加重,帶上了明顯的感情se彩,卻是對高拓的極度讚揚。
“粉碎天龍社妖人的計劃,那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雷衛,雷獄,三叔公,以及所有官兵的功勞,因此雷獄老先生還失去了一條臂膀,這是讓感到最痛心疾首的地方,而災民們爲我奉上萬民書,那倒是因爲我之前我爲災民籌衣籌糧,爲他們解除了霍亂瘟疫的原因,別無他而!”
高拓對高天解釋了一番,倒也是實事求是,實話實說,沒有任何的虛假誇大。
聽完這席話,高天也不免點了點頭,對高拓這極爲客官的說法感到非常滿意,也對高拓的表現非常的滿意,他怎麼也想不到,原來這樣一個被人人罵作廢物的庶子,竟然會給自己爭光,帶給了自己莫大的幫助。
其實,那日陳氏和高拓鬧翻之後,陳氏就早早就找到了歸城途中的大軍,然後將高拓狀告給了高天,讓高天回到東海城後,立馬將高拓處死。
但是高天卻沒有這麼做,因爲高拓畢竟是高天親生的兒子,他怎麼會因一面之詞而殺了自己的兒子,這簡直禽獸不如。
於是,歸城後的那天的夜裡,高天便喬裝打扮,來到難民營中,打聽清楚了高拓的事情,然後又和雷獄進行了一番密談,才得知高拓已經突破到了煉神之境,而且在東海城中早已經聲名鵲起,人人敬佩到了極點。
“拓兒,爲父對你的所作所爲非常地滿意,我本應重重地獎賞你的,但是你殺了大管家張進忠,而且還和你的嫡母鬧翻,竟然要將你的嫡母殺死,這本來就是大逆不道,人神共憤的事情,你說吧,這件事情該怎麼解決?”
高天的前半句話還在誇讚高拓,但隨後卻是猛地眼睛一眨,語峰一轉,就針對高拓質問了起來。
只見那字字從高天的口中說出,帶着一股股強大的神念之力,規則力量,彷彿化作了實質,從空中一閃而過,直逼高拓的心房。
高天的眼神更爲可怕,就象是利刀一般插在了高拓的胸口,然後劃過了高拓的每一次肌膚!
頓時之間,高拓的心裡彷彿被一口大鐘壓着了一樣,轟隆隆地巨響,連氣都喘不過來,心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直接有一種想死的衝動!
傳說之中,一個返虛之境的武道聖者,一個眼神就可以殺死一個低階武者,這就是所謂的眼神殺人,現在高拓彷彿真
的嚐到了這種滋味!
高拓咬緊了牙關,攥緊了拳頭,爆裂丹田,逆運真氣,一股精血直衝頭頂而去,被這股強大的精血一衝,他這才清醒了許多!
“父親,我想知道,我的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接下來,從高拓牙縫中擠出來的這句話,卻讓高天震驚到了極點。
“你……你說什麼?”
高天的眼睛整整睜大了一圈,兇光四射,低沉地嘶吼道!
“我說,我的母親是怎麼死的?難道我沒有權力知道嗎?”
這一次,高拓仍是咬緊牙關,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嘶!”
高天倒吸一口涼氣,雙手一撐,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緊接着轟的一聲炸響傳來,那椅子直接就碎成了齏粉!
“你竟然敢對爲父我這樣說話!”
高天緩緩地走到了高拓的面前,舉起手指,指着高拓鼻子的問道。
“父親,難道這個時候你還要偏袒陳氏嗎?我的母親是被八年前的一場大火活活燒死的,那場大火就是張進忠放的,而張進忠的幕後主使就是陳氏!冤有頭,債有主,我殺張進忠時,這些話是張進忠親口告訴我的,難道父親您還想欺瞞我一生一世嗎?”
高拓也是咆哮出口,爭鋒相對,當面直接頂撞高天,沒有給他留一點面子,因爲高拓明白,自己已經和陳氏鬧翻,撕破了臉皮,在這件事情上,自己已經無路可退,絕對不能妥協。
這一席話從高拓的口中發出,頓時之間,氣的高天就已經是面色漲紅,七竅生煙,他萬萬也想不到,這高拓竟然如此地忤逆,不禁敢和陳氏鬧翻,現在都和自己這個親生父親叫板了起來,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天理難容!
“噓!”
但是高天長長地出了口氣,還是把心底的怒火強壓了下去。
因爲他能夠理解高拓此刻的心情,這高拓現在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失去理智,所以纔會當面地頂撞自己,畢竟高拓的母親當年慘死,又把高拓燒得面目全非,這種事不管發生在誰的身上,誰都會咽不下去這口氣。
“拓兒,你的母親早已經死了,這件事也發生了這麼多年了,現在提起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了意義,而且陳氏是你的嫡母,爲父只希望你能夠和她處理好關係,不然的話,爲父是不會站在你這一邊的,你下去吧!”
高天馬上就恢復了以前面無表情的模樣,隱忍了下去,但說的話也不多,直接就讓高拓下了堂去。
高拓明白,這明顯是高天在偏袒着陳氏,但是他也早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因爲陳氏畢竟是東安侯府的大夫人,而且陳氏的父親乃是歸元宗的宗主陳光宗,權大勢力,就算是陳氏殺了自己的母親,父親也根本就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但自己殺死張進忠這件事情,父親倒是沒有責罰自己,這倒是足以說明了,父親的心裡的還是有所愧疚的。
高拓轉過身去,默默地一個人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