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偏廳是付鳳儀平常喝茶的地方,丁依依隨着付鳳儀走到偏廳,她低頭,已經不想爭辯什麼。
“丁依依,我們葉家雖然在全國算不上什麼,但是在東江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算你不喜歡念墨,你也不應該和外國男人這麼親密,這並不是保守,而是作爲女人應該有的矜持。”
付鳳儀眼神犀利,她端坐在沙發上,面色冰如窗外的雪,傲雪坐在她身邊,不動聲色的看着這一切。
丁依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奶奶,或許剛纔的行爲在您的行爲認知力是放浪,但是那確實是我和朋友的一次玩笑。”
“伊萊恩似乎很喜歡你?”
傲雪突然在旁邊插了一句,付鳳儀面色更沉,她一拍扶手,“知他喜歡你還不收斂,無論是替浩然還是替初雲念墨,我都要好好的教育你!”
她不等丁依依說話,讓傲雪按下了對講機,不一會管家就匆匆趕了過來,付鳳儀沉聲說道:“讓她在傭人的禁閉室呆上一個星期!”
管家有些詫異的看着她,丁依依嘴脣鼓動了幾下,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她主動走到管家面前,“走吧。”
葉家的禁閉室透着一股潮溼,這個禁閉室已經有一些年代,最早是針對犯錯的傭人,後來傭人犯錯直接辭退,也就棄置不用。
禁閉室裡只有一扇正方形的窗戶,裡面的傢俱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層,但是該有的傢俱還是一應俱全。
管家看了看丁依依,“夫人現在在氣頭上,等她消氣了就好了,你在這裡呆一天,等少爺回來。”
“謝謝管家,麻煩您了。”丁依依轉身朝他笑笑,語氣說不上悲涼,神色算不上悲傷。
門被鎖上的聲音就好像戰爭前的號角,丁依依站在原地,直到門外腳步聲遠去。
她走到牀邊,剛一掀開被子,灰塵帶着厚重的潮溼氣味撲面而來,“哈秋!”她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房間裡沒有鐘錶,走得匆忙,她連手機都沒有帶,她坐在潮溼的牀上看着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陽光中還能看見漂浮的灰塵顆粒。
她靜靜的坐着,直到門外響起開鎖的聲音,傲雪走了進來,立刻皺了眉頭,她捂住鼻子關上門。
“我知道你也該來了。”丁依依專注於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色光輝的灰塵淡淡說道。
傲雪想坐下,看到米色沙發上厚重的灰塵後望而卻步,只好站在原地,“如果可以,我並不想和你爲敵,至少和媽相比,我更想好好和你相處。”
傲雪臉上神色悲哀,她不住的摸着肚子,一遍又一遍,丁依依朝她看去,“不,就算我放棄了葉念墨,你也不會真的把我當成妹妹吧。”
傲雪不語,沉默的承認,丁依依站了起來,牀因爲潮溼發出沉悶的聲音,她穿過從窗口射進的帶着金色光芒的灰塵來到她的面前。
“我們註定不能成爲真正的姐妹,你太敏感,擔心別人把你的一切都搶走,你的心從來不允許別人進入,就連葉念墨也被關在門外。”
“不,不是這樣的!”傲雪猛地大聲反駁,“他曾經在我的心裡!如果不是你,我和他會好好的,如果你真的把我當姐妹,那麼你爲什麼要被他找到!”
傲雪神色激動,白皙的臉頰泛上了緋紅,她重重的呼氣,憤怒的看着丁依依,相比之下,丁依依卻冷靜得可怕,“那麼,當初你爲什麼要離開?”
死一般的寂靜,傲雪緋紅的臉瞬間蒼白,她慌忙解釋,“那是因爲我想要去求學。”
“傲雪,真的是這個原因嗎?”丁依依直視着她,有些相似的眸子裡似乎透着血濃於水的感應。
傲雪下意識躲開她的視線,她轉身匆匆往門外走,她把手放在門板上,而後轉頭,“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個警告,如果你繼續呆在葉家,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她忽然想到什麼似得,飛揚的神采又重新回到她的臉上,她揚起嘴角,粉嫩的薄脣微啓,“我親愛的妹妹,我要讓你一無所有。”
房門重新被鎖上,這次沒有等到腳步聲離開,丁依依就轉了身,她大步的跨到窗戶下,沐浴在冬日微暖的陽光下,她才感覺自己再次活了過來。
她大口的喘氣,剛纔的冷靜不復存在,無意識的伸手扣着牆壁上黃色花紋的牆紙,只想讓心中悲哀找一個地方發泄。
她站了很久,直到動一下全身都是抑制不住的痠痛感,這才把椅子搬到窗臺下,她不想離開這溫暖。
椅子上的灰塵因爲被挪動而飛揚起來,丁依依結結實實又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她看着滿屋子的灰塵,認命的在浴室裡找了一圈,拿出浸溼的面巾擦拭着椅子。
椅子擦完就順便擦了桌子,桌子擦完順便擦窗臺,等到葉念墨開門的時候,看到丁依依熱火朝天的正在椅子上踮起腳尖擦掛在牆壁上的油畫。
丁依依被門口的動靜下了一跳,她光回頭,一個重心不穩踩空,椅子翻倒,葉念墨着急的喊了聲,“依依!”
他大步流星的走過去,拂開丁依依捂着膝蓋的手,看到迅速青紫的傷口後他面色一沉,彎腰抱起丁依依就想往外走。
“念墨!”付鳳儀站在門口,“這次你一定要聽奶奶的。”
丁依依覺得有些難爲情,她在葉念墨的懷裡撲騰着,葉念墨只好把她放下來,改爲摟住她的腰,“奶奶!她受傷了。”
付鳳儀視線在丁依依身上轉了一圈,淡淡吩咐,“去把醫生叫來。”
管家迴應了聲,轉身離開,葉念墨隱約有怒火,“奶奶,這樣做實在是太過火了。”
“孫子!你知不知道她在花園裡公然和外國男人調情,你陷入得太深,看不到別的事情,奶奶不能不管!”
付鳳儀捂着心臟微微喘着粗氣,葉念墨的眉頭微皺,放在丁依依腰上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開,半響他道:“奶奶,依依不是這種女孩子,應該是有誤會!”
“胡說!怎麼會有誤會!我親眼看到的!咳咳咳!”付鳳儀話說得太快太急,一口氣沒有上來,在原地劇烈的咳嗽着,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傲雪趕緊上前扶着她,葉念墨眉頭更深,按下牆壁上的對講機,“奶奶高血壓又犯了,叫醫生先給奶奶看病。”
一羣傭人扶着付鳳儀,付鳳儀的手卻緊緊抓着葉念墨,他放開環在丁依依腰上的手,“奶奶,我送你回房間。”
傲雪走在最後頭,她微微轉頭,視線掃過站立在一旁的丁依依,朝她微微一笑,這纔跟着離開。
腰間的觸感還很清晰,丁依依看着葉念墨的背影逐漸消失,她的膝蓋呈現恐怖的青色,她笑笑朝一直沒有離開的葉博問道:“你和秋白怎麼樣了?”
“還是那個樣子,她問我的你近況。”葉博看着她的眼神裡有淡淡的同情。
丁依依想了一會,“別告訴她,她問起就說我一切很好。”
葉博朝她點點頭,轉身正準備離去,他的腳步頓了頓又重新返回,“其實你不一定非要呆在禁閉室。”
他的話點到爲止,如果丁依依要仗着葉念墨而強行離開也不是不可能,再者嚴格來說丁依依並不能算葉家的女人,只因爲葉念墨喜歡她就單方面把她規劃爲葉家的女人,這未免太過於牽強。
丁依依朝窗口看去,陽光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取代的是橘紅色的晚霞,房間裡的中央空調還在發出細微的響聲,浸溼的抹布孤零零的被丟在一側,她看着這一切,淡淡道:“如果我反抗,最後他和奶奶的關係就會惡化,我不想成爲破壞別人家庭和諧的人。”
她語氣一頓,忽然自嘲道:“可是似乎我一直在破壞別人的家庭。”
“依依小姐不是這樣的!”葉博想要反駁,丁依依打斷他,“沒事的,我就是說一說而已,心被太多雜質填滿,如果不倒出來一些就要塞住了。”
葉博走了,丁依依坐在牀上,看着夕陽消失,看着窗外忽然傳過的鳥聲,醫生沒有來,她彷彿已經被世界遺忘,只剩下滿窗的月光。
次日餐桌上,付鳳儀依舊沒有現身,伊萊恩截住葉念墨,湛藍的眼睛盯着他,“你相信她的對嗎?”
葉念墨捏了捏額角,昨天奶奶高血壓犯了,他守了一個晚上,伊萊恩的逼問讓他皺了眉頭,“伊萊恩,這是我的家事。”
“我現在要見她!”伊萊恩又逼近一步,他今天就找不見丁依依,整個葉家對這件事忌諱如深,他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爲強烈。
“伊萊恩!”葉念墨沉着聲音,“如果你再胡鬧下去,那麼只好請你離開葉家。”
“伊萊恩夠了。”Alin拄着柺杖上前,他直視葉念墨,“現在我就要見到的我徒弟,或許你覺得我Alin的品牌入不了你的眼睛,不過我可以保證,如果今天我見不到她,那麼我立刻回法國,無論什麼手段都要大挫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