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水墨也是淚流滿面,卻是深深的吸了口氣,輕聲道:“小姨,你是爲了自己,不是爲我。”
傲雪冷笑,打開車門。
“小姨。”擔心她這種狀態開車很危險,葉水墨想去攔,對方卻一踩油門直接朝她開過,幸好她躲得及時。
“小姨,你去哪裡?”她大喊着,車子卻飛快的消失在視野裡,很快就看不見了。
悻悻的回到病房,走廊裡,冬青鐵青着臉坐着,大門緊閉,葉淼用眼神示意兩人正在房間內。
房內,丁依依還在發呆,悵然若失的盯着和自己十指交握的大手。
“依依。”葉念墨紙是柔和的喊她,見他手背有菸蒂燙到的傷口,眼神一冷,想先鬆手去給找點藥,剛一鬆口卻又被抓緊。
“我只是去找藥。”他輕聲道,生怕驚擾了面前的人。
這次是丁依依主動鬆手,她下了牀,因爲坐得太久還有些踉蹌,在葉念墨準備過來的時候揚手一打。
葉念墨可以躲,他沒躲,只是後退一步,柔柔的看着她。
那雙眼眸越是深情,丁依依下手就越狠。
一巴掌,兩巴掌,。。。。。。。
已經退無可退,葉念墨靠在牆壁上,主動抓起已經停下的手放到微紅的面頰。
丁依依掙脫,卻撲進他懷裡嚎啕大哭起來,“爲什麼不來見我,我擔心死了啊,你究竟去哪裡了啊。”
大哭之後,她又掙扎不已,葉念墨扣住她雙手,反轉將人壓在牆壁上,低頭深深吻上去。
眼淚沾溼了兩人的面頰,丁依依不再掙扎,解放的雙手主動的環上夢寐以求的肩膀。
門外,沉聲不語的冬青起身朝外走去,無人敢攔。
他的背脊如同以往一般挺得筆直,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着,打開車門頓了頓,卻又將車門重重甩上,然後對着車身狠狠踢了幾腳。
重重喘息過後,他稍微平復,“回去吧,去守護者她。”
“冬叔。”葉淼站在幾步開外。
“別對我說任何話,別安慰我。”冬青以手蓋面,“其實我知道了,和她始終沒有緣分,心裡也隱約感覺到,她最終還是會和葉念墨相遇。”
他嘴巴張了張,想要說出的話卻還是一字未出,或許這麼多年的感情,任何詞語已經十分蒼白,無法承載此時的心情。
“和她說,不用來找我,不用覺得愧疚,守護她的這幾年,實際上我很滿足。告訴她,如果以後還有必要,我還是會出現。”天空已經泛白,他自嘲的笑了笑,“而現在,就讓我離開吧。”
藉着燈光,葉淼看清了一個男人的眼淚。
“我是真的很高興看到他回來了,這就好了,這就好了。”
葉淼沒有阻止他離開,一道人影卻從醫院大堂衝了出來。
“冬青!冬青!”丁依依還穿着病服,蹣跚的在後面追着,葉念墨默默跟在身後。
透過後視鏡,冬青心一緊,卻含淚笑了,謝謝你能來追我,這已經是我得到的最大禮物。
曾經年少輕狂的時候,他無數次的希望丁依依能夠撇下葉念墨一次,哪怕一次就好。
多年之後,她見到了,那個女人呼喚着他的名字,爲他流淚,眼裡只有他。
“能夠愛上你真的是太好了。”他笑笑,眼淚已糊滿雙眼,連那抹背影都開始模糊。
車子沒有停,逐漸淡出衆人的視野。
葉念墨,回來了。
酒店房間,緊閉了三個小時的房門終於打開,丁依依眼睛紅彤彤的跟在葉念墨身後出來。
“我會離開。”葉念墨道。
葉淼霍的起身,手骨節捏得直響,咬着牙槽,“你又要拋棄她!”
“不,這次我同意。”丁依依已經恢復冷靜,眼眶還有些紅。
她已經不是當年只爲愛情的丁依依了,這三個小時裡,她瞭解這人的痛,瞭解他的思念,知道這四年裡,他從未背叛過,輕視過這段感情,更是瞭解他想要守護葉家的心。
她又何嘗不想守護葉家呢,所以不會再去責備他之前的狠心,她相信,論離開的痛苦,他不會少一丁點。
再次分離的時限一天天接近,葉念墨和丁依依同時選擇了再次回到東江市,那是兩人愛情開始的地方。
葉初晴哭了一回又一回,衆人沒和她說明核心原因,她也不問,有時候一些事,只要結果好的,那就是好的。
回國那幾天,葉家人幾乎看不見那兩人的影子,不過偶爾一見中,丁依依的精神倒是越來越好,最近一次的檢查發現,之前放射治療的效果很好,癌細胞始終都是良性的,沒有像惡性腫瘤轉化的趨勢。
夜黑了,山頂上駕着一臺望遠鏡,葉念墨看準了,然後才招手讓愛人過來。
他站在愛人身後,雙手搭在她肩膀上,道:“看到了?”
“恩,看到了,好漂亮。”丁依依認真看着,面頰一暖。
她側頭,眼眸比星光還璀璨三分,“和你說個故事,我住在療養院的時候,隔壁病房鬧鬼啊。”
葉念墨挑眉,“哦?”
丁依依繼續道:“那個鬼啊,晚上纔會出現,有時候還會發出細微的聲音,後來初晴還請了一個風水大事,那鬼就好久都沒有出現了。”
見她笑得意味深長,葉念墨也不想隱瞞,“從你到巴黎後我就跟來了,住進你隔壁的也是我。”
丁依依當然知道,當天晚上的情形一想便知,爲什麼他能夠那麼及時趕到,也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當時就在身邊。
“說!這些年你是不是都在我身邊?”
“是,一直在你身邊。”
“如果不是我得病,你是不是都不會出現。”
葉念墨沒回答,只是緊緊抱着她,手臂卻有些顫抖,“別再生病了,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我想保護家人,而最想保護的,是你啊。”
丁依依顫抖,拉開他的衣服領子,一遍又一遍撫摸着被炸傷的傷口,良久才低低的回答:“恩。”
次日,傭人飛快的跑進來,“老爺和夫人回來了。”
夏一涵走得飛快,一把抱住葉念墨,卻是隱忍着什麼都不問,只是一直重複着:“回來就好。”
葉子墨神色嚴肅,眼眶卻是微紅的,他已經不年輕,也只有這個兒子,剛硬堅強的心早已經開始融化。
一家人有意的拋去事情的真相,這個世界有太多他們無法做主的事情,要得到一些,守護一些,難免就會失去一些。
葉家三代男人長談了一次,沒人知道這三人獨自說了什麼,也沒人去問。
臨行之前,葉子墨只是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頗爲有力的壓了壓,而後纔出門。
葉淼叫住了爸爸,“從小到大,我就不喜歡你,哪怕現在有了血緣關係,我還是不喜歡你,你讓我在乎的人流淚,你過於冷靜,你強加給衆人你認爲是好的東西,卻沒有想過問問別人,這樣的好他人是否需要。”
葉念墨點頭,“可是你卻很像我。”
後者一愣,卻沒有反駁。
“希望你終究不會成爲我。”
“我不會成爲你。”
分別的日子越來越近,在7月份的時候,一天清晨,傭人急匆匆的跑到大廳,“不見了,東西都不見了。”
夏一喊神色略微黯淡,卻很快振作,“去讓依依過來。”
葉水墨目光追隨者傭人,乾爹會離開大家都是知道的,是爲了要保護衆人,她不知道哪個共濟會到底有多強大,但是卻能夠深切的感受到這種壓迫,這一次乾爹又要離開多久呢?又是要去哪裡呢?他所追求的,有一天將這個組織命脈掌握在手裡,又需要多長時間呢?
“不見了!她也不見了!”傭人急吼吼的跑來。
葉淼霍的起身,卻被夏一涵壓下,她卻是笑了,吩咐傭人,“不用找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
她走到神色冷峻的葉淼身上,柔聲道:“這很好不是嗎?我就知道一旦他露面,就絕對很難割捨下依依的,即便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但只要那兩人在一起,我們就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在說什麼?”葉子墨走進來。
夏一涵笑着挽住他的手臂,“在說新西蘭呢,我有些想念莊園裡的葡萄,也是時候該走了。”
這個暑期,葉水墨過得跌宕起伏,直到大三開學還沒有緩過勁來。
“所以說,你乾爹就這樣神秘的帶着你乾媽消失了?這也太酷了吧。”秦小亞咬着手指餅,“就好像小說一樣。”
葉水墨嘆了口氣,她也覺得這個結局是最好的,雖然沒有乾媽的消息還是令人有些悵然若失。
傍晚,好不容易撒謊得以脫身的葉水墨來到小姨所住的小區,按了很久的門鈴都沒有人迴應,她又到了保安亭一趟,保安說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了。
“你要找的是住在D棟1404的住戶?”
“對的,您認識?”
葉水墨看着正推着嬰兒車的一個年輕女人,如果對方認識小姨的話,那就太好了。
女人把奶嘴塞給嬰兒車裡的孩子,這纔開口,“我就住在隔壁,和你要找的人話沒說過幾次,不過這幾天風向往我家裡吹,她家陽臺又沒有關緊,每天都是一股惡臭味,所以我是想說,如果你碰到她的時候,請她打掃一下衛生,實在是太臭了,現在一到下午颳風的時候我們就不開窗,怕那味道薰壞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