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白俗九四梅九。沈菲萱在得意忘形之際,放鬆了警惕,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倪君昱的掌控,她滿心希望這次是賭對了,希望能從那個男人手裡順利拿回自己的裸照……
那幕後之人興許也是太急噪,興許也真是以爲倪君昱不會懷疑沈菲萱了,今晚也神差鬼使地親自赴約,他的計劃裡,那芯片到手後,他還暫時不會離開,等到春節過後嘉恆的第一次股東大會召開的時候,他成爲第一大股東,實際掌握嘉恆,再狠狠地把嘉恆給敗了!然後他甩下爛癱子跑去國外,帶着那芯片,賣個好價錢,夠他瀟灑奢侈到老死……
很快,秦焰那邊就傳來了消息,報告說已經查到與沈菲萱會面的人是誰。
倪君昱握着電話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無力地垂下手,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勝利的喜悅。
如果可以,他寧願永遠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豪門……真不知道這兩個字究竟有什麼意義,生在這樣的家庭,是悲劇還是幸運?他再次迷茫了,心裡象壓了一昨大山,讓他呼吸困難……
他無法想象,如果爺爺知道了,會怎麼想?七十多歲的人了,臨到晚年卻要承受一次次致命的打擊,真的還能撐得住嗎?
倪君昱按捺不住內心的激涌澎湃,心情煩悶到極點,先前的那一絲喜悅已經完全消失了。
壓抑,痛苦,沉悶,心寒……各種負面情緒一涌而上,他嘴角漸漸爬上一抹艱難的苦笑……
心,在不斷往下墜,好冷,他想不通,他也很難接受,爲什麼往往是最親的人背叛?爲什麼沈菲萱從前猶如女神一般高貴聖潔,現在卻出賣他?而與她勾結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
倪君昱緊蹙的眉頭如他的心情一樣難以鬆開,關上臥室的門,他現在好想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米璇,他無須再可以和僞裝,既然幕後的人已經現出原形,一切都結束了,只是委屈了米璇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一想起這個,倪君昱在內疚痛心之餘,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滿足。他也將有自己的家了,那枚戒指,是時候爲米璇戴上了……
推開米璇的門,裡面的空蕩與寂靜,讓倪君昱心裡“咯噔”一下,之前在車裡那種莫名的心慌又來了。她去哪了?怎麼連馮歆也不在?
倪君昱的心狂跳不止,急忙去其他房間尋找,一直到樓上樓下都找遍,邊找邊還在喊米璇的名字,卻是依舊不見米璇和馮歆的蹤影。
下意識的,他跑向花園,他知道米璇以前很愛在花園裡的那張白色長椅上坐着。
可是,迎接他的卻是在草坪上低聲啜泣的馮歆。
“馮歆!你怎麼了?米璇呢?她在哪兒?”倪君昱急忙跑過來,他的聲音不自覺的在輕顫,不願意往那最最不敢想的方向去思考……
“嗚嗚嗚……倪先生……對……對不起……米璇她……她被沈菲萱踢到肚子……嗚嗚嗚……米璇被她朋友送去醫院了……”馮歆一聽倪君昱的聲音,更是哭得一塌糊塗。
倪君昱腦子裡嗡嗡做響,一霎間象木偶一般定住不動,耳邊迴盪着馮歆的每個字句,他的目光落在草坪上那一灘紅色……
幽深的瞳孔急劇收縮,高大的身軀在禁不住地顫抖,彷彿有比他的命還重要的東西在悄然溜走,他能看見和感覺但無法抓住一絲半點……
倪君昱第一次有了一種身處地獄的感覺,原來心痛並不是傷心的極致,而是當你明知道事情已經發生卻無力改變,回天乏術,眼睜睜看着卻只能接受現實,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了……這一生再不可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或許是老天爺也在爲這世間的悲慘而惋惜,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不大,但是足以讓悲慟的氣氛越發濃郁。密密地淋在草坪上,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團紅色終於是淡去了許多,只是卻印在了人的心裡,那傷痛的烙印,如魔咒般揮之不去……
這一夜,倪君昱瘋狂地尋找米璇的下落,他要告訴她,他沒有懷疑過她,一切都只是爲了牽引出幕後那個一直想對他不利的人!他要告訴她,他只愛她!只有她,唯一的一個她!
搜尋一夜毫無消息,第二天是春節,倪君昱拖着疲倦的身體,雙眼發紅,去倪老爺子那裡吃團圓飯,沒有透露半句昨夜的事情。天知道他瞞得多辛苦,看着所有的人和物體都是一片紅色,只因他腦子裡深深地印刻着草坪上那一團屬於米璇的血液……
這個春節是倪君昱活了二十六年來過得最難受的,時時刻刻都承受着挖心挖廢般的痛苦折磨,表面上除了看起來氣色不佳,他卻不能表現出多餘的情緒。他的心全都被米璇帶走了,整個人如同一具空殼。
這一家子的團圓飯其實暗裡瀰漫着愁雲慘霧,失蹤已快半年的倪鬆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每個人都刻意不去提起,其實誰心裡都在嘆息。樑敏芝更是強顏歡笑,背地裡偷偷抹淚,她不是在記恨什麼,她最怕的是倪鬆在外面遇到什麼不測,否則怎麼會連過年也不肯捎個信回家?至少該向老爺子報一聲平安。倪鬆是個孝順的人,何以連最起碼的孝道都喪失了?
這一家子不知道,此刻的倪鬆正和米璇的母親——米如音在執行任務。這是他們的上司下達的最後通牒。
倪鬆和米如音按照上頭的指示,在這天採取行動。兩人從家裡出來到這個地方已經幾個月了,耐心早就耗光,根據消息,目標人物會在今天從那深宅大院裡出來,和家族的人一起前往郊外祭祖。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倪鬆和米如音說什麼也不會放過。完成之後就可以回家團聚了!他們對親人的思念就象一團被壓縮的氣流,瀕臨承受的邊緣。只恨不得能立刻完成任務然後飛回家去……
倪鬆和米如音從天不見亮就開始在這附近蹲點,那棟歐式宮廷般的建築,大門處清楚地標示着兩個字——卓府。
這是兩人幾個月來都想進入的地方,卻每次都被它的防禦力量所阻隔,幾次都差點把命丟掉。
高大的院牆,被一扇黑色鐵門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繫,那裡面似乎很少有熱鬧的時候,除了一衆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鏢,住在裡面的人,進出都是小心謹慎。
今天是這戶人家去祭祖的日子,因此到了早上8點正,鐵門準時打開。先後一共6輛車從裡面駛出,這個時候,倪鬆和米如音只能遠遠地開車跟上,根本無法確定目標是在哪輛車,只能跟到他們祭祖的地方再下手。
大約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穿越了繁華的鬧市區,進入一條郊外柏油馬路,頓時感覺視線裡清爽了許多。幸好今天行駛在這條路上的還有其餘車輛,否則,倪鬆和米如音早就暴露了。
六輛車裡只有兩輛坐的是卓家的人,其餘都是保鏢,可見這個家族的地位非常不一般。這些保鏢裡,有不少是曾當過僱傭兵的男人,不管是身價或者是自身本事,都不是普通保安公司的職員能達到的水準。
也正因爲如此,倪鬆和米如音才數度難以得手。
卓家的車子在目的地停下了,這是一處山青水秀的地方,儘管這個時節是嚴冬,此處卻仍舊滿眼蔥鬱,一條清澈的小河環繞在周圍,越過,上到那小山坡上便是卓家的祖墳。
倪鬆和米如音早就將車停在暗處,小心翼翼地依靠着一些樹木的掩護,拿出望遠鏡,仔細盯着下車的人……
除去保鏢,其他人一看就是出身富貴,衣着雖然不鮮豔,但是從穿戴上就能看出其身份的分量。有高貴的婦人,也有健朗的男人,有可愛活潑的小孩子,也有白髮蒼蒼的老人,一大家子,顯得那麼親切和藹。因爲是祭祖,也因爲是春節,所以才比平時人丁多些,兩個小男孩牽着大人的手,朝山坡上指,大意是在問:那上邊兒是家裡的什麼人呢?
大人拍拍小孩子的頭,低聲說着什麼,笑容可掬,那情景,真是羨煞旁人。
倪鬆和米如音忍不住納悶,怎麼沒有“上頭”指示裡的那個人出現?難道是情報有誤?
當有人從車裡拿出一張輪椅,然後再扶着坐在車裡的最後一個人緩緩坐上輪椅時,遠處的米如音差點驚叫出聲,還好倪鬆及時捂住了她的嘴巴。
“別叫……妹子,你可千萬要冷靜點兒!”倪鬆濃眉緊蹙,用力將企圖衝出去的米如音按住了,否則,他無法想象她衝出去會不會被卓家的保鏢一陣亂槍打死……
“唔唔唔……唔……”米如音死死瞪着前方,雙腳直蹬,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就是她和倪鬆這次任務的目標!可是,那個男人,就是化成灰她也不會認錯!他就是米璇的親生父親——卓義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