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焱點了點頭,兩人開始整理那些貢品,將香爐裡面的香重新扶正,這纔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此時太陽正直射在兩人的身上,一股黑氣從兩人身上散發出來,兩人看了楊洛辰一眼,便開啓機關重新回到了地下。
楊洛辰一直沉寂在悲痛之中,穆爺的那些話像是一根根刺,不斷的紮在心頭之上,楊天留給楊洛辰的那封訣別信也再一次出現在手上。
楊洛辰讀了一遍又一遍,楊天那種灑脫讓楊洛辰敬佩不已,越是這樣,楊洛辰就越覺得對不起楊天。
延年益壽的丹藥楊洛辰可以去找,就算人總有一死,也要讓楊天多活一段時間,多陪自己一段時間,好好盡一下孝道。
如今楊天已經徹底回不來了,除了悔恨,剩下的就是深深的內疚,連最後一面楊洛辰都沒能見上。
楊洛辰開始質疑自己去修真究竟爲了什麼,連自己的最親的人都救不了,長生不老楊洛辰不稀罕,強大的實力,楊洛辰也不在乎。
越是瞭解修真界,楊洛辰就越覺得實力根本沒有盡頭,自己有了點進步,就會越發現比自己強大的人多不勝數。
與其知道那麼多,瞭解那麼多,還真不如做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就算有朝一日壽元耗盡死了,楊洛辰也能釋懷。
不像現在這樣,明明有點本事讓事情變得更好,偏偏一點也用不上,所有的希望變成了絕望,這種感受就像從高山頂上一下跌到深淵。
楊洛辰跪在墳頭前面,已經忘記了一切,沉寂在悲痛之中,也不知道身後已經有了很多人。
少師琨瑤、帝千鸞、狄青、樑柔、袁圓、龍宇等等,在沐玲香的帶領下,所有在楊家過夜的人都已經來到了這裡。
袁圓還想跟楊洛辰打招呼,被少師琨瑤攔住了,所有人只能站在楊洛辰的身後,對着楊天的墓行禮。
楊洛辰至始至終都沒有發現,手裡面拿着那封訣別信,雙眼無神,神情落寞,像是在懺悔,又像是在發呆。
袁圓小聲的問着少師琨瑤,“我師父沒事吧,我怎麼看他有些不對勁?”
少師琨瑤搖了搖頭,帝千鸞嘆息一聲,說到:“沒事,讓他自己想想,生死有命,想通了就好”
“那要等多久,你們就不能去開導他一下嗎?”袁圓一陣不滿,其他人一陣搖頭,表示沒辦法。
沐玲香到了墳前面,添了一些貢品,上了幾炷香,轉身走到楊洛辰面前,蹲下身子,溫柔的說到:“辰兒,想開點,你爺爺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楊洛辰癡癡的點了點頭,沐玲香輕微的一嘆,起身回到了身後,對着所有人說到:“走吧,讓他自己陪陪他爺爺,我們就不要在這打擾了”
楊洛曦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沐玲香瞪了她一眼,她才趕緊領着所有人下了山,去領略一下這裡的風光。
楊洛辰一直在楊天的墳頭跪了七天,這七天沐玲香都會過來看他,每次都是陪他一段時間,天黑之前便回去了。
楊洛辰把以前的點點滴滴回憶了一遍,楊天的樣子歷歷在目,手上的訣別信也看了一遍又一遍。
“要不要我幫你一下,送你去見楊天?”
星宇冷漠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楊洛辰冷聲回到:“滾”
星宇將喝完了手中酒罈裡面的最後一口,直接讓酒罈扔向楊天的墓碑,楊洛辰忽然出現在酒罈前面,一把抓住口子扔了回來。
“你找死嗎?”
楊洛辰站在楊天的墳墓前面,雙眼血紅的盯着星宇,星宇手指輕輕一彈,那酒罈子直接變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看着楊洛辰憤怒的眼睛,星宇不但不生氣,反而笑了出來,“哈哈哈,楊洛辰,我就算找死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可惜你爺爺是老死的,要是死在我手上那該多好,蠻族十萬人血債我遲早要跟你算個清楚”
“你想要想死也要找個好的方式,求我的話我可以幫你,跪死在這裡有些不現實”
“聽說楊天是一代英豪,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孫子,要不是之前交過手,我還以爲是個嬌滴滴的姑娘,我看你楊洛辰也不過如此,運氣好點罷了。”
“再給你三天的時間,你要是想留在這,不想做事的話,我先毀了這個山頭,再毀了這裡”
楊洛辰已經憤怒到了極點,雙眼通紅,全身的血管凸起,星宇伸了一個懶腰,很隨意的說到:“你要是想動手,那就趕緊”
“一腳踏平這個山頭也不難,毀了這裡也很容易,我還正愁找不到藉口呢,別以爲帝家大小姐在你就高枕無憂”
“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上帝家,討回當年蠻家的血債,還有你欠我的十萬蠻族性命”
星宇冷哼一聲,一躍而起,向着南邊飛去,聲音再次傳來,“楊洛辰,記住,只有三天”
“啊……”
一聲怒吼從楊洛辰嘴裡面發出,壓在心頭很久的悲痛化爲了憤怒,整個遷徙之地都能聽到楊洛辰的怒吼聲。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看向了楊天墳墓所在的地方,五息之後,少師琨瑤和帝千鸞便也出現在了山頭之上。
又過了一刻鐘,南星和袁圓帶着沐玲香和楊洛曦也跟了過來,一臉茫然的看着憤怒的楊洛辰,都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楊洛辰深呼吸了一口,心頭那股悲痛少了很多,星宇剛纔的話就是對楊洛辰的警告。
楊洛辰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楊天是真的回不來了,再怎麼努力都無能爲力,了空這樣的人都會死,別說楊天一個凡人。
既然逝者已逝,那就好好對待活着的人,穆爺的那些話迴盪在心裡面,確實很有道理。
他本就是天地之間的一個生靈,就算能夠翻雲覆雨,移山填海,也還是活在天地之間,不能取代天地。
修真之路本來就是九死一生,楊洛辰都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死,連穆爺那種人都只是爲了活着努力,更別說其他人了。
要不是星宇忽然的那番言詞威脅,楊洛辰也不會想明白這些,楊天信裡面的話也迴盪在心裡面,“他們有他們的人生,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
楊洛辰全身都放鬆了下來,身上那股憤怒的氣息也消失,雙眼也變回來了原來的樣子,少師琨瑤點了點頭。
楊洛辰轉身跪了下去,對着楊天的墓磕了三個響頭,嘴裡面囔囔自語的念着楊天信裡面的最後那首詞。
“我自橫刀戰沙場,老來高堂享天倫,若有來生選出處,攜妻仗劍遊江湖。”
“來也來也,宦海沉浮,安享晚年,無悔一生;去也去也,逍遙隨風,了無遺憾,醒夢來生”
楊洛辰收好了訣別信,對着楊天的墳頭說到:“麻煩兩位前輩守護這裡,洛辰還有事,以後再回來看兩位前輩”
白焱的聲音傳來,“去吧,有事幫忙便捎個信回來”
楊洛辰再次磕了一個頭,緩緩起身,所有人都感覺楊洛辰身上的氣質有了變化,就是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着,只見他一點表情都沒有的走到少師琨瑤前面,認真的說到:“我要去西域”
少師琨瑤點了點頭,指了指西邊天河的盡頭,那裡全是冰原,濃霧籠罩,直通西域的領地。
楊洛辰明白少師琨瑤的意思,點了點頭,少師琨瑤的手指卻沒有停,順着天河的源頭往下,在有水的地方,赫然出現很多大型的船隻,一個寫着“楊”字的旗幟很是醒目。
“第二個方式,你楊家在這建了一支水軍,那些就是訓練用的船隻,也可以乘船去往西域”
“兩種方法都可以,就是不能飛過去,西域上空有着神秘的力量,一旦飛到上空,就會迷失在迷霧裡面,到頭來都會回到原來的地方”
楊洛辰沒想到那麼迷霧居然拿還有這樣的作用,對西域更加的好奇起來,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什麼時候走?”
見楊洛辰沒說話,少師琨瑤便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楊洛辰看着,沐玲香和楊洛曦眼裡面有很多不捨。
“三天之後便出發”
楊洛辰說完直接往山下走去,其他人都跟在後面,楊洛曦小聲問着沐玲香,“娘,大哥是不是把婚禮的事忘了?”
沐玲香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說話,楊洛曦趕緊閉口不言,前面的楊洛辰忽然停下,轉身說到:“娘,既然我失信於人,我回去便親自登門道歉”
沐玲香回到:“兒啊,不用了,婚禮還沒舉辦呢,本來三天時間很倉促,準備的也不齊全”
“後來我跟他們說你要跟老爺子說說話,要往後延一段時間,他們巴不得這樣,這七天的時間總算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
“你要是覺得不開心,那就再等等吧,去西域也不着急,老爺子的很多舊部就在西域”
“生活在這裡都是你爹的那些兄弟,還有你麒麟軍以前的一些人,其他人都在西域,到時候讓龍宇的爺爺帶你們去,也有個照應”
楊洛辰點了點頭,他回來到現在,瞭解的也不夠多,也沒有多少時間跟家人在一起,心裡面也有一絲愧疚。
“人死不能復生,看來是我錯了”
楊洛辰心裡面想着,此時此刻,他才真真瞭解楊天那封信的用心,就是不讓楊洛辰對他的死耿耿於懷。
“娘,不用延後了,就明天可以吧”
沐玲香一愣,隨後笑着說到:“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了。二丫頭,你先回去告訴你爹,然後去通知他們,明天辦婚禮”
楊洛曦答應了一聲,拉着袁圓就跑了,到了山腳借了兩匹快馬,直奔南邊的而去。
楊洛辰也不着急回去,便拉着沐玲香問起了這地方的情況,沐玲香見楊洛辰心情好點了,也樂得跟他聊點其他的,不再提楊天的事。
一五一十的把這裡的情況說了之後,楊洛辰這才知道,這裡確實只有楊隕峰的那些生死兄弟,還有麒麟軍的人。
一共有三十六個村子,總人口加起來也不過六萬多,楊天舊部全部都在西域,那纔是大部隊,有三十萬之多。
之前去蠻族支援楊洛辰的就是西域楊天的舊部,以龍戰爲首的老一輩楊家軍成員和部衆。
是楊隕峰親自登門去請的,那些人也給楊隕峰面子,十幾天的時間便集結了二十萬的軍隊,裝備齊全,浩浩蕩蕩的從天河源頭殺進了蠻族領地。
“爺爺爲什麼要把他的舊部全部放在西域?”
楊洛辰有些不解,沐玲香笑着回到:“你呀,有句話叫關心則亂,難道你還想不明白老爺子的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