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我迅速的冷靜了下來衝着吳英勳笑了笑:“我師父讓我來看看俞先生。”
吳英勳點了點頭:“父親剛纔說是有客人要來的,想不到竟然是秋姑娘。”
羅剎則是歪頭看向了我:“禎祥最近還是沉睡不醒嗎?”
他忽然來這麼一句我下意識的張口就要說,但是想到禎祥的事情,還有羅剎跟禎祥的感情,話到嘴邊最終化作了一抹笑意:“是啊,你也知道,他一旦犯起病來就沒完沒了的。”
羅剎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做追問,我心中一鬆。不管我跟歸尚玄怎麼樣,禎祥的事情卻是真實的,禎祥心性善良。
我想那個崇元子可能知道我和歸尚玄的事情,但是禎祥並不知情,他只是耿直的一心爲我好,而且崇元子應該也是勸過歸尚玄的吧,想想他走之前的那一句話,是不是就是想要歸尚玄跟我把一切都將清楚,只是歸尚玄自己不願意罷了。
連崇元子這樣的至交好友都看不下去歸尚玄的做法了嗎?我心中一陣冷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看和他們兩個:“你們這是要走啊?”
吳英勳點了點頭:“公司正好有事情,父親也說來客人,所以正準備離開。”
他說的溫和,我看着他英挺的面容心中不由得嘆息,爲什麼命運非要將我們兩個這樣毫無交集的人連在一起。
不過難道正是因爲這種奇怪的聯繫,我在後來的時候才能經常無意識的碰到他嗎?即便是魂體,命運的齒輪也不曾放過我們啊。
我心中一時感慨萬千,吳英勳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秋姑娘,你怎麼了?”
我回神衝他笑了笑:“沒什麼,就是覺得我們總是無意間就碰到呢。”
吳英勳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神情,話語卻是帶着幾分調侃的意思:“這算不算緣分呢?”
“有緣無分的也很多。”羅剎冷不丁的冒出來這麼一句。
我和吳英勳都是一愣,吳英勳的臉色有些尷尬,我卻笑了起來,看着羅剎:“你護主的樣子跟禎祥還真是一模一樣呢。”禎祥以前也因爲吳英勳的事情這樣言辭激烈過。
可是一想到禎祥可能就要這麼消失在世界上了,心中陡然又是一陣難過。爲什麼最近碰到的都是這樣難過的事情,禎祥那麼善良,不應該就這麼消失啊。
羅剎聽到我這麼說臉上立刻露出了一抹嫌棄的神色:“誰會跟那個蠢貨一樣。”明明是嫌棄的神色,話語之中卻帶着自得。
我的心不由的更沉了,羅剎要是知道禎祥就要這麼消失了,會有多痛苦呢?
吳英勳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我連忙回神錯開了身:“就不打擾你們了。”
吳英勳說了句抱歉就跟羅剎走了,看着他們的背影我心中思緒萬千,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不好的方向發展啊。
我長嘆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子自己的情緒,努力的將歸尚玄從我的心裡剔除。現在我要儘量避免跟他接觸,避免因爲他的事情發生任何情緒的波動,只要習慣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吧。
我擡腳就走了進去,俞樂意正好迎出來,明明是老者,但是那一身強大的氣場卻因爲年紀而越發沉穩,看到他就好像看到熟人一樣,沒有半分生分的感覺。
這種熟稔一冒出來,我立刻就想到了那張殷紅的雙脣,真的有關係嗎?
俞樂意看着我臉上帶着和煦的笑意,他如齊瞎子一般用一張長輩慈愛和包容的眼神看着我:“齊大師已經跟我說過了,秋姑娘是來打聽文曦的事情的吧。”
“文曦?”我皺眉。
俞樂意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我跟着他就上了二樓:“文曦是我的女兒,可能在你們看來,只記得她的另一個名字。”
“襲天嗎?”我心中一動,看着俞樂意。
俞樂意的身子一僵,本來和煦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憂傷的神情:“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她,在我的眼中,她只是我的女兒。”
一股酸澀的感覺從我的心頭涌出,不管我們在外面飛黃騰達了,還是流落街頭,在父母的眼中我們只是他們的孩子,願意無條件的包容和保護我們,不計任何代價。
我不知道我的心酸從何而來,或許是因爲之前襲天跟我在一起過的緣故吧,讓我對俞樂意總是充斥着這種說不清的心酸感。
也或許天下父母多數也都是如此吧,想想我突然身體和靈魂分離之後,在我的父母看來,我是不是跟失蹤了一樣,他們是不是又滿世界的來找我呢?
種種情感疊加起來,我的心情越發的沉重了起來。俞樂意顯然也是沉浸在某種情緒中一直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他咳嗽了一聲:“年紀大了,就忍不住說些有的沒的,秋姑娘見笑了。”
我搖了搖頭:“您很愛您的女兒。”
俞樂意嘆了口氣,他沒有說話只是擡腳走到了一個房間面前,停頓了片刻才掏出鑰匙打開了那扇門。
門剛一打開巨大的落地窗迎面而來,陽光透過輕薄的白紗灑落在光潔的地板上,纖塵不染。
我想要走進去看看,卻見俞樂意站在門口不動了,他的目光長久的凝視着那扇落地窗,好像那裡有人,轉過頭來對着他微笑一樣。
他的嘴角也緩慢的牽動了起來:“文曦以前就喜歡坐在那裡看書,我每次回來開門,他都會轉過頭看着我,雖然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我知道她是開心的。”
我一愣,看向了空蕩蕩的窗口,但是俞樂意的話頭並沒有停止,他就好像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一樣,說起來絮絮叨叨。
“她以前有自閉症,我一直嘗試跟她溝通,她的每一點進步於我來說就好像天大的驚喜。如果,如果能一直那樣,其實也很好……”俞樂意說着說着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眶竟然微紅了起來。
我的心中一沉,眼中卻緩慢的浮現了出一場場零散的畫面,畫面中的俞樂意還很年輕,他每天都儘量按時回家,一回家就直奔二樓,想要看看他的寶貝女兒,每次打開房門看到俞文曦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的時候,所有的辛勞和疲憊好像瞬間都消失了。
可是這一切終究變成了虛影,我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了他,俞樂意感受到我的目光,彷彿突然回神,衝我笑了笑:“一不小心又囉嗦了,秋姑娘請吧。”他伸手我就跟他走了進去,一進去就看到一面櫃檯上面擺滿了照片。
我下意識的就走了過去,那是一個女生,她穿着復古的長裙,長髮披散,一雙眼睛清澈而乾淨就好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美麗的好像童話裡的公主。
可是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盯着鏡頭的眼中也沒有任何的情緒,就好像一尊雕刻精美的玻璃娃娃,讓人不敢太過靠近。
她的照片很多,可見俞樂意想要用照片記錄下她的點點滴滴,所以從小的時候開始,每一年都會有一張擺在這裡。
我的目光越過這些照片,心中微微一動,下意識的看向了最末,最末的那裡放着一張抓拍的照片,照片裡的俞文曦臉上第一次有了笑容,就在樓下的花園裡,她對着一個女孩微微的笑着,看着她對面的那個身影,我不由得脫口而出:“元天星!”
俞樂意走了過來,他伸手拿起了那張照片:“你也認識天星?”
我連忙點頭:“她之前剛來找過我,所以……”
俞樂意伸手付過那張照片:“我曾經是恨過她的。總覺得沒有她,文曦就會一直存在下去。”
我皺眉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雖然知道的不太清楚,但是邪不勝正是自古的道理,元天星既然是光那麼襲天這影註定只能隱沒,確實沒元天星的話,襲天就可以存在,但是那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不過這就想的有些遠了,按照一個父親正常的思維,想要留下來的自然是自己的孩子。
然而俞樂意很快的低下了頭,目光落在了元天星的身上:“但是她是個好孩子,她每個月都會帶孩子來看我,她說文曦是她的妹妹,文曦不在了,她就會代替她來盡她應盡的義務。”
我一怔:“元天星帶着寶寶貝貝來看您嗎?”
俞樂意微微的揚起了嘴角:“都是好孩子啊。”
我對元天星的認知一下子就改變了。鬼後應該也很忙的吧,要管理政事,帶孩子,還好要抽時間來看俞樂意,她應該是真的把俞樂意當做父親來對待的,所以俞樂意纔會接受並且改變自己的初衷吧。
想想貝貝看到我的時候就叫我小姨完全沒有任何厭惡的意思,反而是親近。元天星應該從來都沒有說過襲天的壞話吧,所以貝貝的表現纔會如此的自然。而且看貝貝的樣子,她反而很喜歡襲天的感覺,覺得多一個小姨很幸福的樣子。
我伸手接過了俞樂意手中的相框,鏡頭裡面的兩個人應該都是在微笑的吧,如果撇去種種,她們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對關係很好的姐妹,只是因爲立場不同,最終變成了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