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藥廬,少女彩伊再次一言不發,絕口不提剛纔的事,沒一會兒,幾樣家常小菜端了上來。
桌上食物香味濃郁撲鼻,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似乎是泡湯了,他就一點胃口都提不起來,拿着兩根筷子,半天都沒動靜。
見狀,少女彩伊突然從桌下拿出一壺酒,一邊主動給炎鋒斟滿,一邊面色平靜地說:“既然沒胃口,那不如就喝點酒吧?”
炎鋒看着面前的酒樽,無奈地點頭,酒具酒杯一切都準備好了,他還能怎麼說呢?
試着抿了一下杯口,一股辛辣直衝心頭,炎鋒臉色一紅,輕咳了幾聲,瞥見少女有些驚詫的目光,他氣惱之下,舉起酒杯,一口直接悶下,體內真元涌動,漲紅的臉色瞬間便恢復過來。
堂堂炎家九少爺,第一次喝白酒,爲了不在美人面前丟臉,居然被迫使用體內真元強行化解酒勁,這事要是傳到帝都,還指不定要被多少人暗中笑話呢。
少女彩伊輕輕一笑:“尋常人家,到了你這個年紀,多少都沾過一些杯中之物,你怎麼好像還是第一次?”
炎鋒無奈地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出自尋常人家,我父帥是北方邊境大帥,出府之前我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練功。再說,軍中一直都是禁止喝酒。後來離開了帥府,可能是因爲我年紀還小,東苑城姥姥家裡給我準備的全是果酒佳釀,民間白酒這還真是第一次。”
少女彩伊掩嘴乾了杯中白酒,緊接着,動作十分清雅地慢慢吃東西。
許久之後,炎鋒正準備告別,少女彩伊突然輕輕放下碗筷,面色沉靜地看着他:“我姓薛,真名叫薛伊人,薛家第十二代長子薛光之女。”
炎鋒微微一驚:“南方神醫薛光?”
鴻信帝國素來就有南北兩大神醫世家,北方羅家沉寂了多年,可自從百年前開始,羅家恍若噴井般突然爆發,天才一個個全都冒了出來,幾乎一下子就壓過了同樣號稱神醫世家的南方薛家。
二十年前,北方羅家以切磋醫術的名義主動上門挑釁,南方薛家先是一路潰敗,直到當時還只是十來歲少年的薛光終於忍不住憤而出手,並接連挫敗羅家數名神醫,最後跟羅家醫術最精湛之人一起連續活人上百,不分勝負,這場南北兩大神醫世家之間的挑戰切磋這才以平局收場。
薛光幾乎是以一人之力跟整個北方羅家打了個平手,神醫之名轉眼間傳遍天下,即便是現在,神醫薛家的薛光在民間的威望也是極高。
他心中滿是疑惑,既然是神醫薛光之女,那麼,以神醫薛光的人品和威望,薛伊人又怎麼會獨居在這裡?
而且,先前跟他一起過來的薛佳就是神醫薛家的直系後人。可看剛纔的樣子,兩女分明就互相不認識啊。
少女彩伊輕輕點頭:“我從一出生就身患怪病,年幼時還不明顯,可隨着一天天長大,孃親、府上丫鬟,但凡是接觸過我的人,先後都染上了不治怪病,父親也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從我六歲開始,父親就把我送給了師傅撫養,師傅待我很好,但他老人家也治不好我這身怪病,反而因爲試藥太多的緣故,八年前就病逝了。”
炎鋒沉默了,少女口稱父親,語氣卻十分冷淡,顯然這父女兩人關係很不好。
可想想也是,少女從小身患怪病,而且似乎還是能夠傳染的怪病。眼看着身邊親近的人一個個消失,周圍全是看怪物一般的畏懼目光,久而久之,難怪少女的性格會這麼清冷,那眼神比他小時候都還要孤僻啊。
“彩伊姑娘,能說說,那究竟是什麼怪病嗎?”
少女彩伊低下頭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小臉又多了幾分蒼白,好一會兒才顫聲提醒:“你實力很強,那麼,你能看到先前那頭襲擊過我們的兇獸嗎?”
炎鋒疑惑着點了點頭,神識放出,很快就找到了那頭倒在山谷中的兇獸,可緊接着,他面色大變,擡頭有些驚懼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中毒?”
少女彩伊輕輕點頭,聲音又恢復了平靜:“我體內天生就有劇毒,剛出生的時候還不明顯,隨着我慢慢長大,這劇毒越來越強。平時,只要跟我保持距離,不碰到我的肌膚,一般就不會有事。可一旦我情緒緊張,或者劇烈運動過後,我身週一米之內就不會再有任何活物存在。”
不需要彩伊多說,他一點都不敢小瞧了少女體內的毒素。
那頭陌生兇獸長達十幾米,少說也有上千斤,可就是因爲差點吃了少女,事實上,從頭到尾應該連少女的身體都還沒來得及碰一下。
可現在,這頭兇獸還躺在山谷深處,五臟六腑全都化作了一灘膿水,整個就剩下一張皮了。
這麼大的兇獸僅僅是距離少女太近就變成了這樣,換做是普通人,那還了得?
炎鋒深深吸了口氣,可緊接着,他渾身緊繃,面色一白:“等等,你剛纔說情緒緊張?還要保持距離?那我呢?我們剛纔靠這麼近,我怎麼會沒事?”
少女彩伊擡起頭來,美眸閃動,臉上突然多了幾分讓人心動的美麗笑容:“你中毒了,而且,你身上的劇毒恰好可以抵消我體內散發出來的毒素。”
炎鋒眼睛一亮:“原來是這樣,難道就因爲這個原因,你剛剛纔會說,你有辦法解我身上的劇毒?雖然我不能娶你,但你能不能滿足我的好奇心,告訴我,你究竟是用什麼辦法幫我解毒嗎?”
少女彩伊依然面帶微笑,直看着炎鋒的眼睛:“你就只是好奇?知道我身上的怪病,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怕我嗎?”
炎鋒撇嘴笑了笑:“你剛纔不是說了嗎?我身中劇毒,剛好不怕你體內的毒素。而且,事實上的確是這樣,要不然,我現在肯定跟那兇獸一樣,就剩下一張人皮了。”
才說完,他面色一變,動了動僵硬的手指,體內真元涌動,全力壓住心中不斷升起的慾火,苦着臉不敢看眼前的少女:“或許我們都猜錯了,不是我身上的劇毒剛好可以抵消你體內散發出來的毒素,而是我身體強度太高,毒素直到現在才起作用。”
看着炎鋒雙目赤紅,緊咬着牙,渾身顫抖,全力壓制體內劇毒的可怕樣子,少女彩伊低着頭,美眸閃動:“你是中毒了,但跟我體內的毒素沒什麼關係,只是千人份的歡樂散罷了。”
炎鋒渾身一僵,低吼着聲音問:“什麼是歡樂散?還有,你爲什麼要下毒害我?”
身中南疆劇毒,他並沒有太多擔心,好歹還有接近一年的時間,就算找不到南疆神女,大不了直接跟毒手紅雲妥協就是了,毒手紅雲總不至於真想要了他的性命吧?
可現在好了,南疆劇毒還沒解呢,現在又中了這個歡樂散,雖然他還不知道歡樂散究竟幹什麼的,可眼前這位可是連毒師都忌憚無比的小毒仙,她親手下毒,還能輕嗎?
炎鋒只感覺渾身發熱,意識越來越模糊,他連忙咬破舌尖,僵硬地擡起頭來,但還沒等他開口質問,眼前的一幕讓他腦袋一空。
少女彩伊慢慢起身,緩步來到他身前,紅着臉解開了衣衫,逐漸將裡面足以讓任何人發狂的軀體,完美地呈現在他面前。
這一刻,炎鋒只覺得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名衝動陡然衝破一切防禦,直達心底深處,他僅有的一點抵抗瞬間被瓦解。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只是隱約聽到耳邊傳來少女的喃喃自語聲:“雁城炎家九少爺炎鋒,我聽過你的大名。你體內的南疆劇毒,真的無藥可解,可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要我成了你的妻子,我們體內的劇毒就會互相抵消,從今以後,我們都不用再爲這件事煩惱。”
夜深人靜,山谷內外,連一絲蟲鳴聲都聽不到。
突然間,谷口藥廬好似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谷內數不清的元力如江河匯入大海一般,一股股瘋狂涌向藥廬,遍地的珍貴藥材幾乎瞬間枯萎,眨眼間一個個全變成了一地的粉末。
一夜之間,谷內谷外全都變得一片死寂。
藥廬中,炎鋒茫然睜開雙眼,看着陌生的屋頂,昨晚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
沉默了許久,他深深吸了口氣,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枕邊,一聲苦笑:“完了,要是讓欣晨知道了,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哎,我該怎麼辦呢?”
就在這時,一道倩影,盤着髮髻,推門而入,看也不看一臉苦笑的炎鋒,面色如常地輕聲說:“你不用煩惱,我是大夫,昨晚你就當是尋常的治病吧。而且,昨晚過後,不止是你體內的劇毒沒了,我也得到了不少好處。雖然我體內的毒素還沒有完全消除,可至少目前已經能夠很好的控制了。”
炎鋒看着出出入入,正在準備早餐的彩伊,目光在她那盤起的髮髻上停留了一下,最終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