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從來都是鳳凰神在人族的代言人,地位崇高,猶在族中長老之上。
可這些年來,鳳凰神早已失去了蹤影,沒有了神靈的庇護,神女的地位自然大受影響。
尤其是最近幾年,鳳凰神族更是每年大祭過後都要重新選出神女。
只因爲,若在大祭時,大家最後依然無法獲得鳳凰神的消息,那麼,神女將會被當成祭品,當着所有人族的面,以神火焚身,奉獻給鳳凰神。
鳳溪很清楚,若是沒有炎鋒的從天而降,她最後的命運跟最近幾任神女不會有任何不同。
所幸,神火熄滅,若是將神女用凡火焚身,那就是在褻瀆鳳凰神,祭品也就失去了意義。
從這方面考慮,炎鋒雖然碰巧毀了鳳凰神族的神火,撲滅了所有族人心中的希望,但同時,他卻挽救了神女鳳溪的性命。
所以,在鳳溪心中,族人固然重要,可她當初站出來替炎鋒求情,還有現在替炎鋒承受族人的怒火,這一切全是因爲炎鋒也是她的恩人。
耳邊不斷傳來二長老等人憤怒的質問,就在鳳溪面色蒼白,以爲自己這回在劫難逃時,卻聽大長老突然長嘆了口氣:“追?算了吧,剛纔沒聽那個人說嗎?他傷勢雖然還沒好,可我們就是一起上,他也全然不懼。”
二長老面色一紅,張了張嘴,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錯,炎鋒離開前說那番話的時候,她們雖然還沒有趕過來,卻聽得十分清楚,每當想到當初炎鋒從天而降的那一幕,她們就絲毫不懷疑這番話的真實性。
二長老她們打算追上去,目的無非就是希望大長老親自出手,因爲那番話說得很是分明,她們一羣長老當中,唯有大長老纔有能力勝過他。
只可惜,大長老似乎並不是這麼看:“雖然他明言自己不是本長老的對手,可本長老不信。而且,大家都別忘了,我們希望他能留下來的真正目的。爲了抵禦即將來犯的各方兇獸,我們必須儘量保存實力,決不能爲了這點顏面小事而自損力量,耽誤了大局。”
此時的炎鋒,完全沒想過自己的離開會給其他人帶來什麼影響,離開鳳凰神族的領地,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人類領地的邊緣地帶。
跟鳳凰神族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景截然不同,距離人類聚居處越遠,周圍走動的人類就越是稀少。
剛路過一個小村子,炎鋒正考慮着找人打探一下消息,地面陡然一陣顫動,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遠處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一片野獸掀起一路灰塵,直奔小村子而來。
正在忙碌的人們頓時慌作一團,唯有寥寥十幾個青壯年拿起刀叉,義無反顧咆哮着迎了上去。
炎鋒撇嘴無語,這些青壯年的力量氣息連先天境界都沒看到幾個,主動迎上那黑壓壓一片的野獸,純粹是在找死。
“算了,這個村子凶多吉少,看來得另外找人打探消息了。”
他漠然轉身,剛走出幾步,耳邊輕風傳來的幾聲慘叫讓他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心中,一種煩躁的情緒莫名而來,他疑惑着緊了緊眉頭,旋即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煞白。
“不對,我這是怎麼了?放在以前,看到普通人遇到危險,我不是應該主動出手搭救嗎?爲什麼今天,我不僅沒有半點出手的想法,甚至連多看一眼的興致都沒有?”
“不過是區區一羣野獸,隨手就能解決,我爲什麼會漠然不理會?”
這一剎那,他想到了很多。
平時他雖然也有些冷漠,可若只是隨手就能解決的一些小事,他肯定會不介意出手幫助,今天的他相當反常。
意識空間中,血脈‘炎’當初的那番話突然在他腦海中閃現。
暴躁的‘炎’,冷漠的‘冰’,‘炎’繼續沉寂在了他的體內,而血脈‘冰’剛剛覺醒,他就遭遇到天龍門的伏擊。
仔細一想,冷漠,這不正是‘冰’的天性嗎?
他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悄無聲息地影響一個人的心性,這就是神族血脈的力量嗎?既然已經覺醒,逃避是不可能了。看來以後做任何決定之前,我都必須更加小心謹慎,決不能被神族血脈的性格給掌控。”
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境,當初神族血脈覺醒的時候,‘炎’就曾專門提醒過他,他當時倒是沒什麼感覺,直到現在,他才終於隱隱明白‘炎’提醒他的真正用意。
神族血脈非比尋常,除了播下力量的種子外,居然還悄然播下了影響心性的種子,一旦沒有注意,說不準什麼時候,自己性格完全改變了,他還一點都沒有察覺。
黑壓壓的一片野獸距離村子只有不到百米,十幾個青壯年很快就淹沒在了其中,唯有三四個先天境界高手還在勉強支撐。
“柱子,我撐不住了,你如果能活着回去,拜託替我照顧老孃還有小妹!”
其中一個體型壯碩的年輕人臉色大變,循聲一看,赤紅的雙眼頓時瞪大,卻見遠處一箇中年人被生生咬斷了兩隻手臂後,渾身是血的他居然還緊咬着牙,義無反顧地撲向了一頭巨型野獸。
明知是死,卻依然義無反顧地衝上去,別人或許無法理解,但柱子和剩下的兩人卻全都沉默了。
天武大陸,人族勢弱,鳳凰神族等人類大族身份尊貴,住在居住地深處,平時自然沒事。可其他小族小部落只能待在人類居住地的邊緣區域,一旦碰上獸羣來犯,他們必然首當其衝。
現在所發生的這一切,柱子他們一點都不陌生,他們的父輩祖輩很多都是這樣失去性命的。
但這種在冷漠炎鋒眼中純屬找死的行爲,柱子他們卻從小就引以爲傲,因爲他們這並不是找死,而是拼了性命也要替村裡的族人爭取到更多的時間用來轉移和逃命,即便是死,他們也是全村的英雄。
野獸羣黑壓壓的一大片,擱在成百上千的野獸裡面,十幾個青壯年根本什麼都不是。
村子外,野獸羣僅僅被阻隔了那麼數個呼吸的時間,除了柱子全身上下沾滿了鮮血依然硬挺着擋住幾頭巨型野獸外,其他青壯年全都被這些野獸撕成了碎片。
眼看着野獸羣即將衝進村子,還有那些來不及逃跑的人們滿臉驚恐的神色,柱子瞪大了眼睛,不甘地仰天一聲怒吼,身上氣息陡然暴漲。
緊接着,柱子那粗壯的手臂上黑黝黝的肌肉陡然繃緊,下一刻,最近的一頭野獸居然被他生生撕成兩半,鮮血頓時撒的到處都是。
“嗯,天賦不錯,暴怒之下居然能夠從先天中階一步踏進先天高階。”
被野獸的鮮血灑了一身,柱子一下子就從暴怒中醒轉,突然聽到這個聲音,他連忙擡頭,卻見一個衣着怪異的年輕人,僅僅幾步,就從數千米之外走到了他面前不遠處。
發現周圍的野獸全都哆嗦着趴在地上顫抖不止,柱子神色駭然,回過神來,毫不猶豫地跪拜在地:“大人,只要您肯幫忙救救村裡的鄉親,不管讓柱子做什麼都行。”
儘管實力倍增,但柱子心裡十分清楚,就憑他這點實力,從野獸羣中逃脫或許不難,可想要救回村裡剩下那些人,根本就是癡心妄想,村子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這位大人。
因爲,能讓一羣野獸趴在地上顫抖的恐怖存在,柱子這一生也就見過一回,那就是人族聚居地中心鳳凰神族的那幾位高高在上的長老。
炎鋒神情冷漠,沒再多說一句話。
正當柱子臉上的期待神色越來越少,心中逐漸變冷的時候,腳下一陣旋風陡然平地而起,然後捲起漫天的沙土,朝四周蔓延過去。
黑壓壓的一大片巨型野獸,前腳剛踏入村子,還沒來得及品嚐人類的鮮血,一股狂風從它們身後席捲而來,這些至少重逾萬鈞的巨型野獸竟紛紛拔地而起。
這還只是開始,緊接着,漫天的狂風好似突然變成無比尖銳的利刃一般,這羣實力至少都相當於先天初中階的巨型野獸,眨眼間全都變成一堆碎肉,小村外頓時下起了一大片血雨。
漫天的狂風中心,柱子張大了嘴巴,瞠目結舌,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這還是他們先前拼死也只能阻擋數息的野獸羣嗎?這些明明都不是普通的野獸,其中血氣最強的一頭甚至很有可能一口就能把他們整個小村都給吞了。可就是這些實力強大的巨型野獸,在這位大人面前居然這般不堪一擊,甚至連還手之力都沒有,轉眼間就變成一堆碎肉?
柱子聲音嘶啞,顫抖着看向身前的年輕人:“大人?”
炎鋒沒有理會這個比他還要高出幾個腦袋的壯碩大漢,冷漠的眼神瞥向野獸羣衝過來的方向:“部下都死光了,難道還要我請你出來嗎?”
轟!
一個巨大的陰影從天而降,緊接着,一聲巨響,一頭恍若山嶽般高大,全身毛髮如尖刀般豎立,兩顆眼珠比燈籠還大的巨型野豬,挺着兩顆鋒利的獠牙,粗重的氣息彷彿颳風似的,直直瞪着炎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