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諾看了半響,並沒有其他生物出現的痕跡,只有徐徐的風颳過樹葉,樹葉子拍打的聲響,四周寂靜的有些可怕。
蘭諾貓着腰,眼睛小心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維持了這種彎弓一般的姿勢將近半個時辰,作爲一個孕婦,腰很快就酸了。
蘭諾手扶着後腰,站了起來,拳頭一下一下的砸在腰側,緩解着腰間的痠麻。
啪嗒,啪嗒,似是有什麼從上面落了下來,蘭諾疑惑的擡頭去看,陽光透過樹葉透射在地上,斑駁的樹影晃動着。
蘭諾懷疑自己是幻聽,搖搖頭,嘆了口氣,轉過身準備離開,心道自己還是儘快去找出口的好。
啪嗒,啪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蘭諾皺起了眉頭,猛地擡頭看向那遮天蔽日的樹葉,身形一晃,腳尖輕點枝椏,樹葉劇烈的晃動起來。
蘭諾穿過層層厚密枝葉的阻撓,來到了大樹的樹葉夾層之中,只見一個奄奄一息的男子,雙手被一段白繩緊緊的束縛住。
白繩磨破了手腕上的皮肉,鮮血滲透了白繩,一滴一滴的落了下去,男子的臉上,衣服上,附近的樹葉血跡斑斑。
想來方纔蘭諾聽到的啪嗒的聲音就是來源於此了。
男子頭無力的垂在胸前,雙腳隨着細微的風晃動着,甚至蘭諾懷疑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那男子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身旁,用力的擡起頭,看到蘭諾眼前一亮,張了張嘴,卻只能發出嘶啞的聲音,嗓子啞了,已經不能說出話了。
蘭諾一驚,想不到這人竟然是星術宮的弟子,依稀記得好像叫呂木,“呂木?”
男子眼睛更亮了,煞白的臉色頓時有了光彩。
蘭諾拿出別在身後的匕首,將呂木手腕上的繩子割破了,接住呂木的身子,兩人緩緩的落在了地上。
蘭諾餵了呂木些許水,呂木張了張嘴,雖然嗓音仍然沙啞,卻是可以說出話了。“師父,師父他們都被抓起來了。”
蘭諾抓着呂木的手不自覺的加重了力氣,直到呂木的臉色更加的慘白,蘭諾才反應過來自己魯莽的動作,“抱歉。師父被越天帶去了哪裡?”
呂木搖搖頭,微喘,手一下一下撫着胸口,臉色因失血而白的嚇人,眼神空洞定定的望着某一點,似乎並沒有聽到蘭諾的聲音。
片刻之後,呂木猶如突然從夢中驚醒般,“越天他怨恨星術宮,他要將星術宮所有的弟子活活的折磨死。”他的聲音因爲極度的恐懼而變的十分的尖細。
呂木說着,彷彿回憶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眼神裡滿是痛苦,“我看到他親手將大師兄千刀萬剮了,一刀,一刀,又一刀,鮮血淋漓,到處都是大師兄的血肉。”
呂木晃動着雙手,似乎又回到了記憶中令靈魂驚恐顫抖的那一幕。
蘭諾擔心呂木會精神失常,一掌將呂木打昏了,找出了創傷藥將呂木的兩隻手腕包紮之後,將呂木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而蘭諾自己則是順着記憶裡密道的方向,摸索着前行,在一個茂密的灌木叢後面,她找到了密道的入口。
越天能發現星術宮那麼隱秘的地下暗牢,蘭諾並不確定越天是否能發現這條密道,蘭諾的心裡有些猶豫,最終,她咬了咬牙,用力地推開了密道厚重的石門。
石門開啓發出了巨大的聲響,蘭諾頓時屏住了呼吸,待周圍又恢復了萬籟俱寂,蘭諾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輕輕的走了進去。
蘭諾的雙腳剛剛在密道的地面上站穩,身後的石門一下子又合閉了,蘭諾一驚,周圍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蘭諾橫跨了一步,伸出手,摸到了旁邊的牆壁,背與牆壁貼在了一起,緊密的沒有一絲縫隙。
在黑暗中,蘭諾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長時間,前方有了一絲絲的光亮,是從石壁的縫隙中透出來的。
蘭諾透過縫隙向外看去,蕭不思正對着縫隙而立,蘭諾一喜,然而這股喜悅沒有維持半刻,因爲她看到了正對着蕭不思而立的越天。
從表面上看,蕭不思並沒有受傷,蘭諾心裡懸掛的大石沉了底。
小心打量着四周,然而蘭諾剛邁出了一步,越天陰沉的眸就望了過來,蘭諾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慶幸的是越天僅僅是看了片刻,便將視線移了回去,蘭諾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的背後一身的冷汗。
悄悄地將耳朵貼到了牆壁上,越天和蕭不思兩人的對話,傳進了蘭諾的耳朵裡。
“你以爲一個星術宮沒了,就可以抵消我的怒火了麼?我告訴你不可能。” WWW ¸тт kán ¸co
越天臉上的表情扭曲,呲着的牙貼到了蕭不思的臉頰上,看上去像是條瘋狗,沒原因的狂吠着。
蘭諾皺起了眉頭,越天的聲音突然變小了,蘭諾拼命的伸長耳朵去聽,仍然聽不清越天到底說了什麼。
蘭諾只好放棄,透過縫隙繼續向外張望着,蕭不思始終臉色冷峻的看着越天,身體沒有一點點的動作,然而就是這種沉默的不合作徹底惹惱了越天。
越天攥起了拳頭,襲向了蕭不思的頭,突然在蕭不思的眼睛前停了下來,拳頭的勁風將蕭不思的頭髮吹散,眼睛仍然一眨不眨的盯着越天。
越天臉色越來越陰沉,蕭不思緩緩的勾起了嘴角,眼角譏諷的神色,讓越天失去了最後一絲耐性。
越天一把抓起了蕭不思的衣領,用力的一拉,蕭不思打了一個趔趄,腳下步子虛浮,蘭諾這才發現了蕭不思的異樣,想必蕭不思現在不能使用武力,不然也不會不反抗。
蘭諾看到越天拉着蕭不思不知去了何處,頓時急迫了起來,然而這個密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堵死了。
蘭諾不知所措,一拳打在了牆壁之上,深邃的裂縫飛快地蔓延了整個牆壁,碎石轟然倒塌,蘭諾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然而越天那驚人的速度帶着沒有武力的蕭不思,早已經不知了去向。
蘭諾惱怒的跺了跺腳,突然,發現一個衣角的碎片出現在視野中,蘭諾撿了起來,是蕭不思的筆跡。上面寫着‘吾徒,勿急,速與北慕寒匯合。’
蘭諾一怔,難道是師父早就發現了自己藏身在密室之中?蘭諾將衣角揉成了一團,按照呂木所說,星術宮中的弟子被越天一個個折磨着,自己怎麼能獨自離開?
蘭諾將蕭不思的衣角碎片塞進了懷裡,心裡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將星術宮裡所有的弟子解救出去,再與北慕寒匯合。
蘭諾心裡如是想着,輕輕的走到了門口,越天和蕭不思所站的地方是蕭不思的書房,出了門口便是大殿。
大殿裡殘垣斷壁慘不忍睹,鮮血和肉塊觸目驚心,這裡大概就是呂木口中越天手刃大師兄的地方。
空氣裡瀰漫着濃重的燒焦的味道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蘭諾的胃翻滾起來,控制不住的大口嘔吐起來。
口腔裡充斥的酸臭的味道,嗆得蘭諾眼淚冒了出來,蘭諾重重的一下下拍着胸口,這樣的嘔吐讓從未經歷過孕吐的蘭諾吃盡了苦頭。
蘭諾靠在牆上大口的喘氣,遠處傳來的腳步聲,讓蘭諾頓時警惕了起來,身形一動,快步躲到了暗處。
只見是靳斷扶着姎鈴走了進來,姎鈴彷彿受了極重的傷,蒼白的臉上透着黑氣,蘭諾知道那是死氣。
“誰?”靳斷凌厲的眸子射向了蘭諾的躲避處。蘭諾緩緩的走了出來,靳斷眼眸閃了閃,問道,“你爲什麼還在這裡?”
蘭諾審視了一眼有氣無力的姎鈴,“可見着了星術宮弟子?”
靳斷看了一眼姎鈴,姎鈴咳嗽起來,身子猛烈的晃動起來,靳斷緊張的撫着姎鈴的背,一手從懷裡掏出了藥瓶,“郡主,用了這顆……”
姎鈴不待靳斷說完就將藥瓶推了回去,縱使聲音虛弱,仍然強勢,“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用不到它。”
說完,姎鈴將目光轉向蘭諾,有些急促道,“越天不殺蕭不思的原因,是因爲只有他才知道星術宮的地圖碎片在哪。”
短短的兩句話,讓姎鈴劇烈的喘息起來,胸口快速的起伏令她身邊的靳斷緊張不已。
姎鈴扯出一抹蒼白無力的笑容,拍了拍靳斷順着自己胸膛的手,“沒事的。”
姎鈴看着靳斷的眼睛裡是蘭諾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神采,那是女性柔順的愛意。靳斷眼神緊緊的盯着姎鈴的臉頰,擔憂不捨五味雜陳。
蘭諾乾咳了兩聲,“那地圖是?”
姎鈴繼續道,“是通往末路的地圖,相傳末路地圖碎片分佈在各國君主,真龍一族,星術宮,鬼谷的手裡,若是越天集齊了這些地圖碎片,便可以到達末路,打破天地規則的石碑,到時候天地混沌,一切都將重新開始,這個世界只能由越天爲所欲爲了。”
蘭諾大駭,“師父決不會將地圖交給越天,如今怕是除了慕寒,真龍神君,師父,鬼谷師尊,越天已經拿到了五張地圖了。”
姎鈴搖了搖頭,“縱使越天始終集齊不全地圖碎片,魔氣已經侵佔了世界的大半,那和毀了這個世界又有什麼不同呢?”
姎鈴有些悲慼,彷彿是一個看破紅塵的身外人一般。
靳斷的眉頭緊鎖,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懷裡的人,兩人五指緊扣,五根手指的交纏彷彿將兩個人的生命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起。
蘭諾不禁感嘆,姎鈴和靳斷也是一對苦命鴛鴦。
靳斷猛地擡起頭,堅定的眼神,彷彿下了某種決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