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定定的看着那個人影,心中的忌憚陡然提升不少,雖然這人只是精血投影而已,但是其話語中的威脅之意,已經非常的明顯。
魔教三王十四侯之一的文王宇文空,這世上恐怕沒有任何人可以無視他的威脅。
當年作爲魔教智囊,一手策劃了奇襲中原與西域之間的重要門戶,陽關的行動,如果不是當時魔教內部有奸細,被七宗提前知曉,而且就算是做了準備的情況下,仍然付出巨大代價才守住的陽關,恐怕這中原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這宇文空不僅智計無雙,實力更是高絕,當年陽關大戰最後,西域魔教落敗,宇文空帶領親衛親自殿後,阻擋七宗大軍整整一天一夜,當時的宇文空連戰各宗高手,各種秘法層出不窮,匪夷所思,雖然最後身敗垂死,但仍然以折壽秘術逃得性命。
沒想到多年以後,這魔頭又出來興風作浪了。
“文王閣下不在聖宮好好養傷,居然賜下精血給這後輩,看來在下今天可是撿着便宜了。”陳皮雖然忌憚宇文空,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不敢出手,就像他不想惹麻煩,但是麻煩找上門來,他也會第一時間除掉這麻煩。
陳皮根本不會去想爲什麼宇文空會在這種劣勢之下,還會這麼有恃無恐。
他不會去想這麼多,費腦子,於是他伸出了手,準備出手了,這一次他準備使出全力,他的手還未揮出,金光已然從指間瀰漫開來,化成一陣陣的漣漪,像是一塊石頭砸進了一個平靜的湖面,連同周圍的虛空,也陣陣顫動。
“月影當空…形影兩隻…對酒相酌…兩情相悅。”
宇文空居然唱起了歌,而且歌聲折轉陳吟,閒情逸致般轉了個身,擺了姿勢,作了個態,定了個身,絲毫沒把陳皮的動作放在眼裡,“想想當年西域苦陀城中燕和樓的春情姑娘應該唱的比我好,是麼?陳兄?”
“當年我策劃攻打陽關,居然從西域泄露了消息,你們說是派去的奸細,但是我查到,那春情姑娘是被人許了諾,想去中原…”宇文空頓了頓,看向陳皮的方向“帶着她的孩子,去找她的情郎!”
“陳兄當年雲遊四海,交友甚廣,可知她情郎是誰?”宇文空問的是陳皮,問的也是他的過去。
陳皮伸出的手,不可察覺的輕微顫了一下,內心也有如翻江倒海,震動不已,手中的金光也有些閃爍了。
“當年陽關大戰前後之事,我也略有耳聞,七宗枉爲正派,居然利用女人和小孩,事後又做反悔這等齷齪之事,陳兄爲了中原,力戰我等,最後也弄得個妻離子散,心灰意冷的下場。”
“陳兄不如和我做個交易吧,你高擡貴手,我將他們母子所在告知,如何?”
宇文空沒有給陳皮一些思考的時間,因爲他知道,陳皮這個人不太會受人威脅,當年七宗聯盟反悔之後,陳皮之所以沒有去西域救回春情母子,乃是顧及宗門,當時七宗可是下了死令,與西域魔教來往者,是正派之公敵,必聯手除之,而陳皮的師父也是個護短之人,於陳皮又有大恩。
萬事不由本心,陳皮有些心灰意冷,於是選擇隱居在此。
但如今恩師已然仙逝,宗門之人怕是已經不記得有陳皮這個人了,無人掣肘,遵從本心,宇文空算定陳皮會心動的。
當然,被人算計是一件很噁心的事情,就像你走的每一步都被他看穿,還在你每一次下腳的時候放一坨屎來噁心你。
陳皮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他每一次想遵從本心,一掌了結眼前這人,但宇文空總是打斷他,直到最後宇文空才提到一個人。
春情!
陌上春情,楊柳依依。
她沒死?魔教舉全教之力,籌劃近百年的行動被泄密,她居然還活着?
陳皮有些懷疑的看着宇文空。
“計劃既已落空,殺了她又有什麼用?還不如留下她的性命做將來用,我用一個死囚代替她!讓她改名換姓,重新生活,當然,我現在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她還活着,但,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想你也不會放棄!對麼?”
宇文空說道。
陳皮多少有些意動了,宇文空拋出一個誘餌,想讓自己上鉤,而這個誘餌卻正是自己日思夜想,覺得虧欠良多的紅顏,他說對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沒毒,他也會去嘗試!
多少年了,伊人怕是滿頭華髮,自己也已然老朽,只是那未曾謀面孩兒,是否會記恨自己,這幾十年的虧欠,能否在餘生稍微補償一點。
陳皮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馬上出現在她們身邊。
“你贏了!”
陳皮罕見的認輸了。
哪怕是當年被七宗壓着,他也沒說過一句軟話。
這場較量,陳皮爽快承認自己是敗在了宇文空的智計之下,是他真正的用巧勁制住了陳皮的軟肋。
沒錯,從宇文空出現的那一刻,從他以精血化身破掉陳皮那一招兩人的較量就開始了,甚至一開始包括那帶有威脅性的話語,讓陳皮針鋒相對,讓他下決心除掉他和許飛紅,然後再一步步的拋出感情這個誘餌,打斷他的思考,讓他陷入焦慮,陷入自責,從而失去冷靜,失去判斷。
從宇文空出現到現在不過才一柱香的時間,但他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動作都是別有意義的。
如果換一個人,結果或許是天壤之別吧!
宇文空暗自鬆了一口氣,當時迫不得已現身,還是有些忐忑的,一個遵從本心的人不會受人威脅,除非被污染,而這種污染不管是被逼,還是自己妥協,所做的改變真的難以預測,可能會變得更加暴戾,不顧後果,也有可能就此心灰意冷,逃避現實,從一開始看來,陳皮應該屬於後者。
但宇文空真的贏了麼,把一個心灰意冷的人又變成了一個有明確目標的強者,而且還是計劃出了很大的紕漏,好在偷窺者已死。
“春情姑娘終生未取,一直住在苦陀城中,其子已經入了我聖教,現如今在冠軍侯手下做了一名親衛。”宇文空看着陳皮“這兩人都是我西域子民,生活的很好,但是,苦陀城深入我西域聖教腹地,你可有這個膽量前去?”
“當年我道法未成之時也敢獨闖苦陀城,如今又有何不敢的。”陳皮淡淡的說道。
“好!那我就在苦陀城恭候你的大駕!”
宇文空說完,雙手一揮,捲起一陣狂風,託着許飛紅和自己準備離去。
“站住!”陳皮一捏法印,胸口的破字符一閃即逝,瞬間又出現在宇文空的面前。
“怎麼?陳兄打算後悔?”宇文空看着陳皮,如今的他只是精血化身,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精血被滅,連帶着本體也會受傷,如果不是這許飛紅對這次計劃太過重要,否則他早就用血遁逃走了。
“他可以走,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