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洛冰才知道這件事，對比蔣湘之前的種種行爲，她忽然理解了，任何人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想辦法自救的，哪怕是跟自己平時的死對頭，蔣湘是個挺心高氣傲的人，拉的下臉過來求她，那說明是真的遇到了嚴重的問題。
洛冰在電梯裡面遇到了沈時謙。
原本電梯裡面只有沈時謙一個人，但是跟洛冰一起等電梯的有很多人，律師辦公室的，還有隔壁策劃部的。
“洛律師，您先上吧。”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所有人都自動往後退了幾步，給洛冰讓出一條道來。
洛冰怔了怔，這時候要是不上，引起懷疑，上，還是引起懷疑。
沈時謙的雙手插在褲兜裡面，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彷彿在她的臉上能看出什麼來一樣，絲毫沒有把目光移走的趨勢，似乎帶着幾分戲謔。
洛冰皺了皺眉，擡起腳跨進了電梯。
管他什麼流言蜚語呢，就當不知道。
“你看，我就說沈總跟洛律師是關係不一般，蔣律師那麼慘，還不是得罪了…….”
電梯門關上之前，洛冰似乎聽到了這麼一句話，沒有聽清楚，但是也從人民中猜出了個大概。
兩個人站在電梯裡面，一個站在左邊，一個站在右邊，中間拉着很大的一段距離，這樣的距離，反而有種奇特的曖昧。
沈時謙的嘴角勾了勾，形成一個溫和的弧度。
“你明天就開始休假了，準備去哪兒？”
“我應該沒必要報備。”洛冰淡淡道。
沈時謙眉頭微微一皺，倒也不生氣，只是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吐出一句話。
“注意安全。”
他這個樣子，反而讓洛冰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畢竟她的態度的確算不上好，因爲之前開除顧嘉禾，現在嚴懲蔣湘，這都表明了沈時謙做事手段的狠戾，絲毫不留情面。
遲疑了一會兒，洛冰開口問道，
“蔣律師的事情，爲什麼這麼興師動衆？”
“就事論事而已。”沈時謙偏過頭迎上洛冰質疑的目光，“公司裡面像蔣湘一樣搬弄是非的人很多，殺一儆百，是最好的制止方法。”
從洛冰進公司開始，沈時謙就知道蔣湘對她多有刁難，之前沒說什麼不過是言語上的衝突，這次盜取公司機密，已經查的水落石出，也到了要嚴懲的時候了。
“但也不必鬧得這麼大吧，開除的話，不就行了，一定要告上法庭？”
“只是走正規流程而已，”沈時謙皺了皺眉，“這事兒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你請的律師是歐陽粲。”洛冰開口提醒，“你別告訴我其實你沒打算真的讓蔣湘去坐牢，只是逗她玩玩，歐陽粲，從沒輸過官司。”
聞言，沈時謙臉上的神色微微收斂起來，雙眼帶着幾分凜意看向了洛冰，神色有些意味不明，“洛冰，爲什麼你總是這麼關心別人的死活？”
爲什麼不管是跟你素不相識的，見過幾面的，或者甚至是自己的死對頭，她都這麼關心，偏偏對他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態度。
洛冰因爲他反問的這一句，一時間有些啞然。
她不是聖母，不是什麼樂於助人的小白花，甚至有時候心思有些小惡毒，但是她始終覺得，有時候不妨礙自己的利益，或許能幫一把就是一把，不求別人能感恩圖報，也算是給自己積德了。
“做點好事，總歸是沒錯的。”
“可我覺得跟自己無關的人，沒必要管，我不相信好人有好報。”沈時謙眉眼冷漠，眼神中透露出的那份蔑視，讓洛冰心中微微一沉。
沈時謙變化很大，七年前的沈時謙溫潤如玉，一言一行無不透露着溫和的貴公子氣質，這都跟洛冰的母親蘇如訴從小給他的教育模式有關，蘇如訴一直希望把女兒培養成李清照那樣的才女，從小教育洛冰讀詩經史記唐詩宋詞，可惜洛冰不感興趣，這些東西都被沈時謙學了去。
要不是後來洛冰的父親堅持要沈時謙學習工商管理繼承家業，他原本的志願應該是漢語言文學。
可是現在，洛冰無法將眼前這個人跟當初在窗臺給她念詩的那個人聯繫起來。
“叮”一聲脆響，電梯到達一樓大廳，洛冰走出了電梯，眼角的餘光看到沈時謙跟在她的身後，不遠不近。
剛出了鼎盛大樓，洛冰正要往車庫的方向走，忽然一陣吵嚷的聲音傳來。
“小心！”沈時謙的低吼聲讓洛冰猛地轉過身，寬闊的胸膛猛地將她擋住，濃烈的一股惡臭忽然在四周圍蔓延，幾乎讓洛冰嘔吐。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一雙強勁的臂膀將她重新拽進了大廳。
倉促踉蹌中，洛冰似乎聽到了沈時謙的一聲悶哼，門口的保安直接衝了出去，將門外的幾個人全都攔在了門外，裡面留着兩個保安，正拼命地把門玻璃門關上，儘管速度夠快，但是潑灑進來的不明液體還是在整個大廳裡面發散着難聞的惡臭氣味。
洛冰這纔看清門外的景象。
幾個男人跟保安扭打在一起，手裡拿着瓶瓶罐罐的東西，就是剛剛朝着洛冰摔來的東西，礦泉水瓶中裝着褐色的渾濁液體，一股屎尿的惡臭味，經久不散。
大廳前臺的人都圍了過來，幾個人看到沈時謙身上狼狽不堪的樣子，都驚呼出聲。
“沈總，您要不要換件衣服？”李瞳開口提醒。
洛冰這才發現沈時謙那件昂貴的手工西裝背後沾滿了噁心的黏糊糊的東西，正在溼噠噠地往地上掉落，就是這樣的東西發出的惡臭，讓整個大廳難聞至極。
沈時謙皺起眉頭，將身上的西裝脫下，毫不猶豫地丟在了地上。
他有潔癖，嚴重的潔癖。
洛冰比誰都清楚，這西裝，以後不會再出現了。
“他們是誰？”洛冰皺眉問道。
“一羣烏合之衆。”
聽到這樣的回答，洛冰皺起眉頭，這算是什麼回答？
喬雅是在沈時謙下班之後收拾完東西就可以下班的，這會兒估計聽說了公司門口的事情，下了電梯直奔洛冰這邊。
“沈總，洛律師，現在外面太亂，你們還是先進去避一避吧。”
鼎盛原本有地下車庫直達公司的電梯，但是最近公司接二連三有人鬧事，所以爲了加強電梯安保，那邊正在維修中，沒有辦法用。
沈時謙看了洛冰一眼，“你先上樓。”
“那你呢？”洛冰皺了皺眉。
“這羣人，不好好解決這件事，恐怕沒完沒了。”
沈時謙的眉眼間染上了寒霜，神情十分冷冽。
洛冰遲疑了一會兒，看了沈時謙一眼，他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衫，初秋的天氣，江城漸漸冷了起來，特別是傍晚的時候。
鼎盛這樣的大公司門外，發生這樣的事情，早有路人圍觀，拍照片的不在少數，很快，外面媒體也趕了過來。
洛冰跟着喬雅上了電梯。
喬雅見洛冰只摁下了沈時謙辦公室的樓層，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洛律師，你不回自己辦公室？”
“不用，我沒什麼事，沈總外套髒了。”
聞言，喬雅點點頭，一副瞭然的樣子。
“別誤會，”洛冰忽然有些慌，“剛剛沈總幫我擋了那些髒水，所以我才…….”
“洛律師，”喬雅打斷了洛冰的解釋，一本正經地看着她，“我沒誤會。”
洛冰臉色變了變，不知道爲什麼面對這樣的額喬雅，心裡反而更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