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寶蘭見到急救病房裡的尹洛文時,整個人傻眼了,“不……不是的……這不是我們阿文,你們一定搞錯了。”
可病牀上方的名字清清楚楚的寫着“尹洛文”三個大字,即便他們想逃避也沒用。
“阿文……”丁寶蘭無法接受尹洛文受重傷的事實,受到嚴重刺激的情況下,昏了過去。
尹曼青的情緒比她好不到哪兒去,不肯承認躺在那兒的便是尹洛文,一小步,一小步移着步子湊近他,小心翼翼握住他手的瞬間,徹骨的冷意沒入她的掌心裡,冷冰冰的觸感給尹曼青帶去更大的震驚和惶恐。
心下有數道聲音呼喊着尹洛文的名字,呼喚聲卻哽在了喉間,睨向尹洛文用白紗全部包裹着面龐,心裡的顫動肆虐的蹦跳,她不知道紗布之下的面龐究竟毀成了什麼樣,更不清楚尹洛文何時能度過危險期。
沈子齊也真真切切的見到了周身似佈滿了死亡氣息的尹洛文,雙眸裡全是難以置信,急急的搖頭否認,“不……不是我做的……哥,嫂子,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傷尹洛文這麼重,我是給了他臉幾拳,但……”
“夠了,不要說了!”尹曼青不想聽下去。
“嫂子,你聽我解釋,真的不是我……哥,你快替我說說話。”沈子齊越解釋越無力,明明是沒有傷尹洛文這麼重,但是他開了頭,揍了尹洛文,現在等於是百口莫辯了。
尹曼青雖然責怪沈子齊,更恨的是沈燁,“是,不只是你,還有他,是你們兩個一起把阿文害成了這樣。”
她逼近沈燁,瞳孔裡折射出滔天的憎恨,“在你眼裡,別人的命是爛命一條,你爲所欲爲,無法無天,隨意的踐踏人命,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點人性,有沒有一點點良心。”
越說,尹曼青眼底的淚水涌了出來,她情緒激動地難以自控,和沈燁虎視眈眈,生猛的對視。
“小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有話好好說,別發脾氣。”尹媽媽一頭霧水,一時間還想不到尹洛文的傷竟和沈燁牽扯了關係。
儘管沈燁對尹洛文有遺憾和愧疚,但因尹曼青的一頓指責,他的火氣也情不自禁的飆升了,“你沒有搞清楚狀況,就別亂下結論。你看見了是我傷了他嗎?親眼看到了子齊傷了他?你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最好不要胡說八道,妄下定論。”
他生氣,氣得是:尹曼青總是不分青紅皁白將所有過錯和責怪推到他的身上。
更可笑的是,她的眼裡,他就是一個沒有人性,沒有良心的人……
多麼傷的指責。
多麼痛的承受。
沈燁眼角泛着殷紅的光芒,火焰“嗤嗤”灼燒。
“我只知道是你們把他帶出去,阿文就變成了這樣。除了你們還有誰?”她一口咬定是沈燁和沈子齊所爲,除了他們找不到其他任何人會去傷害尹洛文。
尹洛文才剛回國,在國內認識的朋友不多,更何況他不像尹成禮,不是一個喜歡挑事的人,更不可能去得罪誰,遭到如此慘烈的代價。
尹曼青心下有滔天的悲慼和疼痛凝聚,深深的自責撩起,尹洛文受重傷她自己本身也脫不了干係。
“我警告了你,你不要妄下定論,這個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沈燁冷了口氣,肅然不已。
“究竟是我妄下定論,還是你推卸責任。現在,你就算給我十個,八個交代,也無濟於事。”
尹洛文腦部受到劇烈創傷,至今爲止還未脫離危險,即便醒來了,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情況,尤其是面部,聽醫生說已毀得慘不忍睹,等身體痊癒後,即便整容也未必能恢復到以前俊逸的臉龐。
該死的混蛋,沈燁怎麼能如此的喪心病狂!
傷人就算了,竟惡毒到要毀了尹洛文的臉……
沈燁一直認定尹洛文對她有意思,對她有除卻姐弟之外的感情,他的嫉妒和多心已迷失了他的心智吧?
尹曼青憤怒的瞪視沈燁,入骨的恨意泛出,恍如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了。
“小曼……”尹媽媽插不上話。
沈子齊也意識到自己給沈燁帶去了麻煩,“嫂子,交代一定會給的,我會查出來是誰在搗鬼,嫁禍我們。”
“你想給交代是吧,好,我給你機會。”尹曼青氣焰難消,揪住了沈子齊靠近尹洛文的病牀邊,“看到了沒?你看清楚了他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吧?給我看清楚點。”
“嫂子……我……”
平時尹曼青柔柔弱弱的,她話不多,即便和爺爺對抗時表現出來的只是堅強和勇敢,然而現在沈子齊全身哆嗦,一邊是因爲自己做了錯事而內疚,一邊是被尹曼青的盛怒和悍然給嚇到了。
“假若你把自己毀成阿文這樣,也算是給了一個交代。”尹曼青這個時候是太生氣了,氣過了頭,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她不是蛇蠍心腸的人,也明白即使讓沈子齊和沈燁付出相應的代價,尹洛文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可她不解氣,一想到尹洛文此刻所受的傷痛和折磨,心頭上猶如有尖刀在凌遲她。
沈子齊小聲的道歉,“嫂子,對不起……真的不是我……請你相信我……”
尹曼青似聽不見沈子齊的道歉,臉上有着堅定的決絕,彷彿除非沈子齊真的照她的話做,否則永遠不可能罷休。
“該死的,你要咄咄逼人到什麼時候。別說不是沈子齊做的,就算是他做得你也沒資格要求他變成尹洛文這樣。”沈燁看不過眼尹曼青對沈子齊苛刻又固執的要求。
她的倔強和執拗,沈燁不是沒有領教過,可她的心狠……還是頭一次切切實實的領教。
因爲尹洛文的出事,當尹曼青對尹洛文不分青紅皁白,不講道理的袒護時,沈燁才真正發現,他和尹曼青之間存在的問題不僅僅在於秦越峰,原來還有更多性格問題橫在中間,不瞭解她,不懂得她到底想些什麼,更不明白她從頭至尾要得是什麼……
“這話該問你自己,你要仗勢欺人到什麼時候?只允許你們欺負人,就不許我們有一丁點的反抗了。碰到你們這些豪門富家子,受了傷,丟了命,就該活活的受着,自認倒黴嗎?”
尹曼青激烈的責問聲裡,雖然對於這個答案,她實際有肯定的答案,可尹曼青是不可能不替尹洛文討一個公道的。
尤其,尹曼青的眼前浮現尹洛文出事之前,當他說她有喜歡的人,心甘情願被迷得神魂顛倒時的憨厚,幸福模樣時,她的呼吸難受得幾乎快要窒息了。
怎麼辦?
以後的尹洛文該怎麼辦?
尹曼青一邊和沈燁振振有詞的同時,淚水不爭氣的嘩嘩落下來……
“既然你是這樣認爲的,你就認爲吧。子齊,我們走!”他和尹曼青沒辦法溝通了,這個時候的她根本喪失了理智,無法明辨是非了。
沈燁強勢的拉了沈子齊的手,“走。”
“可是……”沈子齊猶豫不決,只怕他們這一走,誤會只可能越扯越大了。
“嫂子,我一定會把真兇拎出來的,該負的責任我也會負,只是……”別毀了他這張臉。
“跟她廢話什麼,認定了你是兇手,你就是兇手,說再多也沒用。”沈燁從來沒有比這個時候更加憤怒的,也沒有比這個時候發現自己和尹曼青竟是如此的彆扭,不合適。
看着沈燁和沈子齊走遠的身影,她剛纔極力維持的鎮定在此時完全崩塌瓦解了,壓抑不住的哭出聲來,一時間,尹曼青全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麼……
其實,她也想相信沈燁和沈子齊,不是他們做的。
可尹洛文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傷痕累累是事實,叫她如何說服自己信任他們。
沈燁做事一直有他的手段和狠戾,她卻沒想過沈燁竟可以殘忍,歹毒到這個地步。
尹媽媽聽聞他們的爭執後,算是明白了怎麼回事,“我看沈燁……應該不至於幹這些事,你和沈燁畢竟是夫妻倆,發生了事情你應該聽他解釋的。到底是誰幹的,等阿文醒來後你就知道了,先別猜來猜去亂怪別人。”
尹媽媽最近聽說過有關於尹曼青和沈燁不和的傳聞,也聽說了他們要離婚,可儘管傳聞很多,她沒有從尹曼青口中得到證實,直到今天親眼見到他們好比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脣槍舌戰,互不相讓,這才確定原來報道的都是真的……
“媽,阿文該怎麼辦?是我,是我害慘了他……”
尹曼青摟住尹媽媽,急需一個依靠給她力量,她已分不清楚真真假假,不確定該不該信任沈燁和沈子齊。
自知她今天的言語有點重了,但是再重的華語也喚不回尹洛文的完好無缺。
沈燁領着沈子齊怒氣衝衝至停車場,火大的揣了一腳嶄新炫亮的跑車,“媽的,不可理喻的女人,誰要她誰倒黴。”
他正在氣頭上,沈子齊也不敢吱聲了,只能默默的坐進車內儘快想辦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