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麼做？
樑芷安站在三十五層的落日傳媒休息室裡，看着底下如螞蟻一般渺小的行人車輛，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思緒有些飄遠。
她能怎麼做？
認認真真，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而已。
這一次，是她作爲Jane的身份，首次出現在衆人面前。也是她在杭南宇面前第一次表現自己。以前她多麼渴望能夠讓他看見自己的能力，期望他也能正眼看自己一次，但那些努力終究是徒勞。
“有些面具戴久了，是真的不敢摘下來了吧？”樑芷安看着底下這座忙碌的城市，喃喃自語。
“Jane大師？”遠處傳來開門聲，這一次當Jane住手的白秋秋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樑芷安斂了斂情緒，優雅轉身，對着穿着一身粉色連衣裙的白秋秋笑笑，慵懶地問道：“要開始了嗎？”
“嗯。樂小姐那邊已經準備妥當，請您過去。”白秋秋看到眼前站着的天才大師心裡不住地緊張，連說話都很是輕聲細語的，生怕一大聲就會吵醒了什麼似的。
樑芷安看她這副模樣，好笑地說：“你不需要這麼緊張，按照以往那樣做就可以。”
“額，我……”白秋秋更加不好意思，不知該怎麼接話。
“試禮服的細節已經知道了吧？”樑芷安朝她走去，怕嚇到她，聲音也放輕了一些。
白秋秋急忙點頭，非常虛心地說：“都記好了，我還在店裡先演練過一遍的。”
白秋秋這是第一次知道Jane的規矩，大牌就是大牌，連試衣服的細節都如此精細，她是真的才知道原來穿衣服也這麼多講究。
樑芷安走到桌子拿起自己的工具包，一邊往外走一邊跟她講話：“待會試衣服就由你負責，不用緊張，就當你面對的是一個模型就好。”
“噗……”白秋秋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驚慌失措地捂住嘴，爲自己的魯莽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只是您剛纔說的話，我師父也說過。”
“你師父？”
“對，她叫樑芷安！”白秋秋的臉微微昂着，眼裡都是自豪，像是陷入了回憶一般地說。
“她是一位很厲害的造型師，雖然一直都沒去刻意表現過，但是她依然非常厲害。您知道嗎？她僅僅是教了我們一些皮毛，當年我們跟着她學過的幾人如今都已經在國內造型界佔了一席之地。您可以想象她有多厲害嗎？”
白秋秋說着，臉上閃過一抹暗淡，非常難過地說：“可是師父突然離開了，我已有三年沒見過她，也不知道她如今過得好不好。不過我相信，她一定會是成爲很幸福的女人。”
白秋秋轉頭看向樑芷安，眼裡都是光：“因爲她是一位非常好的人，好人都會有好報。”
她說着，猛然注意到這位Jane大師眼中迷離的光，修然一驚，慌忙說道：“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那個，我只是很尊敬我師父。雖然，雖然她沒正式收我當徒弟。”
樑芷安怔怔地看着眼前這滿臉着急的女人，眼前彷彿浮現出以前的情形。那時候的白秋秋還是個羞澀的丫頭，給她做助手每一次都小心翼
翼的，但是非常聽話。
樑芷安是真的不知道，原來在這裡還有別人在這樣懷念着她。當年她走得狼狽，拋棄了所有，確實想斷了任何牽掛。
她有時候也會想，她的離開，是否會有人懷念。
起碼，那個男人是不會有的吧？
她有些惆悵，對着白秋秋露出一個笑容：“沒關係。你師父若是知道，一定會很高興。”
白秋秋越發不好意思，紅着臉說：“是我自己厚着臉皮叫她師父啦，我壓根不夠格當她徒弟。不過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她回來的時候一定會更加厲害，到時候我一定死皮賴臉求她收下我！”
樑芷安笑了，有些恍惚地說：“我想你師父知道了，應該會收你當徒弟的。”
“是真的嗎？”白秋秋興奮極了，隨即一想到在國際一流的大師面前這樣誇獎自己的師父好像不太禮貌。她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位神秘的大師，見她真沒露出不悅，才稍稍鬆了口氣。
廣告就在落日傳媒大廈的攝影棚裡拍攝，後期還得出外景。樑芷安老遠就看到攝影棚裡圍了好些人。
她下意識地就皺了眉，並不喜歡這麼多人圍在旁邊嘰嘰喳喳。
樑芷安今天穿了一件素色半開衩旗袍，將她的身材襯托地婀娜多姿，再加上面上帶着一張精緻的彷彿蝴蝶翅膀一般輕薄的面具，使她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朦朧感。
攝影棚裡出現了一陣靜默，大家一時間都像是陷入了時間的輪迴裡一般，看着這位突然出現的美人有些恍惚。
跟着過來的場記最先反應過來，他察言觀色慣了，一見Jane大師皺眉就立即開始清場：“請無關人員迅速離開攝影棚，不要影響拍攝。”
樑芷安站到一邊，目光波瀾不驚，透出一絲清冷，就像高傲的女王一樣。那些崇拜她的人原本想過去跟她套近乎，被她的樣子嚇得頓時不敢靠近，很快都被工作人員請了出去。
“去吧。”樑芷安微微側身，對着白秋秋道。
白秋秋點頭，帶着那套昨天才空運過來的鬱大師最新傑作朝着站在前面的樂千薇走去。
樂千薇看見Jane進來，原本是想過來打招呼的，隨即就看到白秋秋朝她走了過來，她眼尖看到白秋秋手中捧着的那個衣服盒子，心情就忍不住激動起來。
“禮服到了？”樂千薇高興地問。
“嗯。”白秋秋表情只是淡淡的，當年樂千薇橫插一足搶樑芷安丈夫又逼着她替她做新娘妝，最後又逼着樑芷安遠走他鄉，這些事情她可是都知道的。
她心裡一直都在替樑芷安不平，因此見到樂千薇跟杭南宇都沒多少好臉色。
樂千薇注意力全部都在那件禮服上，沒覺察出白秋秋的冷淡，倒是站在她身邊的經紀人王楠多看了白秋秋兩眼，面上露出一絲不悅。
“那大師的意思是，先去試禮服嗎？”樂千薇有些迫不及待了。
白秋秋點點頭，露出職業性的微笑：“試禮服需要的細節我先前已經向樂小姐的助理說過了，不知道樂小姐照做了沒？”
“嗯，我都有按照大師的吩咐進行，SPAR和運動都有進
行，不知道還需要做別的嗎？”樂千薇認真地說。
她這一次也是開了眼界，這做造型之前試禮服，做spar可以理解，但是竟然還要運動，得讓身體發汗，然後泡草藥纔算合格。
大師的規矩確實古怪，目前世上有哪個造型師會想出這種辦法。
白秋秋仔細看了兩眼樂千薇的臉。樂千薇的皮膚原本就很好，細看也很細膩，臉上沒有一絲下次，這一次運動後泡了特定的藥草，整個人更是白裡透紅，皮膚看上去非常健康。
她滿意地點點頭，舉了舉盒子：“請樂小姐進去試禮服吧。”
這攝影棚很大，裡面就有專門的試衣間和化妝間，樂千薇跟着白秋秋進去試禮服後，樑芷安才動了動身子，打算去化妝間等。
她纔剛走了兩步，門外就響起一陣喧鬧，聽到在場有人倒呵氣。
樑芷安下意識地轉頭，猛然看到從門外走進來幾個男人。爲首那個男人身材非常高大，在身後幾人的簇擁下，如一位王者一般緩步踏入。
是杭南宇！他竟然也過來了！
樑芷安心中發酸，他還真是二十四孝好老公，連拍廣告都要來探班。
她突然就改了主意，停在原地沒有再動。
旁邊有工作人員看到急忙殷勤地走過來：“Jane大師，那邊有休息的地方，請您過去坐一會吧。”
樑芷安淡淡點頭，跟着他往休息區走去。
杭南宇旁若無人地往裡走，在場工作人員和導演看到他，都站起來去迎接。
如今杭氏如日中天，杭南宇可是衆人巴結的對象，沒人敢怠慢。
杭南宇面色有些冷，淡漠的目光往前方輕輕一掃，直直地看到前方那抹素色的人影。
那個女人，似乎就有一種魔力，即使在人羣中也能讓人一眼看見。
他的目光又往旁邊看了看，沒瞧見樂千薇。
導演立即上前說道：“樂小姐已經去試禮服了。杭總能大駕光臨，實在讓我們榮幸之至。那邊有休息的地方，杭總要不先去坐下等一會？樂小姐馬上就出來了。”
杭南宇淡淡點頭，面無表情地往左前方走去。
他帶來的強大壓迫感，讓衆人連大氣都不敢喘，膽戰心驚的。
樑芷安纔剛坐下沒多久，身旁的光線一暗，有一人也坐了下來。
不用去看，她都知道是他。他的氣息，對她來說就像是一種毒，早就病入膏肓。
樑芷安暗暗吸了口氣，努力裝作淡然的樣子，轉頭去看他，勾勾脣角，聲音也是恰到好處的客氣：“杭總。”
杭南宇只淡淡瞟了她一眼，並沒有打招呼的打算。
旁邊看着的人都暗暗捏了把汗。敢這樣無視天才大師的人，怕也就只有杭南宇這種站在權力巔峰的人了。
樑芷安早就有心準備，對他的冷淡也不是很在意，反而像是解脫了一樣，轉過身端起咖啡抿一口，靜默地享受這樣安靜的時光。
她是覺得自己很悲哀，悲哀到過了三年，在他面前依舊這樣卑微。悲哀到，明明可以昂着頭無視他，卻依舊小心翼翼地想要跟他靠近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