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寒城上,一聲大吼——“破!”
就見白雪山頭迷人眼,殺人陣裡寒氣生。
電光火石間,三十六人大陣裡,人人都舉起手中長劍,匯聚着鍼芒般一道道環伺而來的寒氣,朝陣中一步也不曾動彈的血驚虹殺去。
“三哥,我來助你!”
斷手風餘恨忽然將身形化作一道長風,往陣裡斜竄而去,大袖空空真氣渾厚,掠去時便帶歪了一小片劍鋒。
斂霜不由皺眉,心頭暗道:又來一個?
“哼,還有我!”
毒手枯草忽然怪叫一聲,一雙鐵灰色的手掌也從袖下翻出,直直朝陣身拍去。
炎月冥道:“好,且看寒城陣法,可真經得住風雷!”
但見危在旦夕的血驚虹得二位兄弟相助,頓時脫了險境。玄冰大陣也因亂了陣腳,一時首尾顧及不來,竟被三人反壓。
斂霜朗聲道:“莫要慌張——冰晶重現!”
說罷不停的念着口訣,將一時混亂的大陣穩住,不多時變了幾變,殺得寒氣雪花橫飛,也擋不住那無邊的氣勢。
大學中的激戰,不止烏鴉炎月冥等人看的眼花繚亂。未參戰的寒城弟子亦復如是。
打了二十多合,寒城弟子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竟和三人激鬥中,隱約還有勝機。炎月冥看在眼裡,終究心頭不爽。
若這次又和章莪山一樣打不過後代弟子,風雷五人衆從今往後就不要在江湖上出現好了。
炎月冥道:“五妹——”
冰嵐依舊一言不發,動也不動。
炎月冥怒的望向烏鴉,還不待開口催促,烏鴉識趣道:“我總不能光站着看着你們出力。”
烏鴉搖着身子,走到大陣之前,朝高處的斂霜笑了笑,道:“寒城掌門,果然有一手。但你這個陣法想攔住我們六個,恐怕還稍顯不夠吧?”
說完哪裡真是等斂霜答話?
他雙手平舉,從袖裡首尾相連飛出無窮無盡的鴉羣,呱噪着仗着尖喙利爪,朝斂霜襲去。
斂霜一驚,將背後寶劍抽出,朝這鴉羣砍去,卻霍的一聲,透過幾只烏鴉砍了個空。
竟是虛招?
“嘶——”
他肩頭此刻被一隻烏鴉的尖喙利爪撕破。
看着自己鮮血淋漓的肩頭,那真實的疼痛,如何是虛影能帶來的?
虛實交加。實實虛虛最讓人頭疼。
斂霜不由將手中劍一緊,嚴陣以待。
烏鴉啊烏鴉,看來你纔是真的不好對付啊。
但烏鴉卻並未在此刻襲來,而是手中鴉刀一閃,沒入一名寒城弟子的脖頸裡。
烏鴉回頭冷冷一笑,道:“掌門,如今少一個人,陣還是個陣嗎?”
少一個人,陣雖還是陣,卻絕對破綻百出。
只幾個回合,陣中被困的三人一下就找到了陣法的破綻,瞬間扳回了劣勢。
不等斂霜開口去吩咐,邊上立即有寒城弟子仗劍補入了陣裡,將破綻遮住。
烏鴉忽然道:“士別三日,寒城在你的手裡,還真厲害了不少。”
手卻沒停,繼續朝另一名大陣外圍的弟子的胸膛插去。斂霜見不妙,輕哼一聲飛身而起,雪白的刀刃已經將鴉刀攔住。
斂霜道:“這邊弟子正忙,閣下想領教寒城的本事,不如就由我親自陪你。”
烏鴉臉上雖然微笑,卻比輕蔑還令人看了不舒服。
“好啊……”
好快的刀。
斂霜只覺得耳邊風響,那急速的鴉刀已經插像自己的心窩!
連忙將身子一*過刀勢,回身一劍朝烏鴉刺去。
分明將烏鴉刺了個對穿,卻只見傷口裡飛竄出幾隻兇險的黑鳥,朝自己撲面襲來,他的傷勢卻已經痊癒。彷彿那個位置從未被傷過一般!
斂霜不由暗自吃驚,道:“好本事!”
烏鴉冷笑道:“上回來這裡,寒城六景我還沒看全;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可要看個夠。”
炎月冥眼睛盯着斂霜,心下打定主意,冰嵐去大陣裡幫手,自己和烏鴉一起對付斂霜,連忙回頭道:“五妹?”
哪裡有五妹冰嵐的身影?
那灑不盡風塵的雪中寒梅,此刻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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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崖。
楊古城忽然不由重重一聲嘆息。
有爲道:“師父,怎麼了?”
楊古城遠目雲端道:“我來這個地方,只爲守着這一個小園,守一生的承諾,做一世的夢,圖一輩子的遠離喧囂。沒想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寒城……自始自終不是一塊清淨地方。”
有爲訝道:“師父,難道又有人上山了?”
楊古城心裡不由將自己狠狠的嘲笑了一番。
機緣巧合之下,和自己苦大仇深的寒城,自己竟然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來維護……這,這到底是怎麼一番惹天下人恥笑的笑話?
楊古城道:“快去看看吧,恐怕寒城此番又要守不住了!”
“是!”
將血不沾往腰間一插,有爲拱手施禮,便往園外跑去。
剛剛出了梅崖的小圓拱門,快走到小院的門口,他忽然只覺得空氣中的溫度一陣急降,繼而一陣梅花一般的清雅淡香。
“你在這裡幹什麼?”
獨孤有爲擡眼一看,怎麼是她?
風雷五人衆,玄寒手冰嵐。
有爲怒道:“我擦,寒城是我師門,我不在這裡在哪裡?好你個妖女,竟然私闖寒城,看刀!”
說罷血不沾已經將他身子帶動,刀刃已經不由分說的朝那雪白的頸子斬切去。
他的招式,對於冰嵐來說,還是太慢。她身形一晃,已經輕鬆躲過。
有爲見她躲過自己一擊,怒罵道:“好個妖女,我早早就猜到,你的招式必定是在寒城偷學而來,如今看來果不其然!你受死吧!”
那冰嵐望着獨孤有爲的身後,輕紗後頭,紅紅眼眶已經忍不住,淚已經奪眶而出。
哭,哭也沒用。
有爲心頭將她怒罵,削首,再度發出。
“嗆!”
一聲輕響。
這是日日夜夜,每天都要聽到幾百遍的輕響。是削首和血不沾對碰之時,纔會發出的輕響。
有爲將頭一擡,果然看見削首刀已經將血不沾抵住。
有爲道:“師父……你……?”
“你……你怎麼在這裡……”冰嵐看着楊古城,身子劇烈的搖晃起來,泣不成聲。
楊古城雙眼迷離,嘴脣微微顫動,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雖然帶着面紗,但那時時不忘,夜夜入夢的身形,就是化成灰,他也絕不會忘記。這些年來,他等的,不就是這個人嗎?
楊古城失聲道:“雪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