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香城市帝皇大酒店。
三輛黑色轎車疾馳而來,緩緩停在酒店門口,隨着前後兩輛黑色轎車的車門迅速打開,迅速跳下四名西裝革履的男子。
四名男子疾步走到中間那輛車跟前,恭恭敬敬的站成一排,而同時從中間車副駕座上下來的一名揹包男子,立刻伸手打開了車門,同時擡手護住了車門框的部位。
“爸爸,您慢點。”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先鑽出汽車,然後恭順的回身,伸手攙扶着後面的一位老者。
看樣子是一對父子。
雖然那男子帶着寬大的墨鏡,遮去了大半邊臉,但是僅憑那英挺的鼻樑,和曲線優美的粉潤嘴脣,便讓人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個美男子。
這樣排場的客人,在帝皇大酒店並不少見,所以酒店門口的人倒也見怪不怪,並沒有過多的目光探詢,兩名門童早疾步過來接了行李。
五名男子簇擁着這一對父子,後面跟着酒店的門童,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開進了帝皇大酒店。
看樣子是提前已經安排好了房間,因爲一行人直接就走向了電梯,寬大的電梯間頓時因爲衆人的加入而顯得擁擠,不過雖然人多,卻始終沒有一個人說話。
突然,一串悅耳的音符在這片安靜中響起,緊接着便是一個優雅女聲低聲的吟唱,但是很顯然那些男子都是訓練有素的,並沒有因爲這突然響起的聲音而側目。
墨鏡男子伸手摸出懷中的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跳躍着的號碼,便笑了起來:“爸爸,看來婷婷她們已經等急了。”
“哦……”老者一直毫無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一些驚喜的成分來,但是旋即便有些黯淡,“楓兒,你說婷婷她會原諒爸爸嗎?”
這一對父子正是今天專程趕來香城,和蘇婷見面的雲家父子:雲哲和兒子云楓。
“爸爸,別擔心了。婷婷是個善良的好女孩,她肯定會原諒您的,再說當年的事情,您也有您自己的苦衷。”攙扶着父親的手臂下意識的握緊了一些,雲楓這才按下手機的接聽鍵。
此刻的蘇婷和南昊天,正在帝皇大酒店的的總統套房內,等得心急如焚。
想到和雲楓同來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蘇婷的一顆心早緊張的跳成一團,只覺得呼吸也有些不太順暢。
一隻大手輕輕的伸過來,握住了她絞結在一起的纖細十指。
從那溫熱的掌心傳出來的力量,就像是具有非凡的魔力,讓蘇婷那顆煩躁不安的心,終於沉穩了一些。
“均澤,我好緊張。”
蘇婷的聲音很小,反手用她汗津津的手掌,握住了貝均澤的大手,似乎這樣一來,更能讓她具有安全感。
“不要怕,有我在。”
將另一隻手覆上蘇婷的手背,貝均澤的聲音擲地有聲。
“嗯嗯……”蘇婷輕輕點頭,迎着身畔男人那堅定溫情的眼神,終於舒展開那一直擰緊的眉頭。
“篤篤篤……”
房門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同時門也被
人火速推開:“貝總,雲先生上來了。”
“走,跟我去迎接。”
貝均澤驀地從沙發上起身,強而有力的手臂也同時將蘇婷拉了起來,根本不容蘇婷有絲毫的退縮,便牽着她的手疾步走向門外。
“砰砰砰……”離門口越近,蘇婷就覺得心跳越快,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的人,她的掌心再次溼漉漉的。
恐慌和渴望,就像一對孿生姐妹,同時折磨着蘇婷此刻有些脆弱的神經。
她突然很怕見到雲楓帶來的那個人,萬一那個人真的是她的親生父親,她該怎麼去和他交流,她是不是要張嘴喊他爸爸?
可是這樣一來,她親親熱熱喊了十幾年的蘇長柏呢?難道她要改口稱他做養父嗎?
可是她又能怎麼做得到?從知道身世開始,她就經常希望上天可以重新安排她的身世,讓她和蘇長柏成爲真正的父女。
所以在她的潛意識裡,她竟然有種潛在的抗拒,對她生身父親的抗拒。
然而,和所有從小就同生身父母分開的人一樣,蘇婷的內心又潛伏着一種渴望,渴望找到親人,找到和她流淌着同樣血液的那個人。
下意識的握緊貝均澤的五指,因爲現在也只有他,才能給予她最後決絕的力量。
“叮咚……”
兩人剛剛走到門口,走廊裡便傳來悅耳的電梯鈴聲,卻是時間拿捏得剛剛好,雲楓等人正好上來。
和貝均澤一起並肩站在門口,蘇婷知道現在已經毫無退路。
不管她心中有多少的恐慌,她都必須要見到那和雲楓同來的人。
轉眸看了一眼身畔微低了頭的蘇婷,貝均澤的脣畔不覺漾起一抹憐惜的淺笑,下意識的將她往身邊拉了一拉。
其實關於雲哲今天來的事情,他並沒有告訴蘇婷,不過他能感覺到,她肯定也猜到了。
耳畔突然響起輕而雜亂的腳步聲,兩人急忙凝眸朝着那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清一色一羣男子,剛好拐過走廊的拐角。
而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雲楓父子。
“哥,你來了。”
看蘇婷擺明是要保持沉默,貝均澤急忙熱情的開了口,同時一扯蘇婷的小手。
“均澤,婷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的父親。最近幾年因爲身體健康的原因,一直定居在澳大利亞墨爾本。——爸爸,這位是婷婷,而婷婷身旁的這位,就是婷婷的未婚夫,貝氏總裁貝均澤。”
瞟了一眼貝均澤身畔的蘇婷,雲楓並沒有刻意的去打破她的沉默,只是微笑着給兩人和雲哲做着彼此介紹。
“雲伯伯,我是貝均澤,您好。”
看蘇婷還是不開口,貝均澤急忙用肩膀輕輕一碰身畔的蘇婷,同時向着雲哲殷勤的伸出手去。
但是他的舉動,卻並沒有立刻得到雲哲的迴應,因爲雲哲的雙眸,從四個人面對面開始,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蘇婷的臉。
“像,真的是太像了,眼睛太像小雅了……”激動的蠕動着嘴脣,雲哲從脣畔中突然溢出的低語,尤其是“小雅
”兩個字,讓一直沉默着的蘇婷,雙肩突然狠狠的一抖。
自己的生母叫做費小雅,而且關於生父費小雅和生父雲哲之間的糾葛,蘇婷是早就知道的。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如今突然從雲哲的口中聽到生母的名字,她卻突然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觸動。
一種莫名的巨大感傷,就像是漲潮的海水,驀地撲打着她的心扉,有些再也無法抑制的情感,突然破喉而出。
“哇——”
從壓抑裡面爆發的一聲嚎啕,突然響徹了整個幽靜的走廊,蘇婷驀地一個轉身,突然哭着衝進了身後的總統套房。
一頭撲進洗手間,“砰”的一聲關緊了門,再咔吧一聲反鎖了,蘇婷這才蹲坐在馬桶上,雙手捂着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淚水爭先恐後的涌出眼眶,就像是一羣不聽話的孩子,怎麼止也止不住。
曾經的故事一字一句在腦海中閃現,浸潤着悲傷和悽慘的音符。
淚眼朦朧中,她似乎看見一個女人悽然無助的身影,一步一回頭的看着地面上小小的襁褓,淚水浸透了衣襟……
這一刻,她竟然沒有恨,只有痛,那種痛是深入骨髓的思念。
“媽媽……”
一個並不生疏的字眼驀地涌出喉嚨,生平第一次,她發自內心喊的是她的生母。
蘇婷突然失態,讓在場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而其中最受觸動的,當然是蘇婷的生父——雲哲。
“婷婷——”
情不自禁的喊出蘇婷的名字,雲哲那原本還顯得挺拔的雙肩,瞬間像是失去了支撐,驀地往下就是一矮。
“爸爸——”
“伯父——”
看到蘇婷突然哭着離開,已經下意識的轉動了腳尖的貝均澤,又被雲哲的情形嚇了一跳。
他原本伸在雲哲面前的手,方向迅速一變,和雲楓一邊一個托住了雲哲的左右手臂。
“均澤,爸爸他有心臟病,受不了刺.激,我看我們還是先扶他進房內休息。”
迅速接過旁邊揹包男子遞來的一粒藥丸,火速塞入父親的口中,雲楓的語速和動作雖然都很快,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的處事方式卻依然表現非常鎮靜。
不覺朝着雲楓頭去欽佩的一眼,貝均澤一點頭,兩人立刻扶着面色青白的雲哲走進房內。
將雲哲安放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那揹包男子早疾步過來,迅速取下肩膀上挎包打開,從裡面掏出一些醫療器械來。
貝均澤這才明白那一直揹着鼓鼓囊囊挎包的男子,原來是雲哲的私人醫生。
“哥,我去看看蘇婷。”
看雲哲有私人醫生照顧,而且剛纔及時吃了藥丸,這會兒明顯臉色已經有所好轉,貝均澤便低聲衝着雲楓打了個招呼,匆匆走向洗手間。
洗手間裡面剛還蘇婷還高昂着的哭聲,竟然突然沒有了。
這個突然發生的狀況,讓貝均澤心中就是一驚,眼前突然出現和蘇婷第一次相遇的那天,掛在水龍頭上的溼淋淋的毛巾人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