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遠赴以自然原生態聞名的Z地,爲徐衍的新寫真拍外景,卻在飛機上冤家路窄地遇見CANY ENTERCOM的人馬。
CANY公司跟徐衍所在的娛樂公司是對頭,以各自盛產的男偶像分別搶佔市場半壁江山,各不相讓。CANY的安志洛和徐衍有段時間常被拿來相提並論,雙方歌迷脣槍舌戰,甚至大打出手,種種鬧劇養活了大批娛樂記者。
但自從安志洛和徐佐正這兩個CANY的王牌,大大方方各自去跟男人結婚之後,CANY多少有些底氣不足,也逐漸培養些少女偶像。推出後最受歡迎的就是SISERA。這小女生在徐衍那次演出的電影裡跟他合作過,螢幕上兩人形象很相稱,一時超越主角成爲最登對銀幕情侶。
SISERA的工作是拍一個香水廣告,跟徐衍取景地點竟然相同。事出湊巧,大家也不好說什麼,幸好工作內容不衝突。反正製造一點安全範圍內的若有若無的小曖昧,炒炒新聞,也是CANY公司的新人宣傳策略之一。
SISERA長得確實漂亮,巴掌臉,鼻子小嘴巴小,眼睛卻大得出奇,很是惹人憐愛,活脫脫一個漫畫美少女,身材也好,大冬天的穿著短裙,兩條長腿晃得人眼花。
徐衍對女性完全沒興趣,無論她多美,都麻木不仁。倒是顏可被她一雙電眼看着,未開口就先臉紅,令徐衍很是惱火。
當地景觀天然,開發得不太厲害,好的旅館很有限。兩方人彼此客套了一陣,便入住了同一家旅館,爲了避免被當地追隨的歌迷和媒體打擾,一行人將旅館整層都包下來。房間明明夠用,徐衍卻拉緊顏可,「我們合一個房間好了。」
理由很正當,他睡眠太輕,半夜需要人照顧。
其實他是怕顏可單身這麼多年,突然有了跟美女同層起居的機會,萬一按捺不住跑去獻殷勤,或者做出什麼讓他戴綠帽子的事來,那會把他活活氣死。
爲了取到令人滿意的夜景,這晚的拍攝一直進行到深夜。現場沒有顏可什麼事,他被徐衍拖着忙了一整天,也太累了。徐衍雖然擔心SISERA也在酒店,萬一兩人有火花擦出來就不好了,但看顏可這麼累,即使有心也無力,就放他先回酒店休息。
等拍攝工作終於結束,一行人駕車回去,已是凌晨兩、三點。車離酒店還有段距離,卻聽得一些嘈雜,徐衍隱約覺得不對。
果然到了門口,就看見一羣人正在紛紛在往外逃竄,旅館保全也在外面忙着。這個時間段,衆人都是被從夢中驚醒,表情驚惶又茫然,穿什麼的都有。
徐衍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忙抓住一個上身毛衣下身短褲的人,「怎麼回事?」
對方驚惶失措,「好像着火了,我聽到疏散廣播……」
聽見「着火」兩字,幾個人立刻「轟」的一聲倒退,作鳥獸散。徐衍心裡大急,推開保全,反而擠進大堂,看準值班經理模樣的人,就忙過去一把抓住。
那經理資歷尚淺,突遇這種事情,臉色已經發青,慌亂解釋道:「火勢我們控制不住,已經報了火警,人員也緊急疏散了,請您也儘快撤離……」邊說邊要往外跑。
徐衍要聽的哪裡是這些廢話,正好看見經紀人張皇失措推開人羣擠進門,匆匆朝他跑來,穿得倒整齊,應該是最早一批警覺而後逃出去的。
徐衍忙一把揪住他,「顏可呢?」
經紀人直跳腳,「大少爺啊,大家都往外面逃,你反倒跑進來了!是要急死我啊,快走快走。」
「我問你,顏可呢?」
「誰知道,他剛纔已經跟我一起下來了啊。」
徐衍青筋暴跳,「那怎麼會看不到他人?」
心急如焚地四處張望,眼光迅速掃了一圈,徐衍突然意識到SISERA也不在。
徐衍簡直氣急敗壞,見經紀人手上還未雨綢繆地,抓了塊準備用來捂鼻子的溼答答的毛巾,劈手就奪過來,在被攔住之前徑自往大廳深處跑,而後一腳踹開安全樓梯的門闖進去。
「徐衍,你瘋了!」
只聽得經紀人在後面亂叫,卻沒看見人影跟上來,料那個愛命的胖子也沒膽量。
火勢是往上蔓延,下面幾層暫時沒着火,爬了一段樓梯還好,但再往上就覺得濃煙重了,徐衍趕緊掩緊口鼻處的毛巾,更加壓低姿勢潛行。
爬到了又一層安全門入口的位置,那門剛好開着,一股熱浪頓時撲面而來,徐衍瞬間就聞到一股焦味,整個人只覺得火辣辣地,驚駭之下忙就地滾開,所幸身上沒怎麼燒着,一點小火苗迅速就滅了。
沿樓梯摸索着往另一側轉彎,繼續往上。邊爬邊小心摸索,心裡又驚又怕,這個樓層已經着火了,到這裡如果還沒碰到顏可,那他就是被困在上面。
而自己該做的是趕緊轉身下去逃生,也沒有任何辦法救他。
心裡絕望,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死心,還是往上爬,過程中苦不堪言,覺得自己的處境都不太妙了。正在心涼的時候,濃煙裡突然踢到什麼東西。
想到有常識的被困者往往會靠牆躲着,忙伸手去摸,對方也有了迴應,緊緊抓住他。雖然視野不甚清晰,徐衍還是立刻明白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顏可懷裡還摟着SISERA,負重要往前爬,一時動彈不得,徐衍用力搖她,發現已經沒了反應。顏可斷斷續續在困難地喘,精疲力竭的,顯然受了傷,爬到這裡已經不容易,何況還要帶一個人。
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他了,徐衍簡直把他這輩子的拼勁都一次全用上了,咬牙卯足了力氣,在火勢大到阻斷去路之前,拖拖拉拉的總算又下了幾個樓層。
快撐不住的時候終於等到前來營救的消防人員,徐衍提着的那口氣一旦松下去,就覺得身上都軟了,瞬間沒了力氣。但手指還是死死扣在顏可胳膊上,由於太過緊張的緣故,早已僵住了,一時掰都掰不開,只好跟顏可兩人一起被接出去。
SISERA吸了太多濃煙,昏迷不醒,立刻就被送上救護車。顏可也滿臉的汗和灰,掌心燙傷了,身上也不少燒傷,只是幸好無性命之虞。
徐衍是最完整無損的,清算一下損失也不過是焦了些頭髮。但經紀人魂都嚇掉了一半,一口一個「我的大少爺」,看樣子都快哭出來了。
外面早就圍了一堆記者,徐衍這麼灰頭土臉的,還橫着出來,簡直比旅館失火還要轟動,現場極度混亂。好容易纔在無數閃光燈和詢問聲中困難地上了急救車,將晃來晃去的攝影機鏡頭關在車門外面。
病房跟起火現場幾乎是兩個世界,感覺一切都平息下來,周圍乾淨又安靜,令人安心。顏可傷口都包紮好了,躺在病牀上,打着點滴,一臉不安,訥訥地,應該是覺得痛,但被徐衍瞪着,又不敢吭聲。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衍的臉已經洗乾淨了,但在顏可眼裡,那臉色依舊黑得像鍋底。
顏可有些害怕,緊張地解釋:「SISERA一直失眠,吃安眠藥才睡得着,今天可能劑量太大,一開始火警她沒聽到,沒跟我們逃下去。後來知道着火了,出來又急着亂跑。我上去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快暈倒了。幸好找了條被子浸透了水,蓋在身上,才……」
「誰讓你說這些啊!」
顏可嚇了一跳。
「你這個笨蛋!」
尾隨而來的娛樂記者正要搶新聞,採訪衝進火裡救人的英雄主角,卻聽見徐衍在裡面咆哮:「要逞英雄也要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啊,誰叫你跑回去救的?她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經紀人臉色發白,忙連連說着「我們不接受採訪」,把一羣目瞪口呆的人趕出去。
「你就算自己不要命,也要替我想想啊。」
顏可有些茫然,但見徐衍情緒激動,想到他那麼灰頭土臉的來救自己,也覺得感激又內疚,只能囁嚅着:「對不起。」
「你是想嚇死我嗎?難道這是在報復我嗎?」
面對這種怒火中燒的質問,顏可只好低聲不停道歉。
「真是氣死我了,你這種白癡……」
徐衍咒罵不休,突然就一把抓住他肩膀,壓上去狠狠堵住那隻會說着無意義的「對不起」的嘴脣。
顏可嘴正微張着,兩人嘴脣相貼,一下子就脣舌交纏了。顏可吃了一驚,待要掙扎,卻被徐衍抱得緊緊地。
簡直是要吃人一般的親吻,好像整個會被他咬碎了吞下去。舌尖被吮吸得都快麻木了,親吻卻不斷加深。高大男人的重量壓在身上,快要透不過氣來,口腔深處的翻攪激烈得讓人心亂,怎麼退縮都躲不過。變換角度的濃密親吻讓顏可只覺得臉上越來越熱,越來越熱。
等徐衍喘息着放開他的嘴脣,顏可還有點對不準焦距,嘴脣發腫,臉都快出血了,紅得跟番茄一樣,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只好偏着頭。
這種害羞的感覺,弄得徐衍也有點臉紅。
兩人僵硬地沉默了一會兒,只剩下滿屋子曖昧的粗重呼吸聲,聽着反而更讓人面紅耳赤。
還是顏可先小聲地打破尷尬,「你的頭髮……不要緊吧?」
徐衍也知道自己的髮型是毀了,不過那又怎麼樣。
「沒關係,我剛好想換造型。」
「但好像燒了很多……」
「大不了全剃掉,我這麼帥,怕什麼。」
徐衍當然不可能真的剃成光頭,只是把頭髮剪短了。
不是每個人都有剪那麼短的頭髮的本錢,臉上那些不夠完美的地方都靠髮型遮掩、調整。但露出漂亮額頭的徐衍反而顯得很精神,打扮得像陽光少年,眯起眼睛的時候眉眼卻清朗得有點媚,少了兩分頭髮,倒多了三分味道。
換了髮型之後徐衍不急着工作,甩開尾隨的記者跟歌迷,排除萬難跑去醫院看顏可,想讓顏可看他有多帥。令他發惱的是,顏可手邊居然有一堆要讓他簽名的紙張、本子和CD海報,都是護士跟其他病人託付給顏可的。
「你也太愛做好人了吧?我手可是會酸的!你愛幫他們忙,那你簽好了!」
「但也有很多給你的禮物……」
「我纔不希罕。」
顏可一臉懇求的神色,「但她們是真的很喜歡你啊,有個小女孩推輪椅來這裡拜託了我五次,就是想要你一個簽名……」
徐衍哼了一聲,臭着臉,但還是拿起筆,「刷刷刷」開始籤。
「謝謝你,」顏可遲疑一下,又補了一句:「你剪這個頭髮很好看。」
徐衍背上莫名地顫抖了一下,突然覺得臉上有點燙,便驕傲地「哼」了一聲,「怎麼,迷上我了嗎?那也給你籤一張吧。」
顏可的迴應是笑着看他。
他來醫院還給顏可帶了寫真的樣本,便抽出來在照片背後龍飛鳳舞地落了款。
那是拍出來感覺最好的一張,他斜坐在單人沙發扶手上,伸長了腿,一手搭住沙發背,顏可正襟危坐地兩手交握放在並緊的膝蓋上,因爲他的言語騷擾而低頭靦腆地笑。
他喜歡顏可這種有點困擾的笑容。
徐衍也說不清自己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隱約覺得有點糟糕。爲顏可做的越來越多,而且都是心甘情願的,這是非常不好的現象。
他怎麼可能軟弱,怎麼可能節節敗退,他纔不是那種做事不求回報的濫好人呢。
不過那想英雄救美反而被他救了的老男人身上還裹着層層紗布,慘兮兮地,他還是等等再領回自己應得的報酬好了。
但在連本帶利收回報酬之前,他又忍不住,給了顏可一個本該屬於自己的工作機會,爲一部連續劇作插曲和配樂。
顏可熬了這麼多年,總算可以真的在音樂人的道路上緩慢起步了,而不再是日復一日毫無前途可言的小助理。傷沒全好,他就沒日沒夜地泡在徐衍的工作室裡,當自己是無敵鐵金剛一般不要命,徐衍都詫異他那樣瘦削的身體裡哪來的精力。
大概是出於知恩圖報的心態,顏可對徐衍的日常起居也很照顧。雖然一開始很緊張拘束,到現在,他似乎已經非常適應兩人的生活。
徐衍自己一時之間都還不太能習慣房子裡有另一人的存在,清早起牀半夢半醒地發現客廳裡有人,依舊會嚇一大跳;而顏可則相當習以爲常,點心做兩份,碗筷擺兩副,路邊買個手扒雞回來會記得拿兩隻手套,早起洗漱完畢會幫另一個人擠好牙膏,
洗完澡也會替下一個人放好溫水。
似乎兩人世界比單身的日子更讓他自在。
徐衍這天趕完通告已經是深夜,回家還要背新電影的臺詞。躺在沙發上睏乏地翻着那迭劇本,屋子裡暖和又安靜,燈光柔和,那個男人在幫他鋪牀和放洗澡水,發出細小的聲響,徐衍看着看着就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到有人在身邊而迅速清醒過來。一睡着他就忘記屋裡還有別人存在,有動靜自然是即刻驚醒。睜眼看去,卻是顏可在輕手輕腳給他蓋毯子。
徐衍鬆了口氣,對於顏可如此的照顧大感愜意,懶洋洋地眯着漂亮眼睛,一副挑逗姿態,「你不會是偷偷愛上我了吧?」
顏可的薄臉皮立刻就充血了,一把將剛替他蓋上的毯子掀開。
「哇,好冷……」
顏可又給他蓋回去,嘆口氣,「還是洗了澡再回牀上睡吧,這樣容易着涼。」
徐衍沒出聲,只盯着他的臉看。顏可被弄得窘迫,只好站起來走開。
徐衍衝着他的脊背,「喂,大直男,你搞清楚了,我可不是你弟弟。」
顏可被揭穿了一般滿臉通紅,忙進了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