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七個神話的衆神掀起了名爲神話戰爭的大戰。
但是,衆神在短短三日就消失了蹤影。神話戰爭如今只是被當作噩夢一樣流傳。
如果能夠將其忘記的話,至多僅會留下噩夢的標籤而已。
然後,現在。
在支離破碎的歐亞大陸中央所創建的島嶼和學園裡,正秘密進行着神話戰爭的後續。
第三次神話代理戰爭。
這便是那個後續的名稱。
我被意外捲入,同時也下定決心參戰的戰爭。
爲了將十年前被奪走的事物親手奪回的戰鬥。
接下來所發生的故事,是這場戰爭裡某個小小的插曲。
來到這所學園以來的第六天。
被捲入第三次神話代理戰爭後的第二天。
這一天的夜晚。
我——煉語正在房間裡治療傷勢。
今天也發生了和敵方神格適合者的戰鬥,不小心在那時負了傷。
由於是輕微的擦傷,並沒有太大問題。
只不過,無法在治療上集中精神。
沙沙沙
原因是浴室裡的水聲。
「……」
我儘量不去在意那邊,專心於治療。
就在這時。
『——喂,煉語。』
腦海裡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聒噪的男性聲音。
是在兩天前,寄居在我體內的魔神巴羅爾的聲音。
「……」
肯定又是些無聊的話題。
我裝作沒聽到,擰緊了消毒液的蓋子。
『——喂,你聽到了吧?起碼吱一聲怎麼樣?喂,嗚——喂,叫你呢,臭小子。』
(……什麼事,巴羅爾。)
本想無視,可他實在是太煩人了,只能做出迴應。
『——沒讓你回些這個。女人正在毫無防備的洗浴哦,去偷窺吧。』
果然,是超無聊的話題。
(去死。)
我說完,無奈地揉着眉間。
現在正在沐浴的人是年齡大我一歲的學姐。
正如巴羅爾所說,是一位女性,不過我和她之間並沒有特別的關係。
我和她都是被選作容器的神格適合者。
神格適合者指的是作爲神的容器,擁有極高素質的少年少女。
建在絕海孤島上的這所學園從世界各地聚集着具備類似素質的孩子們。
事先要說明的是,這決不是光榮的事情,更不是幸運的事情。
所謂的神話代理戰爭,即爲相互廝殺。
神明爲了在戰爭中能有利的去戰鬥,通常會選擇素質較高的容器。
而另一方面,被選作容器的人類則沒有任何利益。
只會喪失自我,**被利用。
而且,沒有權利去拒絕成爲容器。
完全按照衆神的安排,強制性的參加廝殺。
我和她只是幸運的避免了喪失自我意識而已。
於是,我們爲了能在戰爭中處於優勢,組成了一個同盟。
神格適合者彼此結成同盟至今爲止好像從未有過。借巴羅爾的話說就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先不去管魔神的感想。
學姐在這麼晚的時間還在男性的房間,並非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理由。單純是爲了彼此的安全,爲了能在敵人面前互相掩護,作爲同盟的一個環節才共同行動。
這時,浴室裡的水聲停了下來。
接着是浴室的門被打開,能微微聽到更衣室裡穿衣服的聲音。
「……」
我收拾好消毒液,開始爲她準備紅茶。
恰好在我取出茶葉的時機,更衣室的門打開了。
「煉語。真是抱歉,又借用了浴室。」
出現在那裡的是銀色長髮還略微溼潤着的少女。
儘管剛剛出浴的身上穿着一件大號的襯衫,但是依舊無法完全遮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的名字是艾莉絲菲兒。
學園的二年級學生。
在宛如妖精般容姿的學姐面前……我不由地移開了視線。
「對不起。沒有能夠借給學姐下身能穿的衣物。」
她現在所穿的襯衫是我的物品。
但是,對於我和她的體型來說,上身的衣物勉強可以應付,下身的衣物卻沒有合適的尺寸。
昨天她也是住在了這個房間裡,那時她穿的是自己的裙子。
不巧的是,今天是在溫水泳池裡發生的戰鬥。
她在戰鬥中落到了泳池裡,衣服和內衣都被浸溼了。
正是因此,她才特意重新沖洗了一遍身體。
「學姐的制服已經放進洗衣機裡了,大概再有二十分鐘就能甩幹。」
「嗯。謝謝。」
「不客氣。」
我輕輕搖了搖頭,並將紅茶遞到她的面前。
「菲兒學姐,請用。」
菲兒學姐雙手接過茶杯,笑着道謝。
她坐在墊子上,慢慢喝着紅茶。
在這在普通不過的宿舍房間裡,唯獨她的周圍形成了一幅不可思議的美景。
就像是電影裡的畫面一樣。
『——嗚嘿嘿嘿,出浴後僅穿一件襯衫也十分誘人啊!』
這個寄居在人身上的"seqin"魔神實在是最沒品的觀衆。
我默不作聲的閉上了左眼。
『——啊!你小子搞什麼!』
巴羅爾是通過我左眼——『巴羅爾的魔眼』來感知外界。
所以,像這樣把左眼閉上的話,他就什麼也看不見。
腦海裡還能聽見他的抱怨,全都無視掉就好。
總之,在學姐的衣服晾乾以前,就保持這樣……
「煉語君。」
菲兒學姐突然搭話過來。
我閉着左眼,轉向了她那邊。
「怎麼了?有什麼其他需要嗎?」
「沒,沒有。只是,那個」
夏洛學姐扭扭捏捏地轉動着手裡的茶杯。
像是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我靜靜地等待着她整理語言。
「撲」
「撲?」
「要玩撲克嗎?」
聽到這意外的提案,我不由地有些吃驚。
「那個,今後的夜晚要一直來煉語的房間裡對吧。」
「是的。」
「所以,帶來了許多兩人玩的遊戲。」
菲兒學姐說着,從書包裡取出撲克。
「而且,煉語說從來都沒有玩過這樣的遊戲。」
「…………」
我確實無緣於類似的玩樂。
因爲這十年,都待在教會的設施當中,接受着弒殺衆神的訓練。
能夠稱之爲興趣的東西,只有填字遊戲而已。
應該是偶然說起的時候,夏洛學姐記了下來。
所以她才特意帶來了撲克。
感受到她小小的關懷,我舒緩了嘴角。
「可以,來玩吧。」
看到我點頭答應,菲兒學姐高興地露出了微笑。
「總之,能先教我規則簡單的遊戲嗎?」
「嗯。那麼首先是抽鬼牌。」
菲兒學姐開始耐心講解抽鬼牌的規則。
就在這時。
咚咚
從陽臺方向傳來了敲窗戶的聲音。
「!」
這裡是宿舍的四樓。
不走正門,特意從陽臺來到我房間的人。
能夠想到的——只有一個。
我轉頭看了看菲兒學姐。
「哎?」
學姐正不解地歪着腦袋。
嘛,且不說她的動作。
關鍵在於她的裝扮。
身上只有一件襯衫。
從陽臺進來的訪客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想……
「學姐。不好意思。請安靜一下不要出聲。」
「哎?啊啊啊!」
我硬是將菲兒學姐推到了牀上。
然後用被子遮蓋在她身上,裝作房間裡沒有其他人的樣子。
做好這些工作,我纔打開了陽臺的窗戶。
「晚上好。煉語前輩。」
禮貌地行禮之後,客人進入到了房間。
她是有着閃亮金色長髮的英國美少女。
名字叫做艾莉絲·敏特。
學園的一年級學生。
也就是和我相同年級。
至於爲什麼她會稱呼我爲「前輩」,因爲她和我出身於同一設施,在那裡是前輩和後輩的關係。
是共同熬過設施裡殘酷而艱苦訓練的同伴。
她作爲我的後援,一起進入到了這所學園。
她擁有比我更高的魔術適應性,在時常伴隨生死的戰鬥當中,她的支援必不可少。
對我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存在,這麼說也不爲過。
只是,在這個時候來到我的房間,多少讓人有些困擾。
「怎麼了?今天好像並沒有叫你過來吧?」
已經把菲兒學姐帶進了房間,事到如今還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我的表現多少有些這種感覺。不過需要強調的是,無論男同學還是女同學都禁止去異性的房間,這屬於常識以內的範疇。
「是的。只不過,從天華那裡聽到了一些不能置若罔聞的話……」
「天華?」
天華是我和敏特共同的朋友。
從語調來判斷,那些不能置若罔聞的話八成是和我有關。
可是,我也沒記得自己做過什麼特別的事。
「到底說了些什麼?」
「和菲兒學姐一起約會的事情!」
「……!」
她氣勢洶洶地逼近過來,使我一時間不知所措。
和菲兒學姐……約會?我?
我總算是面前理解了狀況。
「敏特。和菲兒學姐組成同盟的事情已經告訴過你了吧。放學後和她在一起行動只是其中的一環……」
「同盟和約會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個。話說所謂的約會也不過是天華不負責任的解釋。」
「是什麼時候關係發展到用菲兒這樣的愛稱了!?太狡猾了!」
「就算你這麼說……」
她意外地對這件事糾纏不休。
正對此迷惑不解時。
「……那些撲克是怎麼回事?」
瑪麗亞指向了桌子上的撲克。
剛纔玩抽鬼牌時忘記收拾了。
「那是……」我準備胡編一個理由矇混過去。
「阿嚏」
聽到了很可愛的噴嚏聲。
室內的空氣瞬間靜止住了。
「……」
「……」
我和敏特都沉默着。
那麼,這又該怎麼矇混過去……
「阿嚏」
第二聲噴嚏。
……說起來,她出浴後僅穿着一件薄衫。
「在那裡!」
敏特猛地掀開了被子。
當然,穿着襯衫的菲兒學姐正躲在那裡。
「呀啊啊啊!」
「呀啊啊啊!」
兩人的悲鳴聲交織在了一起。
值得慶幸的是,宿舍的隔音性很好。
「煉煉煉煉煉語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煉煉煉煉語!爲什麼敏特同學會過來!?」
兩人做出類似的反應,同時看向了我。
那麼,我又該怎麼做纔好呢?
『——真是麻煩。都用魔眼『支配』過來不就行了。』
這時,巴羅爾壞笑着做出提案。
『支配』的魔眼。
『巴羅爾的魔眼』的能力之一。
凡是與其對上視線,靈魂就會被支配,絕對服從於所發出的命令。
這傢伙的魔眼當中最爲兇惡的能力。
確實,使用這個能力的話,事情就好辦得多。
(誰會爲這麼無聊的事情使用魔眼。)
『——什麼啊。眼前可是有兩個嬌豔欲滴的妹子哦?多多去享受肉慾和怠惰。不然你以爲魔眼是用來做什麼的?』
……他竟然把自己最兇惡的能力這般濫用。
真是拿這個"seqin"魔神沒轍……。
甚至都有些頭痛的程度。
「說到底,爲什麼菲兒學姐會在這個時間待在煉語前輩的房間裡!?而且還是這種裝扮!?」
「哎!?」
大概是看我什麼都回答不出來,敏特將矛頭指向了菲兒學姐。
「那、那個,我剛纔把煉語叫來的……這個裝扮是,因爲剛纔使用了浴室。」
「被煉語前輩叫來!?而且還用了浴室……!?」
敏特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在這深夜中男女密會,外加洗澡的要素。那個小姑娘,好像產生了很大的誤會。』
這次我也和巴羅爾持相同意見。
她絕對產生了什麼奇怪的誤會……
「敏特,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我本想要把話好好說清楚。
「不聽不聽不聽!我不想聽你們在房間裡做了些什麼!」
可是敏特耍彆扭的堵住耳朵坐到了一邊。
這真是讓人爲難……。
「那個……煉語和敏特同學是什麼樣的關係?」
菲兒學姐怯生生地問了過來。
「敏特和我是同一個設施出身。之前可能也提起過,那個設施是個稍稍特殊的場所……因此是兩個人一起入學的。」
「原來是這樣。」
「那個,我和敏特是舊識這件事,請向天華她們保密。」
「嗯。我明白了。」
就在我們談完這個話題之際,敏特突然站了起來。
然後,直接指着我逼問,
「煉語前輩。這一點請你老實回答!菲兒學姐是煉語前輩的什麼人!?」
「什麼人,這個問法也太」
我稍稍思考了一下。
「……嘛,接近於朋友的關係吧。」
同樣是被捲入神話代理戰爭的人,說是戰友應該更加貼切。
「當然是……朋友了。畢竟才認識了兩天而已。」
「……?」
菲兒學姐好像在迴避着視線說着些什麼。
總之,聽了我的回答,敏特燦然地笑了起來。
「那麼就是我的勝利了。煉語前輩可是和我交往了十年。」
……勝利指的是什麼?
我不解地歪了歪頭。
「……」
菲兒學姐低着頭,僅是偷眼看了一下宣示勝利的敏特,小聲說道。
「但是,就算十年都在一起,關係也沒有更多的進展是吧?」
「嗚!」
不知爲何,敏特深受打擊。
一副站立不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