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意外的發現
等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房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點起了燈,她搖搖稍顯沉重的頭,頭上傳來一陣微痛,不禁輕輕皺下眉頭,心思又在瞬間恍惚了一下,方纔做夢了麼?她竟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她在被窩裡挪動下身子,腰間傳來一陣痠疼,整個身子像是僵硬了一般,稍微側下身子,她擡手在腰間輕柔的捏了幾下,嘆口氣,既然打聽不到消息,那就等着吧,至少不應該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先悲觀起來,說不定朱梓峻進京碰到的是一件天大的大好事呢。
她決定不再想這些事,又在被子裡活動下脖頸,才輕聲喊道,“菊焉。”
守在門口的菊焉聽到喊聲,一個激靈立馬開門進屋,“姨娘,您醒了。”
林採兮擡起沉重的頭,伸手按在太陽穴上輕輕按壓幾下,“這一覺睡的時間太長了,頭都有點疼了,都過了用飯的時間,你們怎麼不叫醒我。”
菊焉聽她說話不再似方纔那般刻意裝着若無其事,心頭的擔心也稍稍消散一些,一邊撩起帳子一邊笑着道,“姨娘現在需要的正是休息,養足了精神用飯正好多吃一點。”
林採兮揉着頭自嘲的道,“這下倒好了,白天睡了這麼久,晚上可不用睡覺了。”
藉着微暗的燈光,菊焉看到躺在牀上的姨娘面色果然好了許多,知道姨娘的心情已經好轉了不少,遂笑嘻嘻的道,“這怕什麼,姨娘睡不着的話,我就陪着姨娘說說話,反正說話是永遠都說不完的。”
林採兮掀開被子,擡腳下牀,菊焉忙上前扶住,哎喲了一聲,“姨娘,您可小心着點,您現在可不比以前的身子,上牀下牀都要緩着點,千萬別自個兒用力。”扶着姨娘在牀沿上坐住了,才轉身將衣服捧上來。
林採兮擡起一隻胳膊讓菊焉伺候着穿上外衣,外頭又套了一件絨子馬甲,站起身才感覺肚裡有些餓,便吩咐菊焉上飯,這一頓吃的倒也不少,撐的肚皮鼓鼓的坐在外間的椅子上不願動彈。
她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偶爾微眯着眼漫無目的的在屋裡掃視幾圈,脖子仍有些痠麻,估計是睡覺時候扭了脖子,便緩緩的將脖頸來回旋轉幾圈,頓了一小會,便感到無聊的很,正想跟菊焉聊幾句,忽然瞧見門外有微弱的燈光射進來,應該是有人挑着燈籠過來了。
菊焉已上前將門簾子挑開,輕快的叫了聲,“小姐,孔小姐,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我們姨娘正無聊着呢。”
進屋的正是朱梓夏,孔白薇跟在她後頭進來,凌瑤冬夢個挑了一隻小燈籠,此時便將燈籠吹滅跟着香秀去了隔壁耳房裡說話,屋內只留下菊焉一人伺候。
朱梓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一眼稍顯慵懶的林採兮,笑着道,“你倒是自在的很,睡到現在纔起來,真真的神仙一般兒。”
“這個就叫做睡覺睡到自然醒,放着神仙不做纔是笨蛋。”林採兮繼續來回搖晃着脖頸,“白薇,從你回來還沒到我這裡來呢,梓夏一來,你便忘了還有我了。”
孔白薇微低着的頭稍稍擡起一些,頗有些羞赧的道,“不是我不想來,實在是打擾了你休息,瞧你這覺睡的天昏地暗的。”
林採兮停下搖晃脖子的動作,沒好氣的瞪她們一眼,“我這頭一次睡到天黑,你們全都知道了?還巴巴的跑來編排我,你們倒說說,這黑燈瞎火的,你們卻是來取笑我的麼?”
朱梓夏啐道,“誰取笑你來者,咱們都是羨慕還來不及呢。不過是大晚上的實在無聊過來瞧瞧你,瞧瞧你這待客的態度,倒像是咱們來欺負了你似的。”
林採兮懷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仍是持懷疑態度,“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就不相信你們沒事兒來的。”
朱梓夏嘖嘖一聲,接着又呦呦呦了幾聲,“白薇,你快聽聽,她還真以爲自個兒是神仙呢,淨想着咱們有事兒求她,哼,咱們偏偏不求她,讓她再猖狂去。”
孔白薇並不接話,只抿着嘴輕笑,笑了一陣子才一本正經的道,“梓夏姐姐,你莫要跟採兮耍嘴皮子了,等會兒天晚了,耽誤了她睡覺那可真是有麻煩了。”
朱梓夏反倒笑的更歡了,不再看林採兮,撇眼去看菊焉,笑嘻嘻的道,“菊焉,過幾日便是你的好日子了,咱們府裡頭很久沒這麼喜慶過了,到時候你可要好好的熱鬧熱鬧。”
菊焉沒想到話題會忽然轉到自己身上,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羞澀的回道,“大小姐,勞您記着了,這都是姨娘賜給我的福分。”
朱梓夏呸了一口,“菊焉,你倒是會說話的,怪不得她這麼幫你。”說着從袖子裡拿出一支玉鐲子,在燈光下晶瑩剔透閃着亮光,“這個是我送給你的,恭喜恭喜,祝你跟跳豆幸福長久。”
菊焉頓時便有些驚慌失措起來,哪裡敢接,忙伸手推回去,“大小姐,我不能要您的東西,這樣貴重的東西,我要不起,我不能收您的東西。”
朱梓夏卻不容許她推辭,生生將玉鐲子塞進她手裡,“我說送給你的便是送給你的,你怎麼要不起了,快收下。”
菊焉兩手捧着玉鐲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急得滿面通後,最後只好擡頭去看林採兮,投過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壞了,看來我真是有事要找你了,這會子你可要說話了,快讓菊焉收下吧。”朱梓夏瞪了林採兮一眼,笑着道。
林採兮瞧着那玉鐲子倒是好東西,又見朱梓夏確實是誠心相送,不收反倒有些不好了,便溫和的笑着看向菊焉,“菊焉,這是小姐的一點心意,也是對你在朱府良好好辦事的肯定,你只管收下便是。”
菊焉這才放心的將玉鐲子收下,但心內仍有些忐忑不安,畢竟收主子的禮物總是有些不合禮法的,忙屈膝朝朱梓夏道謝。
孔白薇接着也從袖裡拿出一支銀釵子,雖說是支樣式簡單的一般釵子,但卻是嶄新的,一看便知是剛買來的,菊焉自然也要收下,又重新給兩人道謝。
送完禮物,朱梓夏拍了拍手,站起身,“我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雖然下午睡得時間有點長,但晚上還是要睡覺的。”
林採兮忙開口挽留,“纔剛做了這一小會便要走,你們沒事兒也陪我多說說話,我這幾日悶得很,無聊死了。”
朱梓夏只好重新坐下,不滿的道,“二哥不在家你纔想起要我們陪着了。”
菊焉聽朱梓夏又提到二少爺,唯恐又要勾起姨娘的傷心,忙轉頭去看林採兮,但見她依舊微微笑着,並不像是勉強裝出來,心下才坦然幾分。
三人便在房中說笑了一陣子,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樂聲,房內的說笑聲便戛然而止,熱鬧的屋裡頓時安靜下來。
陣陣簫聲隔着門簾子傳進來,聲音不大,但卻清晰的傳進每個人的心裡,錚錚淙淙,猶如小溪裡輕緩流淌的溪水,又猶如春日裡輕柔的風聲,更如人在深情私語,說着某一段令人心動的故事,悠揚的簫聲,在寂靜的夜裡,低低迴蕩着,飄進放來,震動着每一位正在聆聽的人的心。
起初聽到樂聲的時候,林採兮便已聽出是慕容一笑的簫聲,應該是從軒園裡傳過來的,她悠閒的享受着優美動聽的樂聲,在這樣的夜裡,能聽到這樣的聲音,她認爲真是一件令人感到賞心悅目的事。
她轉頭去看朱梓夏兩人,卻發現朱梓夏猶如石膏般定定愣住了,一雙眼瞪得很大,一臉驚奇,漸漸的眼裡竟然浮上一層淚霧,這樣的反應嚇了林採兮一跳,她試着喚了一聲,“梓夏?”
朱梓夏卻沒聽見喚聲一般癡癡的聽着簫聲,彷彿已失了心神,林採兮再叫,“梓夏?”
孔白薇這時也已發現朱梓夏的異樣,伸手推了一下朱梓夏,朱梓夏卻猛地站起身來,更是將孔白薇嚇得渾身一抖,也跟着站起身,急着問道,“梓夏姐姐,你怎麼了?”
朱梓夏卻是理也不理,急切的問道,“這是誰在吹簫?是誰?他在哪裡?”
林採兮也被她激動的情緒驚的有些回不過神,頓了片刻纔回道,“是慕容一笑在吹簫,他現在在軒園裡呢。”
朱梓夏身子一震,急急朝前走了兩步,站在林採兮跟前,含滿淚光的雙目望着林採兮,直直望進她眼裡,“慕容一笑?吹簫的是慕容一笑?那個救過你性命的慕容一笑?”
林採兮訝異的點點頭,仔細觀察着她臉上的神情,“是的,就是他,怎麼?你認識他麼?”
朱梓夏愣了愣,又返回到失神的狀態,呆了片刻,才喃喃自語道,“他竟然是慕容一笑,他竟然住在朱府裡,竟然是他,是他……”說到最後居然呵呵笑起來,那笑聲裡卻含滿無數淒涼,又帶着一股無法掩飾的激動,更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悲喜交加。
簫聲終於停止了,但朱梓夏卻久久不能回神,她呆呆的站在當地,眼神渙散,兩眼睜得仍有些大,烏黑的眼珠嵌在清澈的眸子裡,淚水一直在眼裡打轉卻始終未落下來,她嘴角微微顫動着,面頰也在微微顫動,彷彿她剛剛聽說了一件令人感到震驚的事。
林採兮緩緩站起身,憑着直覺意識到朱梓夏跟慕容一笑之間肯定有一段過往,不然朱梓夏絕對不會是這副表情,難道朱梓夏心底惦念的人竟是慕容一笑麼?可朱梓夏似乎又不知道是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兩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呢?
她一邊想着一邊朝同樣驚訝不已的孔白薇使個眼色,示意她不要打擾此時的朱梓夏,而她則安靜的站着細細觀察朱梓夏面上的表情。
良久,朱梓夏終於重重嘆口氣回過神來,見林採兮平靜的打量着她,又見孔白薇面上掩飾不住的驚異,嘴角微微顫動,苦笑道,“沒事兒了,白薇,咱們回去吧,我累了,想睡覺去了。”
孔白薇並不敢多說話,慌亂的點點頭,又去看林採兮,林採兮卻是若無其事的看着朱梓夏道,“那好,時間也不早了,你們也回去歇着吧。等菊焉成親的時候,我一定請你們過來喝喜酒。”
“好。”朱梓夏簡短的沉聲說着便轉身朝外走,並不多說一句話,邁出去的腳步卻不似剛進門時的那般輕鬆。
孔白薇見她已走出門去,也急忙道,“那我們就先走了。”緊着跟着朱梓夏出了房門。
兩人出門後,方纔一直驚訝不已的菊焉遲疑的問道,“姨娘,小姐怎麼了?您怎麼也不問一問?”
林採兮挺了挺身子,微微一笑,“你沒瞧見小姐臉上神色麼?她是不想說,既然她不想說,我問了也是白問,時候到了,她自然會說的,咱們現在又何必難爲她,還是先讓她回去理一理頭緒吧。”
嘴上這麼說着,但她卻在心裡暗暗猜測着慕容朱梓夏兩人之間所有有可能發生的故事,不管是哪一種猜想,其背後都暗含着一段動人的故事,林採兮甚至很有些期待了,她很想知道這樣不同的兩個人在一起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
晚上躺在牀上,她躺在牀上不住的笑,笑的有些曖昧更有些不懷好意,她急切的盼望着明天的到來,她很想知道明天的朱梓夏究竟會不會做出一些令人意外的事情來,更想知道慕容一笑會是什麼反應。
她窩在被窩裡,明亮的大眼在黑暗裡不住的眨着,心底生出一份期許,她希望這份期許能成爲現實。
朦朦朧朧中,她忽然覺得最近好像發生了很多事,身邊的每個人身上好像都有段故事,早早晚晚的都會發生,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將每段故事裡的人都安排在一起,等待着故事的發生。
親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