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足精神,第二日傍晚時分二人這才悄悄的往城門口方向走去。
要去東離必先穿過陌城,只是城門兩丈來高的地方,全被官兵密密把守住,別說是人了,連只蒼蠅都飛不去。好在身邊有憐兒這個用毒高手在,一把迷香灑下去迷倒一片。水慕兒這才就着憐兒的輕功,飛出了城門。
驚險的撫住胸口,水慕兒嗟嘆着,“原來你輕功這麼厲害!”
“我的輕功?”憐兒一聲嗔笑,“那你是沒見過西風的,這樣的地方,他無需迷藥,連眼都不眨一下就可以躍過城門”
水慕兒驚訝的睜大眼睛:“這麼厲害,那你們家王爺的呢?”
憐兒頓了一頓,半響才擡起眸子看着水慕兒認真道:“我從未見過王爺出手”
水慕兒愣了愣,好半響才反應過來:“那到底是會武功還是不會武功?”
兵可只是。憐兒懶得理她,大步融入了夜色,水慕兒這才匆匆跟上,生怕露了身形。
夜色極濃,二人身上又穿了黑衣,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這纔到達了目的地,只是交戰之地早已破敗不堪,倒地的旗幟,橫七豎八的殘槍猶可看出這裡曾發生過一場大戰。
一年的時間,早已將一切都毀盡,二人壓根查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水慕兒圍着山谷來來回回的走,一里長的谷底早被她踏過好幾遍,卻偏偏什麼東西也沒有,只有晨起的徐徐吹來。
她望着東方漸起的魚肚白跌坐在地上。她記得那是傳來的消息是兵敗,生死不明,可是這樣一個谷底,即便是有生還的可能,漫漫沙漠般的土地又哪裡來的人煙,哪裡來他藏身的地方。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份不確定,那一下一下的不好的預感從胸腔涌出激得她整個人都無半分生氣。
“夫人”看她漫無目的的走,憐兒出聲輕喚,卻見水慕兒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那滿身的無力恍若失魂。
“夫人!”
憐兒一聲驚呼,急急的來到她身側:“夫人,你怎麼了?”
她扳過水慕兒的身子查看,接着晨光她瞧見她滿臉的失望,不由有些急,“夫人,眼下還不是絕望的時候,我們雖未尋到任何線索,但是至少也未曾看到王爺的屍身不是嗎?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消息!”
水慕兒緩慢看向她,眸間漸漸有了幾分焦距:“是嗎?”
她滿眼希夷的問。
“當然!”
憐兒拉她起來,“我們現在該做的事,以這裡爲中心四處探訪,只要王爺沒事,一定在附近一帶滯留,又或者……”她頓了頓,“我們很可能要探身軍營了”
水慕兒睜大眼睛看着他,憐兒用力的點頭,“這是萬不得已的辦法”
沒有尋到蛛絲馬跡,二人只得原路返回,可是一連在城裡停了半月,水慕兒不由犯起了難,眼看希望一點一點愈發渺小起來,她愈發的急躁,這日正巧二人在街頭遊蕩之時忽的看到城裡貼出招兵的告示,水慕兒下意識的看向憐兒。
她曾經說過,還有一個萬不得已的辦法。
“夫人,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憐兒早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回到客棧時便慌忙將她堵在了房門口。
“你讓開”水慕兒低低出聲,“我一定要知道他的消息”
“可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若是探不到王爺的消息,你一個女子身在軍營就不怕他們把你活吞了?夫人……”憐兒急急道,“就算你不爲你自己着想也要爲小小姐着想啊,你還沒有爲她取過名字!”
水慕兒微微一愣,這纔想起那未曾見過一面的孩子,聲音在喉嚨裡哽了半天,她終於開口,只是卻是帶着一分哭腔,“可是憐兒,你知道嗎?我是怕他出事,若他真的出事了……”她穩了穩聲音,“至少從此我心裡也算有了個結果,不用再渺渺無期中期盼着他回來,這一年,每一天我幾乎都是在期盼中熬過來的。”
她紅了眼眶,憐兒終於不再說話,好半響纔出聲道,“看來王爺說的一點也沒錯”見水慕兒探尋的看向她,她繼續道,“當初王爺臨走時留了我和行風兩人在你身邊,就是怕萬一他有了意外,你會衝動,而今看來卻是丁點兒沒錯。”
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攔不住夫人,可我也想請夫人放寬心,王爺斷不會這般輕易便出事。”
說完,她轉身出了門,兩個時辰後,當她再出現在門口時,手裡已經多了一個包裹。
“這是常日裡要用的衣服,鞋襪,我每樣爲你準備了兩套”她極快的打開,又極快的繫好包裹,“一月,我只給夫人一月的時間,我不能背棄王爺,若一月之後夫人沒有回來,我即便是用毒也要將夫人帶回來”
她起身從自己的腰際探出一個荷包塞到水慕兒手裡:“這裡是藥性極強的迷香,說不上一步倒,但至少不會讓人輕快的走出三步,你帶上它,遇到什麼情況可以爲你護一刻的周全!”
水慕兒看着她精心準備的一切,又是感動,又是難過,最後只得化一絲淺笑留在脣角:“你放心,我一定快去快回”
許是因了戰爭的吃緊,對於兵士的選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只要你年輕,只要是男子一律會納入軍隊編排。意料之中的,水慕兒順利通過,被納入新兵訓練營中。
古代的軍營生活顯然比現代的那些個軍訓殘酷百倍。頂着毒辣辣的太陽在練兵場操練,水慕兒汗流浹背,一天下來幾乎是夠嗆。
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強忍着,連日的曝曬,她都幾乎可以與非洲黑人相媲美,好在半月過後,許是上頭覺得他們這羣新兵大抵差不多了,這纔有了上戰場的機會。
水慕兒當然不會是真的想上戰場,這日到了大軍紮營的目的地,他們一波新兵被派到離主帳最遠的一處地方紮營。
水慕兒趁着夜色中濃,第一次悄悄的打探了去。
俘虜隨大軍移動,這是水慕兒一入軍營便知道的事,所以這才迫切的想來大軍的駐紮地。
南偏北的大帳內,烏黑一片,如果水慕兒沒有記錯,那應該就是關押俘虜的地方。
悄悄的避過巡夜的將士,水慕兒偷偷的潛近。
卻正在這時只見一團團火焰朝這邊涌來,顯然是大批的人要過來。水慕兒慌忙躲在了大帳後面。待那羣人徐徐走近,水慕兒這纔看清了他們的模樣。
來人一共五人,其中二人是握火把的隨從,另外三位顯然是主角。視線從那三人臉上掠過,水慕兒幾乎驚得叫出聲。
只見那右側一名黑衣男子,長髮高束,脣角似笑非笑,一雙褐色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身側那臉上帶刀疤的男子,舉手投足間極爲客氣。
“既然是大皇子要找的人,我赫連城自然給你這份人情……”
模模糊糊的聲音從耳邊飄過,水慕兒尚來不及聽清,便見他們一羣人已經入了帳內。
餘下的內容她便是想聽也聽不到了。
一無所獲的往回走,水慕兒只覺腦袋如同漿糊般越來越重。
蕭鳳羽怎麼會出現在南漠大軍的軍營裡?
他不是與蕭鳳鳴認識嗎?
蕭鳳鳴……蕭鳳羽。心中有什麼涌出之時,忽的聽得一聲大喊,待她反應過來時,只見幾名巡夜的士兵迅速朝她靠近,水慕兒下意識的想跑,可是腳下一個打扮,她竟一個不查,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有什麼“砰”的一聲斷裂,待反應過來之時,一頭青絲已如幕般散開,那些原本還驚疑她是敵是友的士兵這下俱是沒有絲毫遲疑的朝她涌來。
“說,哪裡來的刺客!”
冰冷的長槍直指喉口,水慕兒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便只見一人上前重重的將她雙手剪於身後,像擰小雞一樣將她擰進了那間關押俘虜的大帳。
“回將軍,發現了一個可疑之人!”
有人大聲稟報,隨即水慕兒被大力推到地上。
手臂火辣辣的痛,連嘴裡也滿是塵土的味道,水慕兒重重的咳嗽了聲,這才發覺她被帶入到了俘虜大帳內。
雙眸下意識的在俘虜中間搜索,偌大的大帳內,關押了近百人,水慕兒匆匆從衆人臉色掠過卻都沒有看見蕭鳳鳴的身影,忽覺一道視線直射自己而來。水慕兒順着那道目光看去,胸口重重的一縮,她駭着眸子說不出話來。
“將軍問你話呢!”有人重重的一腳踢在了她的腰上,水慕兒只覺全身一陣抽搐,忍不住狠狠的將視線盯向打她的人,那人被她駭然的目光盯到,下意識的後退半步,卻又上前重重的踢了她一腳。
“看什麼看,將軍問你話,還不趕緊回答!”
那一股錐心的痛似要將那團肉剜了出來,水慕兒緩了好一會兒,只覺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才咬着脣緩緩的看向立在她身前的人。
那人一身青色長衫,雙目銳利如鷹,看到她擡頭,那眸光直射入她心底,水慕兒碎了一口嘴裡的腥甜,她知道眼下就算她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相信,只是……她緩慢的將視線轉向一旁一直閉口不言冷眼旁觀的男人。
他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