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葉紫靈已經支撐不住,加上金大娘唸經似的絮叨,使她越聽越迷糊,不知不覺,雙眼迷離起來,頭也歪向了一邊。
採瓔比她好不了多少,眼睛已經合上了,只是還站着。
金大娘終於結束了這場用心良苦的演講,忽然葉紫靈已經東倒西歪了。只能嘆氣道葉姨娘葉姨娘”
葉紫靈猛然驚醒啊哦金大娘,我真的好睏,我想先睡覺,行不行啊”
金大娘氣道都臥病在牀了,你還想着睡覺”
葉紫靈打着哈欠說可是,我就算是每天都不睡覺又有用”
金大娘無奈地說也好,今天你也熬了一天,恐怕這會兒撐不住了。採瓔,好生服侍葉姨娘。”
採瓔好容易讓上下眼皮兒分開,答應了一聲。
金大娘又說葉姨娘,您再好好想一想我剛纔說的話。”
葉紫靈想起了林家的變故,不由得睡意全無,對金大娘說我會考慮的。”完後帶着採瓔走了。
金大娘看着她們離去的背影,輕輕搖搖頭。
“二少爺,如今老爺都病着,咱們要不要一鼓作氣,將老店那邊也一併拿下”東昇對林世偉說。
“葉紫靈真的要走嗎這個消息,可靠不”林世偉沒有回答東昇,而是想不通爲大哥林世傑要讓葉紫靈下堂。失去了葉紫靈這個左膀右臂,那老店還能經得起幾次折騰大哥不會這麼傻吧。
東昇肯定地說絕對不了小的親耳聽雲熙堂的人說的。老爺和大少爺一直瞞着這個消息,就是不想老爺的壽辰那天太難看,要不然,葉紫靈早就滾蛋了。”
“看來高天翔和他的確實沒有叫我失望。”林世偉點點頭,“只要葉紫靈一走,那我將老店拿,還不是跟玩兒似的”
東昇說那是。二少爺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大少爺那副提不起來的樣子,可能是您的對手不過這一次,高家兄妹也出了大力了,要不是高姨娘的那支中下籤,這件事情,也許還沒這麼順利呢。”
“是啊,老爺和對佛祖是很虔誠的,佛祖說的話,他們不會不。”林世偉這下徹底放心了,因爲葉紫靈就要走了,“不過,高素月這個,我們也得防着,這個的心機,不在葉紫靈之下,而且她比葉紫靈更得大哥喜愛,如果她打算像對付葉紫靈一樣對付咱們,那咱們還真要了。”
“放心吧二少爺。”東昇十分不以爲然,“她哥哥的把柄都捏在咱們手心兒裡,她敢說半個不字,咱們要她好看”
林世偉說話雖如此,可咱們畢竟纔將曾廣成和葉紫靈趕走,還是稍微收斂一點。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免得把他們逼急了,反咬咱們一口。葉紫靈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可高素月有孃家哥哥撐腰呢。”
“二少爺說的是。”東昇點頭哈腰。
“對了,金玲瓏,你已經從清泉坡弄走了吧無不少字”林世偉又想起來這件事兒。
“已經弄到我一個遠親家裡去了。”東昇答道,“二少爺請放心,我那個遠親是個接生婆,金姑娘住在那裡,不會有問題的。只是那位韓,二少爺打算辦小的都已經跟了她兩個月了。”
“她們如今住在哪裡”
林世偉,韓家已然被吵架,全家都被趕到了大街上。下人們其實已經沒剩幾個了,有遠見的,早已自謀出路,剩下幾個愚忠和遲鈍的,跟着韓、韓夢婕、韓夢嬌一起被趕了出來,隨後一看主人家確實不行了,這纔不得已各謀出路去了。
據東昇說,韓家二韓夢婕和她姑爺一直都沒露面兒,而韓帶着大女兒韓夢婷和三女兒韓夢嬌也沒臉回南邊老家去,只是在寧州郊外找了一所很小的房子,勉強棲身。母女三人倒也可憐,早就沒有了官宦世家當家主母和千金的架子,正應了那句老話:落架的鳳凰不如雞,靠給人漿洗縫補刺繡,勉強掙幾個銅子兒餬口。
東昇還打聽到,韓家母女三人本來在韓府抄家的時候也抓緊私藏了一些細軟,本打算去京城,看看能不能找到門路爲韓大人和唐暮生伸冤。可是她們並沒有在市井之中生活的經驗,搬到那個小院子裡沒幾天,就有賊人光顧,將她們私藏的那一點點細軟偷了個精光。這下子,母女三人連去京城的盤纏都沒有了,只能暫時放棄這個打算,先混飽肚子再說。
林世偉沒有絲毫同情,而是冷哼道想當初,那韓夢嬌待我是多麼的高傲啊,認爲我不過就是個做傢俱的匠人,販夫走卒之流,上不得檯面,可如今,她卻要靠着給販夫走卒漿洗衣物才能活下去,真是可笑可嘆啊”
“二少爺。”東昇十分不解地問他,“您吩咐小的打聽韓家的消息,都這麼長了,究竟是爲了呀如今韓家一蹶不振,那韓夢嬌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七仙女兒了,小的見過幾次,比咱們家的燒火丫頭還不如呢。所以啊,小的不明白,二少爺爲何還要如此關注她您不會是還想着要娶她吧無不少字”
“娶她”林世傑暢快地仰天大笑,“她也得配啊東昇啊,不瞞你說,我就是想看看,韓夢嬌現如今再見了我,是一副模樣。走,咱們這就瞧瞧當初不可一世的韓家三去。”
“可是老店的事情”東昇猶豫道。
“放心吧,老店於我已是囊中之物,當然也包括南記,我想時候去拿,就可以時候去拿,急”
林世偉換了一件看上去十分華貴精美的長衫,又換了一雙平時不大穿的、做工用料都極其考究的靴子,然後帶着東昇出了門。
東昇帶着林世偉,來到一個逼仄陰暗的小巷子裡。這條巷子,林世偉,叫做蔡家巷,是寧州城裡有名的貧民窟。由於巷子太窄了,而且半空中都拉着繩子,晾曬着一些亂七八糟的衣服褲子,還有小孩的尿布,林世偉也沒辦法繼續騎馬,只得下來,牽着馬跟在東昇後面,一邊躲閃着那些似乎是沒有洗乾淨的、散發着一股怪味兒的衣物,一直往裡走。
東昇在兩扇破舊不堪的木門前停了下來,回頭說二少爺,就是這裡了。”擦了擦頭上的汗,“娘唉,這一趟走得我,真是”
林世偉皺着眉頭說本少爺不是也親自來了嗎,你有好抱怨的”
東昇急忙點頭哈腰道小的是說,二少爺身子金貴,根本就不該來這種地方。”
林世偉厲聲道廢話少說,叫門”
東昇上前敲門。
過了好一陣子,裡面才傳出來輕微的腳步聲,隨後,一個謹慎的女聲在問話誰呀”
東昇沒好氣地說趕緊開門”本想說是林家二少爺,可又一想,若是給人林家二少爺居然來這種地方,還不得把人笑死啊,於是沒說。
“到底是誰呀”門裡面的女聲顯得有些不耐煩。
林世偉隔着門大聲說林世偉前來拜訪。”
那謙恭的語氣,那和順的態度,就像是以前在韓府大門口等着韓家僕人通傳一樣。
門裡面的人顯然是震驚了,緊接着是遲疑,最終,打開了那兩扇其實一腳就能踢開的門。
林世偉猶豫了一下,才問道你是你是三嗎不跳字。
不是林世偉故意這樣給人難堪,而是他真的沒有認出來,眼前這個穿着粗布短襖、圍着圍裙、髮髻上胡亂插着一根銅釵、一雙粗糙的雙手絞着圍裙的女子,就是當出那個如月中嫦娥般的韓夢嬌。
不過很快,林世偉確定了,眼前之人,正是韓夢嬌。因爲雖然裝束做派改變了不少,可那姣好的面容、那惹人憐愛的雙眸、那俏生生的瓜子兒臉,不是韓夢嬌,又能是誰
韓夢嬌的震驚顯然比林世偉要嚴重得多,愣在那裡半晌,也沒有任何反應。
東昇實在忍不住,說三,我家二少爺今天專程來看你的。”
韓夢嬌如夢初醒哦啊原來是林二少爺。可是,您來做我們韓家早已不是”
林世偉一隻腳已經跨進了門檻正是因爲如此,在下才前來探望。”
等韓夢嬌回過神來,林世偉已經走到了院子中央。
此時,正在井邊打水的韓和韓夢婷也看清楚了這位不速之客,都吃驚不小。
還是韓有些閱歷,醒悟,勉強笑着打招呼是林少爺啊。但不知林少爺今天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韓疑心,林世偉是純粹來看韓家的笑話的。因爲,她們母女三人流落到這步田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位林二少爺若是有心,早就看望,何必等到今天而且,憑着林家在寧州的聲望和實力,林世偉早就韓家被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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