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沒了動靜,李時光這才翻身去看他,此時的花容千黎已經沉沉睡去,臉色還是蒼白如紙,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做了什麼不好的夢。
她輕嘆了聲,見自己與他的中間竟然隔出了這麼大塊的距離,就好比永遠都跨不過去燔。
鼻頭微酸,她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放輕了動作下了牀榻將外裳披好又取了遊若驚鴻這才推門走了出去。
院子裡,她練習着劍法,之前在花容千黎與雲見玉的指點下,她的劍法已經有了很大的突破,如今所學的劍法越來越是刁鑽凌厲,特別是配合上遊若驚鴻劍,每一招每一式都足夠取走對方的性命。
偌大的院子裡,明月皎皎,而她一身白衣凌空飛舞,偶有長劍映襯這月色,可見那明亮的光芒。
白如玉站在窗子前看着那一抹翩然起舞的身影,姿態優美,招式凌厲,一抹苦澀的笑意流露出來窠。
他有些羨慕花容千黎,也有些嫉妒於他,還有點兒埋怨他。
如果當初他對李時光好一些,也就不會讓他看到了希望,朋友妻不可戲。
就是因爲他見花容千黎與李時光不過是貌合神離,這才動了這樣的心思,從此往後一直沉淪。
就算結拜爲兄妹那又如何?
他對她的心思從未斷過,只怕這一生都斷不了了。
有些時候他也會想如果不認識花容千黎那麼他是不是就可以不擇手段將她奪走?
可這些想法不過是如果罷了。
花容千黎現今如此,最難過的還是她,三日前花容千黎還將她視如珍寶,三日後的花容千黎卻對她冷漠至此,這樣的落差讓人怎麼接受?
白如玉靜默着站在窗前許久,眼裡只有那一道白衣翻飛的身影,許久之後,他走到了東邊的窗子看着外頭的月色,而後飛身掠了出去,化作一道白色的身影消失於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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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月下西樓,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沉靜,雅緻。
他回憶起當初來此四人飲酒的時候,可談笑風生,可把酒言歡,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四人就不再完整?
記憶中那一襲青衫磊落的身影已經逐漸模糊,那個女扮男裝混在一堆男子當衆學業優異的女子此時卻已換上了蛇蠍心腸。
爲愛走火入魔,可是怎麼能夠說是爲愛呢?
一個人的本性若不是如此,又怎麼會走到這一遭?
庭院中,他摘下一片葉子放在脣邊吹出一曲如流水般悠悠的聲樂,沒過一會兒就聽到房門“吱呀”的聲響。
皎潔的月光下,木盛開依舊一襲石榴色長裙,她沒有蒙着面紗,猙獰的傷疤在月光下依舊顯眼。
她看着不遠處那一抹白色的頎長身影笑得幾分憂傷,“我記得很多年前,你曾用樹葉教我吹奏,那一段時日無憂無慮,好懷念啊!”
木盛開感嘆了一番,聽到那悠悠的曲子停了下來,又道,“不是說好後會無期嗎?這才過了幾日你便找上門來,如玉,是否……你相信我了?”
白如玉轉身,他將手裡的葉子扔在了地上。
“我來此是想問你,你對千漓到底做了什麼事情?爲什麼他的記憶會一片混亂?爲什麼他會性情大變?”
“你覺得我能對他做什麼?而且誰說他的記憶一片混亂了?三日前他見我還好好的,他如果有什麼事情你爲什麼不去懷疑李時光反倒來懷疑我了?這三日的時間我一直住在月下西樓,可一次面也沒有遇上。”木盛開反問。
她就是不喜歡他們每次發生什麼事情都將責任推到她的身上,就算是她所爲,那也不允許!
“他與你恩斷義絕,突然又入住九王府,盛開,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最起碼我認識的千漓不是這樣出爾反爾的人。”
脣角微微裂開一抹冷冽的笑意,月光下,她看着眼前面容溫潤眉目俊雅的男子。
“爲什麼我不能入住九王府呢?千漓與我恩斷義絕那不過是他一時的氣話,後來就跟我道歉了,還留我住在這裡,你也是知道千漓的,他很重視我這個朋友,而且……他還答應我三個月之後迎娶李時光的時候會以側妃之位將我迎娶進門。如玉,這一杯喜酒你是喝定了。”
側妃……
白如玉蹙眉,冷眼看着面前面容猙獰的女子,“那麼我也要告訴你,只要我白如玉在一日就不會讓你得逞,其一千漓是我的朋友,其二時光是我妹妹!”
“那就拭目以待吧!”
木盛開無所謂一笑,“娶我的人是千漓又不是你,你憑什麼不讓我得逞?難道你還能替他娶了我?如玉……又時候我在想如果當年我喜歡的人是你,這一切是否會改變呢?”
她不用愛得這般辛苦,這般費盡心思,甚至飛蛾撲火。
白如玉搖頭,“不——你錯了,我很慶幸你愛上的人不是我,因爲你木盛開不是我所喜歡的樣子。但我也替千漓感到惋惜竟然被你喜歡上,喜歡千漓的人有不少,卻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你的狠毒。你說吧,要怎麼樣才能讓千漓恢復?或是……你給他下了蠱毒?”
“蠱毒?”
再一次從他的嘴裡聽到這個詞兒,木盛開只覺得想笑,“以千漓的本領你覺得我有這個能耐嗎?如玉,爲什麼你一次次地不肯相信我呢?你看我……怎麼可能會去接觸巫蠱這樣邪門的東西?”
“你木盛開的能耐只怕我還有很多不知曉的呢!”
他一步步朝她逼近,目光直視那一張已是猙獰的面容,“你真的給千漓下了蠱?”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既然這樣認定那就是吧!只是……我會去給自己要一個清白的,可惜了現在千漓成日將自己關在千明樓裡不肯見我,否則我一定當你的面讓你清楚我是清白的!”
她的目光幽幽地望向千明樓的方向,月色中可見隱隱的一個高樓輪廓。
“千漓不在千明樓了!如果真是你對她下的蠱毒,那麼你就能控制他的思想,你當面證明你的清白,豈不是很容易的事情?盛開,別一錯再錯了,否則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白如玉後面說了些什麼話她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她只知道花容千黎怎麼就不再千明樓了?
這幾日他不是一直都在裡面嗎?
難道……
“李時光把他弄去了哪兒?”她突然厲聲質問,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將花容千黎弄走的。
只怪她今日沉迷於悲傷,連心疼的次數減少也沒有注意到,此時想起才發現今日不過疼上那麼幾次,這足夠代表花容千黎今日想起她的次數很少!
怎麼可以!
她要他時時刻刻心裡眼裡,所思所念的都只是她木盛開!
其餘的女人一個也不允許!
“去了哪兒你完全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對千漓做了什麼事情?否則別說我不會放過你,蘇沐若是來了他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白如玉突然上前面露兇狠,惡狠狠地擡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一種窒息的感覺木盛開再一次體會到,她想起那一日白雪茫茫,花容千黎殘忍地掐上她的脖子,也是同樣的質問。
她瞪大了雙眼,艱難地呼吸着,“你……你想要……殺、殺我……”
告訴我你到底對千漓做了什麼事情?
說了她就必死無疑了,她淒涼一笑,一張臉因爲缺氧的緣故漲得通紅。
“可就算你殺了我……我也要告訴你不是我……”
白如玉盯着那一張漲得通紅的臉孔,手上青筋暴起,他真恨不得扭斷她的脖子,爲什麼她總是在明明做了那麼多的錯事之後還能這樣理直氣壯地不肯承認,反倒將所有的過錯推給別人。
這就是他認識多年且極爲重視的木盛開?
此時的她只讓他覺得失望與厭惡,甚至恨不得就此了結了她的性命!
唯一萬幸的是他們三人並沒有因爲她而產生隔閡。
“木盛開,你這是作繭自縛,飛蛾撲火,總有一日,你會後悔今日所爲!”
他突然鬆開了手,一如李時光所言,木盛開是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縱然她明白自己錯了,可她也不會去承認的。
他的手一鬆,木盛開整個人癱軟在地,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氣,只覺得整個肺部因爲長時間沒有呼吸到空氣悶疼得厲害,那一種窒息的感覺,她真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嘗試到第二次。
第一次是花容千黎所賜予,第二次是白如玉所賜予。
他們不信任她,一出什麼事情二話不說全往她的頭上扣。
淚水模糊了雙眼,每一次哽咽的時候喉嚨疼得讓她幾乎要喘息不上,淒涼的目光迎向了白如玉冷漠的雙眸。
“如玉,我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你會這樣對待我,如玉……你真的不願意顧及我們以往的情誼了嗎?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千漓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比誰都還要着急,爲什麼你反倒認爲是我害的他?”
“你已經瘋了!木盛開,你不願意承認自己傷害千漓沒有關係,就算他的病只有你能醫治,那麼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不讓你靠近他,明白嗎?實話告訴你吧,千漓是我要追隨一生的人,是我白家莊要要追隨的人,所以我不會允許你再接近他的,你的一切所作所爲,我已經讓人將信件送給蘇沐,所以,我們四人現在是三對一,你輸定了!”
他不殺她,是因爲擔心如果真的是下了蠱毒,那麼她死了是否會牽連到花容千黎。
他知道多說無益,但是既然下了決定就不會讓木盛開再次接近花容千黎,冷冷地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木盛開,他施展輕功化作一道白煙消逝。
輸定了嗎?
三對一?
不!現在他們是二對二!
就算蘇沐知道了那又如何?
她的身邊有花容千黎,有他在,她什麼都不怕!
不過今晚白如玉來此一趟倒是帶給她一個信息,花容千黎已經不在千明樓了。
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人被帶走,將她木盛開當做什麼了?
她坐在地上口中唸唸有詞,如最古老的咒語一般,緩緩地她的眉頭蹙起,心口的位置突然抽疼起來,疼得她的臉色從剛纔的通紅到現在的慘白,心裡卻是越來越高興。
花容千黎現在一定又想起了她,而且很想很想,因爲心臟的位置從未這樣痛過。
她撫上了心口的位置突然就笑出了聲來,笑聲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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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淚,滴滴落下,累積成堆。
房間內一片靜謐,突然痛苦的輕吟聲傳來,牀榻上花容千黎突然大冒冷汗,他捂着突然發疼的胸口臉色一片煞白。
心底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喚着他,那個他藏在心底的人正在呼喚着他!
雙眼突然睜開,花容千黎虛弱地翻下了牀榻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門,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見到她,否則會失去……
木盛開!
那一雙黯然的眸子染上急切,花容千黎腳步不穩地衝着臺階的位置跑去,一手捂着胸口的位置大口地喘息着。
正在舞劍的李時光耳聰目明,夜裡的寂靜讓她聽得更遠,在房門被推開的時候她就聽到了,立即停了下來,看到一抹人影衝着樓梯口跑去,李時光蹙眉一下子就想到了定然是花容千黎出了事情!
她朝着閣樓跑去,正碰見花容千黎從閣樓跑了出來,一臉的慌張,眼裡滿是急迫,蒼白的臉上佈滿了汗水。
“阿黎!”
她將遊若驚鴻扔到地上,忙朝着他跑去,阻止他的離去。
“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你說啊!”
“放開我,李時光你放開本王聽到了沒有!放手!”
他氣急敗壞地出口,眼裡的冷意更甚,他只知道這個時候木盛開在召喚他,木盛開需要他,如果不去,他會後悔的!
“放你去哪兒?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能去哪兒?天色都這麼晚了……”
“本王要你管嗎?李時光你放手,本王要去見盛開,她現在一定很傷心,她現在一定很難過……”
他喃喃自語,心中有什麼在爆發他完全不知道,只覺得一顆心裡完全被那個女人給填滿了,他想她念她,非見不可!
又是木盛開……
大半夜的也這樣陰魂不散,李時光乾脆將他抱住,“她傷心難過,難道我就不傷心難過嗎?你知道我今天是怎麼過來的嗎?花容千黎你清醒點好不
好,你早已跟她恩斷義絕了,你現在是被她控制了思維,你懂不懂?”
“放開本王!”
花容千黎掙扎,奈何一身的力氣所剩無幾,但此時一雙手狠狠地按在李時光的肩頭上,“我給你正妃的位置,爲什麼要容不下她?盛開她不過是想着一個側妃的位置,僅此而已!你放開本王,本王要去找她,你放手!”
她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難過,花容千黎說出這些話只是因爲他的思想可能被控制了,然而這些話對她來說還是如針一般,扎得她哪兒都疼。
肩上的疼意比不上心裡的疼,她始終沒有放手,緊緊地將他抱住。
南胭脂朝他們走來,神色陰暗地看着,但她知道如果九王爺真想離開這裡,她必定會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因爲她知道今日若是讓他走出這裡,來日他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會放開你的,起碼在你神智不清不楚的時候不會放開你,可是你要記得若是在你清醒的時候說出這一句話來,我一定二話不說就放棄你!”
她的聲音透露出一股冷意,擡起的雙眸雖然映襯着長廊處高高懸掛的燈籠,可那冷意猶如冰霜。
也許是因爲她的聲音過於冷冽,花容千黎逐漸安靜下來,他看着眼前一臉冷意的女子,雙手搭在她的肩上還是沒有鬆開的打算。
“你放開本王,本王要去見盛開,明白了嗎?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本王尚未與你明說,三個月後的婚禮,你雖是本王的正妃,可同一日進門的還有盛開,本王會以側妃之位將她迎娶進門!”
“三個月之後,如果你還沒有恢復,那麼……這門親事就算了!縱然你神智不清楚,可我並不會因此而委屈自己跟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你。罷了,我與現在的你說那麼多做什麼?”
她痛苦而疲憊地閉上了雙眼,自嘲一笑,“但今日不論如何,我不會讓你離開這裡!花容千黎,你就死了這一條心吧!”
“你……”
他的雙手顫抖起來,恨不得掐入她的肉裡,而此時也確實如此,白色的紗裙染上了鮮紅的血跡,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紅的肩膀上,那裡已有殷虹的血跡。
一抹白色的人影飛掠而來,看到花容千黎不對勁的樣子,二話不說一個手刀朝着他的後頸子劈了過去。
李時光只覺得身上一重,花容千黎整個人朝她倒了下來,慌忙將他抱緊了。
白如玉接過花容千黎癱軟的身子,不言一發地盯着李時光滲透着血跡的雙肩,再一看沉沉昏過去的花容千黎,心下一陣沉重。
“我沒什麼事情,你幫我將他帶回房間吧!”
昏倒了也好,省得他一直叨唸着要去見木盛開,一直叨唸着要迎娶她爲側妃。這個時候,她知道這一門親事算是作廢了。
御賜聖旨那又如何?
若不是她想要的那麼她必然遠遠拋開。
白如玉卻沒有將花容千黎扶回去的打算,看到一旁神色黯然的南胭脂,便道,“你過來將九王府攙扶回房歇息吧!好好守着,醒來立即通知本少爺!”
“是!”南胭脂走了過來,在即將觸碰到花容千黎的時候又道,“李姑娘不如由你將九王府攙扶回房吧,九王爺不喜他人的觸碰,就連奴婢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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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6000字,更新結束!越寫越覺得木盛開變態,好吧,木盛開已經完全瘋狂了,小夥伴們放心咱們不會輕易放過她的。蘇沐與玉無瑕也快要出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