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衆人譁然。
她……難道是真的醉了?
然而就在那個剎那,她腳下的步子也開始挪動,一步三搖,華衣生魅。
紅潤的臉頰襯着豔麗妝容,回眸一笑百媚生,莫說是男子看得喉結滾動,就算是在場的女眷也不禁面色微紅。
她彷彿一手拎着酒壺,另一隻手拿着酒杯,肆意邀酒,灑脫不羈。
將敬酒,杯莫停!
忽然,曲聲鬥轉,如長河落日,激流奔涌,竟是比剛剛節奏更快了。
如果仔細聽就能聽出來,這樣的速度根本不是尋常人能夠演奏出來的,除了慕容盼雪,這個生來就在音律上天賦異稟的才女!
可是沒有人仔細去聽,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大殿中央那個女人身上。
隨着曲聲的變化,她竟然扔掉了手中的酒,跟着旋律舞動起來。
舞姿中既帶着酒意的綿軟,又夾雜了幾分豪情幾分疏狂。
曲子很快,所以她的動作也很快。
就在所有人都跟着她的舞姿心情激昂的時候,忽然聽到“刺啦”一聲。
裂帛的聲音響起,但迅速被琴音掩蓋過去。
正當衆人覺得自己聽錯了的時候,又是“刺啦”一聲。
彷彿誰的衣服被撕破了。
緊接着,“刺啦”“刺啦”的聲音不停響起,終於有人發現了端倪。
“你們快看!”
不知誰吼了一聲,衆人也看到樓之薇的異常。
她身上那件衣服裂出了好幾個口子。
緊接着就像破布般,從身上散了下來!
“哎呀,這下可慘了。”卓傾羽最先反應過來。
他動了動手上的摺扇,只是吊兒郎當的吹了聲口哨,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卓錦書也神情異樣站了起來。
此刻他想到的是,此刻大殿上這麼多人,如果她衣服散了,那她的清譽就徹底完了!
到時候別說是嫁人,可能連定遠侯府也待不下去,只能被送到偏僻的家廟裡,伴着青燈古佛共度一生。
怎麼辦,他……要救她嗎?
樓震關也反應過來,連忙扯下披風就要衝過去。
只是不知是故意還是無
意,柳氏同時也站了起來,正好撞到準備衝出去的他,樓若蘭緊接着被他們絆倒,披肩的輕紗絆住樓震關的腳,三人瞬間亂作一團。
“混賬!閃開!”
“老爺息怒,老爺息怒!賤妾也是擔心才……妾這就扶你起來。”
“滾!”
就在這邊手忙腳亂的時候,人們又發出一陣驚呼。
樓震關只覺得心中一涼,站起來就要衝過去。
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間,整個人都愣在當場。
“薇……薇?”
樓之薇身上那件雪白的宮裝散落,露出來的卻不是她的裡衣,而是一件赭紅的鳳尾裙!
白裳褪去,紅衣耀目,彷彿化繭成蝶!
曲子忽然傳來一聲極爲低沉的悶響,聽得所有人頭皮一麻。
就在那一剎,樓之薇忽然抓住散成布狀的綾羅向前掃去,瞬間驚鴻乍現,宛如出水游龍!
她忽然無聲一笑,雙頰殷紅,水眸瀲灩,大殿中的華光頓時都失盡了顏色。
紅衣白裳,佳人如畫,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在場衆人只覺得彷彿有記鐵拳擊中胸口,久久不能回神。
曲音停罷,樓之薇才緩緩停來。
她將手中綾羅丟到一旁,福身道:“獻醜了。”
然而回答她的是久久的寂靜。
經過剛纔的驚險以及後來的驚豔,所有人背上都出了身細密的薄汗。
有人站着,有人坐着,神情都無一例外的呆板。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喊了一聲:“好!”
衆人如遭雷擊,恍然驚醒。
驚鴻一舞,只怕此生再難見到,如何讓人不癡,如何讓人不醉。
“好樣的!”
“此舞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樓大小姐果然是驚才絕豔!”
霎時間雷霆般的掌聲在大殿中央炸開,經久不絕。
“好!好!好!”卓問天連說了三個好字,“不愧是樓愛卿的女兒,來人,重賞!”
慕容興言也從剛剛的震驚中反應過來,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被衆人遺忘的慕容盼雪。
見她臉上沒有任何異樣,才柔聲道:“舞姿肆意灑脫,琴聲波瀾壯闊,之薇和盼雪果然是我西
蒼兩大才女。”
聽到她提起慕容盼雪,衆人才恍然反應過來。
“對,朝陽郡主的琴音猶如空谷絕響!”
“不不不,是傾世絕響!”
於是又一波瘋狂的讚歎涌向慕容盼雪。
衆人目光轉移,樓之薇醉醺醺的開始往位置上走。
剛走兩步,就感覺到身後彷彿有束熾熱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酒意朦朧的眯着眼睛去找,正好撞上耶律驍那雙如老鷹般的眼睛。
彷彿在在窺視着獵物般,時刻會衝過來將她撕碎。
她毫不避諱的回看他。
一個堅定,一個狠厲,兩注目光彷彿快要在空氣中醞釀出一陣腥風血雨的時候,樓之薇動了。
她醉醺醺的打了個酒嗝,然後轉過身繼續往自己位置上走。
耶律驍頓時氣得臉色發綠,卻發作不得。
她沒走兩步樓震關就衝了過來,拿披風給她披好,急道:“薇薇,沒事吧?”
樓之薇淡淡的點點頭道:“剛剛出了身汗,好像沒有一開始那麼暈了。”
“哎,你跳舞就跳舞,喝酒幹什麼?還有,那衣服,怎麼……”
“……這件事,我們回去再說。”樓之薇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慢悠悠的飄回座位。
她今天消耗真是太大了,如果卓問天不重重的賞她,那絕對說不過去。
想着,樓之薇又打了個酒嗝,樓震關見了,連忙讓人那水來。
皇子席上。
卓錦書呆愣的站着,剛剛的每一幕都鐫刻在他的腦海裡,久久揮之不去。
他的指尖顫抖着握緊,彷彿是想將什麼東西捏碎一般。
其餘幾人臉上也或多或少閃過驚豔和欣賞的神色,只有卓君離至始至終都沒有什麼表情。
哪怕是在樓之薇衣服散落的時候,他也沒動半下,一如往日的淡漠。
上菜的小太監走近,忽然低呼一聲,道:“王爺,這杯子……”
卓君離的茶杯不知何時碎在地上,茶水濺上了衣襬。
他看了眼,淡淡道:“沒拿穩罷了。”
這話落到旁邊坐着的卓傾羽耳中,只換來他一聲輕笑:“原來古井也有心亂的時候,難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