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媽媽的話音一落,別人還好,玉葉先變了臉色。
只見她一張粉面變得煞白,雙脣哆哆嗦嗦的張了又合,一雙美目更是可憐兮兮的看着蕭南。
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提醒她,想必這會兒玉葉已經匍匐跪在蕭南腳邊,哀聲求情了——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沒有什麼懲罰比被搶走親生孩子更殘忍的了。
蕭南也是一愣,她知道鄭氏肯定要給她找點兒麻煩,也猜到了她可能會拿孩子說事兒,但她怎麼都沒想到鄭氏竟然朝玉葉母女下手。
這不科學呀。
玉葉的身份並不高,而且還不是崔家的家生奴,孃家更沒有什麼可依仗的,借阿拉攏她、或者說控制她,對鄭氏毫無益處。
再說了,阿只是個侍妾生的庶女,不是庶子,將來長大了也不會成爲頂門立戶的人,即便能找個好婆家,但對孃家的助力有限,對鄭氏的幫助更有限。
蕭南甚至陰暗的想,鄭氏如今都六十多歲的人了,按照彼時的平均死亡年齡,鄭氏已經算是高壽了,她未必能活着看到阿長大呢。
難道鄭氏把阿帶走,只是爲了讓她與玉葉等侍婢離心,用事實告訴那些侍婢們,別看平時蕭南許諾的那麼好,碰到了鄭氏這個長輩,她還是要乖乖聽長輩的話。
唔,若是這樣的話,還真會有點兒小麻煩。
蕭南之所以肯調理幾個侍婢的身體,並准許她們有孕,爲得就是得到她們徹頭徹尾的忠誠,如果鄭氏的計策成功了,沒準兒還真會讓幾個俏婢與蕭南離心離德呢。
當然,這也不排除鄭氏想順便噁心下蕭南的心思。
但,不管鄭氏是個什麼想法,如今人家已經出招了,蕭南斷沒有不還手的道理。
而且·蕭南心裡隱約猜到了鄭氏此舉的意圖,鄭氏命趙媽媽趕在她們剛進家門就來尋釁,一來是給她一個下馬威,二來也是試探·想看看蕭南的底線在哪裡。
如果今天讓趙媽媽順利抱走了阿,用不了多久,鄭氏便會變本加厲,甚至有一天她還會朝自己的一雙兒女下手。
所以,蕭南非但不能答應,反而要狠狠的還擊回去,好讓鄭氏知道榮壽堂不是她能隨意插手的地方·而她蕭南也不是她能輕易算計的。
蕭南的沉默,讓玉葉愈加緊張,終於她實在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哀哀的喊道:“娘子~~~”
蕭南打定了主意,擡頭卻看到玉葉跪在那裡,淚盈於睫,滿臉都是哀求。
她不免心裡一動·故意裝作沒看到玉葉哀求的樣子,像往常一樣吩咐道:“玉葉,阿也大了·住在南院也不太妥當。這樣吧,你今兒就帶着她搬到葳蕤院的西跨院。”
玉葉正哭着,忽聽到蕭南開口,她忙拭去淚水,仔細的聽着。
當她聽到蕭南說‘住在南院也不太妥當,的時候,她心裡一沉,以爲蕭南真要把阿交給大夫人,臉上頓時一片慘然,整個人被無盡的絕望淹沒了。以至於,她根本沒聽到蕭南後面的話·呆愣愣的跪在哪裡,任憑眼淚肆意流淌。
玉簪卻聽到了,也看到了玉葉的失態,忙走上前推了玉葉一把,提醒道:“玉葉,娘子命你儘快帶着小二孃搬到葳蕤院的西跨院·你還愣着幹什麼?難道是驚喜得傻掉了?”
玉葉回過神兒來,不相信的看向玉簪,“什麼?娘子命我搬去西跨院?”並不是把孩子交給大夫人?!
玉簪連連點頭,還悄悄的給她使眼色,“是呀,瞧你,還真是歡喜傻了,竟連謝恩都不會了!”
玉葉又扭頭看向正坐上的蕭南,見她也是一臉笑容,還衝自己緩緩點頭,這纔信了玉簪的話,猛地伏地,咚咚磕了好幾個頭,饒是隔着地衣,都能聽到額頭觸地的悶響。
玉葉哽咽的連聲道謝:“多謝娘子恩典,奴多謝娘子恩典!”
她真是沒想到,娘子非但沒有把阿交給鄭氏,反而將她接到葳蕤院住。
雖然阿還是歸她這個生母養,對外卻可以說是養在嫡母身邊,這樣一來,待阿長大了,名聲上也好許多。
蕭南見玉葉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的樣子,心裡稍定,柔聲道:“好了,別謝了,我早就說過,你們幾個只要懂規矩、守本分,我都不會虧待了。行了,你也別在這兒呆着了,趕緊帶小二孃去西跨院收拾下,趕了一路,小二孃也累了,早點兒把屋子收拾妥當了,也好早點兒讓她休息。”
“是、是、是,奴這就去!”
玉葉也似想到了什麼,利索的從地上爬起來,抱起一邊玩鬧的女兒,快步出了正房。瞧她慌亂的步伐,彷彿身後有餓狼追她一般。
玉葉這一走,倒是驚醒了趙媽媽。
說實話,剛纔聽到蕭南那句讓阿搬出南院的時候,趙媽媽一陣暗喜,認爲蕭南終究是怕大夫人這個實際上的婆婆的,如今更是服了軟,她正想着如何回去跟鄭氏邀功呢。
不想,蕭南話頭一轉,竟直接把玉葉母女收到了自己的保護下,絲毫不理鄭氏的要求。
趙媽媽知道蕭南與鄭氏不對付,可她總覺得,鄭氏不管什麼說都是郎君的親生母親。如今老夫人也去了,榮壽堂便是郎君的天下,大夫人想做點兒什麼,郎君斷沒有阻攔的道理。
而蕭南呢,哪怕是看在郎君的面子上,也不會當衆拂了鄭氏的臉,好歹也會客氣幾分。
但,趙媽媽做夢都想不到,蕭南竟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大夫人——這邊她剛傳達了鄭氏的命令,要報那個什麼庶女去榮康堂養着,那邊蕭南就公然把玉葉母女安排到了自己眼皮底下。
更可惡的是,蕭連句起碼的解釋都沒有,哪怕她找個藉口推了此事,也算是給大夫人留了面子呀。
待趙媽媽回過神兒來,那邊玉葉已經抱起女兒往外跑去。
趙媽媽心急,忙衝着玉葉的背影喊道:“玉葉,你站住。”
玉葉哪管趙媽媽喊什麼呀,彷彿沒聽到一般,幾步就跑沒了影兒
見此情景,趙媽媽更是焦急,扭頭看向蕭南,半是提醒、半是威脅的說道:“娘子,大夫人說ˉ——”
蕭南絲毫不在意趙媽媽口氣裡的威脅,反而不耐煩的擺擺手,“我知道,晚上宴請的時候,我會跟大伯母解釋。”
趙媽媽不死心,陰着一張老臉再次提醒道:“郡主娘子果然辦事利索,但老奴還是要多嘴提醒一下娘子。您這般做,絲毫不把大夫人的吩咐放在心上,郎君若是知道了——”
蕭南再次打斷她的話,冷冷的說道:“郎君那兒我自會告知,好了,我們剛回來,家中瑣事繁雜,就不留趙媽媽了,雨水,送送趙媽媽。”
雨水是三等小丫鬟,蕭南讓她送客,顯是不把趙媽媽當要緊的人看待。
趙媽媽臉色愈發難看,她好歹是大夫人身邊得用的媽媽,也經常陪着大夫人出入權貴府邸,那些人家的當家主母見了她也會給她幾分體面,出入也都有主母身邊的大丫鬟相陪。
可眼下······蕭南,大夫人實際上的兒媳婦,竟、竟這般瞧不起她。
俗話說得好呀,打狗還要看主人呢,蕭南現在打的不是她趙媽媽的臉,而是在甩大夫人的面子呀。
趙媽媽還想說什麼,一旁的雨水和春分已經湊了上來,一左一右的將趙媽媽‘攙扶,了下去。
“娘子、娘子~~~哎哎,你們慢點兒呀,我說……趙媽媽幾乎是被人拖着弄出了正房。
見趙媽媽如此狼狽的被‘送,出去,玉簪也覺得痛快,但轉念一想,她又擔心的對蕭南說:“娘子,您這般拂了大夫人的面子,郎君若是知道了,再誤會娘子,可如何是好?”
蕭南冷冷一笑,“這裡是榮壽堂,是我蕭南的家。在自己家裡還前怕狼後怕虎的,我這日子也別過了。”
長長吐了口氣,蕭南平復了下胸中的怒火,冷靜的問道:“玉簪,東西可都收拾妥當了?”
玉簪忙躬身回稟:“是,都收拾好了。
蕭南又問:“正堂呢?可都收拾好了?”
玉簪:“也都收拾妥了,老夫人的遺物也全都收進了庫房。”
蕭南卻搖搖頭,吩咐道:“不,將老夫人的遺物全都整理出來,重新放回原處。”
玉簪一愣,疑惑的說道:“娘子,若是把老夫人的東西都搬回來,您、您和郎君住在哪裡?”
老夫人已逝,蕭南和崔幼伯便是榮壽堂的主人,如今三年孝期也過了,他們兩口子正式入駐正堂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蕭南已經將事情重新想了一遍,她剛纔拍回了趙媽媽,直接拒絕了大夫人的要求。
在法理上,她沒有錯,但從感情來說,她做得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不過是個庶女嘛,權當給老人的玩伴兒,爲何這般較真,擺明就是不尊重長輩呀。
崔幼伯知道了,也會覺得她太過冷漠,對‘婆婆,不孝。
所以,蕭南必須在反擊的同時,還要洗白自己,讓任何人,包括鄭氏都說不出她的半個不字。
心裡想着,蕭南笑得很冷,她淡淡的說:“我與郎君還住在葳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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