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順着他的目光一看,也不由得笑了。只見豆豆開心,也沒有制止,而是跟在聞人宇的身後,往廚房裡去了。這一進去,又是驚訝一番。只見鍋竈乾淨又整齊,米缸、麪缸都是滿滿的,竈臺上放置着油鹽醬醋等常用的佐料,每一味都用一隻白色的小詞壇盛着。
而牆壁上鑲嵌了一隻尺高的木架,上面或橫掛或吊掛着鏟子、勺子、菜刀等器具。看到這一幕,鳳瑤不禁心裡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過。她本來還打算,進城後先去挑一些日常用的東西,沒有想到,聞人宇全都爲她打算好了。
“謝謝聞叔。”鳳瑤誠懇地道。
聞人宇呵呵一笑:“瑤兒別客氣,這可不是我出的銀錢,都是東家出的。”
“那我就不客氣啦。”鳳瑤也不是跟人客氣的人,她只會做出切切實實的事情,來表達心中的感謝:“聞叔晚上可有空閒,瑤兒做一桌飯菜請聞叔品嚐?”
聞人宇聞言,不由笑了:“如果是瑤兒下廚,那我自然是有空閒的。”
於是,兩人就這麼說定了。等小夥計把鳳瑤帶來的東西都搬進來後,聞人宇便離開了。他是無憂樓的掌櫃,事情還很多,此刻卻得去忙了。
送走聞人宇後,鳳瑤走回正屋裡,只見豆豆抱着小狐狸,在牀上打滾打得歡。脣邊勾起笑意,走過去坐到牀邊,笑着問道:“豆豆,喜不喜歡這裡?”
“喜歡,孃親,豆豆好喜歡這裡。”豆豆滾過來又滾過去,忽然想到什麼,停下了滾動,爬起來看着鳳瑤道:“孃親,以後我們不在了,冰塊叔叔每天練完功之後,是不是沒有飯吃了?”
“豆豆很喜歡冰塊叔叔?”鳳瑤挑了挑眉,問道。
豆豆點點頭,表情很是懇切:“嗯,冰塊叔叔人很好。”
“無跡?”這時,鳳瑤站了起來,朝外頭喊道。身上揹負着神秘男子的命令,無跡負責保護自己和豆豆,想來此刻已經尾隨在後趕過來了。
果不其然,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外頭飛快進來一個人,像一股風吹進來一般,令人根本看不清影子。無跡站在屋中,仍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夫人叫我?”
“嗯,我兒子擔心你以後沒飯吃,邀請你和我們住在一起。”鳳瑤說道。反正如今空間很足,有六間可以住的屋子,鳳瑤不介意分給無跡和蜻蜓一間:“西廂房有兩間客房,你和蜻蜓是住一起,還是一人一間?”
無跡眼中閃過詫異,此刻有些無措,然而面上仍舊沒什麼表情:“夫人,我們——”
“你們還想睡樹上?”鳳瑤訝道,推開窗子指着院子裡的幾棵小樹,“你也不怕把樹兒給壓折了?”這幾株小樹可不比陌水村尾的那株茂密繁盛的大柳樹,莫說遮住他們的身形,便連他們的體重都承受不了。
無跡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些變化,只見他烏黑筆直的濃眉微微抽搐了下,說道:“我們可以睡屋頂上。”這是主母和小主子的院子,他和蜻蜓不過是下屬,怎麼能睡屋子呢?
“得了。”鳳瑤擺了擺手,然後往西廂房指了指:“你們就睡那兩間吧。行了,出去吧。”說着,不等無跡回話,便將他攆了出去。
無跡猶豫了片刻,便答了聲“是”,轉身出去了。心裡卻在想,這件事還是知會主子一聲比較好。於是,走到院子裡,嘬脣一喚,頓時天上撲棱棱落下來一隻鳥兒,站在他的肩頭。簡單寫了幾個字符,無跡把鳥兒往天上一扔:“去吧。”
“豆豆這下可放心了?”鳳瑤轉過頭來,坐回到牀上,捏了捏豆豆嫩嘟嘟的小臉。
豆豆直點頭:“嗯嗯。”烏黑的大眼睛轉了轉,小臉上閃過一絲猶疑。
鳳瑤挑了挑眉,問道:“豆豆還有什麼話想說?”
只見豆豆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閃了閃,爬過來揪住鳳瑤的衣角,小聲說道:“孃親,那個面具叔叔住在哪裡啊?我們能請他也來住嗎?”
虧得慕容鈺這會兒不在場,否則若是給他聽見了,指不定就感動得淚流滿面,再也掩飾不住身份了。
父子兩人血脈相連,心有靈犀,雖然沒有挑明身份,然而骨子裡的親近卻是擋也擋不住的。故而豆豆雖然才見了那位面具叔叔兩次面,便打心底覺着親近,想跟他長長久久地住在一起。
鳳瑤不知道這個,只見豆豆烏黑的大眼睛裡滿是渴盼,心裡頭也有些奇異:“豆豆喜歡面具叔叔?”在鳳瑤的記憶中,兩人也不過是見了兩面罷了,怎麼豆豆如此喜歡神秘男子呢?
豆豆抿了抿脣,有些羞澀地點頭:“嗯,面具叔叔對豆豆很好。”他一隻手掏進衣襟裡面,把那天慕容鈺送他的玉佩拿了出來,雖然是貼身帶着,摸起來仍然是涼沁沁的。豆豆愛不釋手地摸着,說道:“面具叔叔什麼時候再來啊?”
鳳瑤目光下移,落在豆豆手裡的碧綠玉佩上,眼神閃了閃。這玉佩碧綠通透,觸手微涼,上面雕刻着祥雲,顯然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他即便再喜歡小孩子,也不至於把隨身攜帶的玉佩送給豆豆吧?
他,到底有什麼圖謀?
“如果你想見他了,可以給冰塊叔叔說,叫冰塊叔叔給他送信。”鳳瑤把豆豆的玉佩塞了回去,囑咐道:“這玉佩十分珍貴,豆豆不可弄丟了。”
“嗯。”豆豆乖乖點頭。
“豆豆累不累?不累的話,孃親帶你去逛街?”鳳瑤逗小傢伙道。
“不累!”豆豆一聽可以逛街,立刻從牀上滾了下來,站在地上興致勃勃地道:“孃親,我們是去看戲嗎?”
上次來城裡的時候,鳳瑤帶他看戲了,於是豆豆以爲上街就是看戲的。鳳瑤有些好笑,給他整了整衣衫,說道:“孃親帶你去買些好吃的、好玩的。”
之前蘇行宴送來的六匹綢緞,大半都被鳳瑤給賣了,還餘下少許,只夠給兩人各做一身衣裳的。現在進了城,已經不像在陌水村那樣,穿個棉布新衣裳都要被人多看幾眼、打趣幾句。在鎮上,穿棉布衣裳的太普通了,就連穿綢緞衣裳的都不稀罕。
於是,鳳瑤數了數荷包裡的銀子,非常痛快地決定,要進城大采購一番。
在前世的時候,鳳瑤就是個愛美的、追潮流的女人,來到這裡之後,因爲侷限於陌水村,所以才一直壓抑着。如今既然有了免費的院子,之前攢的千多兩銀子就餘下了,足夠揮霍一番了。當下牽起豆豆的小手,說道:“咱們走。”
“孃親,小白也跟着我們去嗎?”豆豆的肩膀上坐着小白,此刻舉起兩隻爪子,“吱吱”地叫道。
鳳瑤怔了一下,有些猶豫,可是看着豆豆滿眼的期待,想了想道:“行。”
“不過,不能就這麼去。”鳳瑤走到牀前,打開帶來的包裹,挑出一塊花布,剪下來一條布條,把小白從豆豆的肩膀上捉過來,在它身上滿滿地纏了一圈:“這樣就可以了。”
只見被花布條纏成毛線團子的小白,此刻醜得不得了,那一分靈動勁兒完全不見了,再也看不出來是什麼品種。豆豆看着此刻的小白,驚呆了。而小白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的模樣,頓時“吱吱”地叫了起來,開始拉扯身上的花布條。
“想要跟着去,就必須這樣。”鳳瑤捉住小白的兩隻前爪,心裡頭在暗笑,面上卻嚴肅地道。
小白“吱吱”地叫着,委屈極了。豆豆心疼得不行,連忙勸它道:“小白,你就聽孃親的話,這樣咱們一起出去玩。”
還是豆豆的話好使,勸了兩回,小白就從了。往豆豆的肩膀上一跳,但是小屁股卻朝鳳瑤一撅,仍舊是生氣的樣子。
鳳瑤好笑,在懷裡揣了些銀兩,便帶着豆豆出了門。
現在快晌午了,鳳瑤想了想,也不做飯了,索性帶着豆豆到街上找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小餐館,要了兩道特色的美食,飽飽地吃了一頓。吃過飯後,鳳瑤便領着豆豆,在黃沙鎮上的幾條繁華的街道上逛了起來。
這幾條街道與其他小道不一樣,地上都鋪了青石板,平整潔淨。與陌水村的坑坑窪窪的泥土路,有着明顯的差異。而在青石板道路的兩側,則林立着高大的店鋪,有各色各樣的旗幟在飄揚,看起來別提多大氣了。
豆豆睜着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看這邊,再看看那邊,直是有些目不暇接。
鳳瑤先帶着豆豆,到布藝一條街上轉了一圈。之前她每次進城都急匆匆,買布的時候就照着最有名氣的那家店進去的,其他布坊都沒有仔細瞧過。如今搬到鎮上來了,時間充裕,便不急不躁地一家家店看過去。
畢竟,不久之後,她也要在這裡佔據一席之地。知己知彼,才能夠百戰百勝。
在這布藝一條街上,林立着數十家布坊,有的主要賣各色棉布,有的賣各色綢緞,也有專門賣成衣的。但是不論是什麼布坊,對於織染的技術都很有限。鳳瑤走過十幾家布坊之後,也僅僅見到幾種算得上漂亮的顏色。
看來,未來的發展餘地很大,鳳瑤心想。慢慢又走到之前買過綢緞的,黃沙鎮上最大的布坊。站在門前,擡頭一瞧,只見上書“秋棠苑”。鳳瑤想起那有趣的小夥計,脣邊噙着一抹笑意,領着豆豆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