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鳳夫人不由得更氣:“這到底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來了也不進來看瑜兒一眼,她難道還怕沾了晦氣?”
鳳蔚然皺眉看了蕊兒一眼,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這樣暗含挑撥的話,也是她該說的?便道:“姐姐走時,臉上十分難過哀慟,想來是不忍見哥哥最後一面,才隔着簾子看了一眼便走的。”
蕊兒的眼皮動了動,這回沒有出聲。而鳳夫人聽罷,則是一聲冷笑,隨即又“我兒”“心肝”“肉兒”的哭了起來。
鳳蔚然原本是抱着一片傷心而來,此時見着這種情形,不知怎的,那傷心漸漸淡了去。她又看了一眼鳳太傅,只見鳳太傅面容哀悵,心中不由一酸。
鳳子瑜一死,鳳府便無後了,父親該是最難過的吧?思及至此,鳳蔚然的心中漸漸生出一個念頭,日後生的第二子,或可抱來養在鳳太傅的膝下。
這些情形,鳳瑤且不知。離開鳳府,鳳瑤便回了鈺王府,開始打包一應行囊。
“瑤兒又要去哪裡?”慕容鈺走過來,從背後抱住鳳瑤。
鳳瑤被他從後面抱住,一時倒是掙不開,不由偏頭嗔道:“王爺這會兒怎麼得空了,也來理人了?”
這陣子慕容鈺忙得很,常常鳳瑤早上才睜眼,他便已經不在了。等晚上鳳瑤都睡了,他纔回來,兩人幾乎不怎麼說得上話。
慕容鈺把臉埋在她的肩窩裡,嗅着她身上獨有的淡淡幽香,悶聲說道:“瑤兒可是嫌棄爲夫了?”
“哼,我哪裡敢嫌棄你?”鳳瑤口中說着,卻伸手在他腰間掐了一記。
慕容鈺悶哼一聲,擡起臉來,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鳳瑤:“瑤兒可是埋怨爲夫最近都沒有餵飽你?”
“啐!”鳳瑤頓時臉上一紅,使勁掙扎起來,“我每天吃飽喝好,用得着你喂?”
慕容鈺抱緊她不撒手,只是無賴地道:“自然是有些東西,只有爲夫能夠喂瑤兒。”
“竟沒見過這般沒臉沒皮的。”鳳瑤掙扎不開,直是臉紅啐他。
慕容鈺卻是心中一動,湊近她的耳邊,誘惑低語:“豆豆被無跡帶着出去玩了,家裡也沒人,不如咱們——”
說到這裡,也不管鳳瑤同意不同意,徑直打橫抱起她,丟到了牀上。而後俯身覆了上去,一番雲雨。
事畢,鳳瑤捶他道:“你就知道壞我事!”
她原本打算收拾好東西,便去御衣局的,沒想到被慕容鈺按在這裡消磨了力氣。因而十分忿忿,直是提拳捶他。
“瑤兒既然還有力氣捶爲夫,想來是怪爲夫沒有餵飽你了。”慕容鈺卻故意曲解鳳瑤的意思,翻身上來,又將她就地正法。
這一回,比方纔更加激烈三分,鳳瑤聽着牀頭碰着牆壁的聲音,只覺得腰都快要斷掉了。偏偏上方晃動的那張面孔,被薄薄汗水覆着,是那般魅惑動人,不由也是心下喜愛不已。
“再沒工夫跟你胡混了。”鳳瑤將宮中發生之事、與玉無憂商談之事,與慕容鈺說了一遍,而後起牀穿衣,提起收拾好的包袱便準備走了:“想來皇上的聖旨已經下了,大使館的人該找我了。”
慕容鈺攏着被子蓋在身上,倚靠在牀頭,神情有些幽怨:“瑤兒吃完便走,當真是無情。”
“撲哧!”鳳瑤被他故意做出的受氣小媳婦樣兒,給逗樂了,將包袱往肩上背了背,而後一條腿跪在牀邊,俯身在他脣上狠狠親了一下,粗着嗓子道:“好好等着爺回來!”
說罷,哈哈一笑,起身走了。
另一頭,豆豆和庭兒由無跡帶着上街玩,因着近來外國商人頗多,故而街上的小玩意種類繁多且新鮮有趣。庭兒認得一些,便十分得意地指出來給豆豆講着如何玩耍。也有兩人都不認得的,便偎在攤子上,一番擺弄。
因着豆豆生得好,且穿戴打扮都不俗,就連身邊跟着的小童都十分不凡,故而攤主也不攆人,只是笑呵呵地由着兩人玩,又時不時給兩人解說。倒哄得兩人十分開心,買了許多小玩意,只叫無跡提着。
無跡如今不僅是護衛,還變成了保姆,心裡很不自在。然而又無法,只是愈發繃緊了一張臉,冷得像塊千年不化的寒冰。
按說這樣冷若冰霜的男人,都該敬而遠之。誰知,卻只聽前方傳來一聲驚呼,隨即一個操着奇怪口音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英俊的男人!本公主喜歡!”
豆豆與庭兒都是孩子心性,聽着這個奇怪的聲音,不由得好奇擡頭看去。卻只見兩個漂亮姑娘,穿過人羣拔腳跑過來,目標——直直衝着無跡撲過來!
無跡的注意力一直在豆豆和庭兒身上,但覺兩股氣息朝這邊衝過來,一手抱起一個孩子,轉身便躲了過去。
“好身手!本公主喜歡!”那個奇怪的口音,又興奮地響起來。
豆豆詫異地睜大眼睛,看着一個漂亮姑娘直往無跡身上撲來。庭兒則看清另一個女子的面容後,神情大變。
不遠處,一名年輕女子目光熱切地望着無跡。但見她生得濃眉大眼,英姿颯爽。偏偏又腰細腿長,胸前一片波濤洶涌。兩隻渾圓鼓鼓地墜在身前,竟趕得上尋常女子的兩倍大小。女子曲線驚人,愈發襯得小腰不盈一握。
這樣深邃的五官,這樣拔尖的身材,使得路上行人紛紛感慨道,不愧是夙國美女。
不錯,這名自稱公主的年輕女子,正是夙國公主。名喚夙麗娜,年方二八,乃是跟隨夙國使者來大景朝挑駙馬的。
千里迢迢來挑男人,倒也不是夙國無美男,而是這位夙國公主最喜大景朝的繁華,立志在大景朝找個如意夫君,從此往後就能夠住在這樣繁華富饒之都了。故此,一路上但凡看見高大俊偉的男子,夙麗娜總要上演這樣一幕。
“公主,咱們回吧。”與夙麗娜一起的人,也是一位年輕漂亮女子,卻是生得纖細婉約,容貌敏麗,乃是白國郡主,李玉箐。
兩人乃是今年的使者隊伍中,唯二的身份高貴又容貌姣好的女子,故而早早結成伴,一道出來逛街玩耍。夙麗娜喜歡李玉箐的足智多謀,李玉箐心中卻已厭棄夙麗娜的多事。只不過,對方的身份比她高上一級,這樣的厭惡便被她藏在心中了。
“這位男子的左右跟着兩名孩童,說不得已是成家立業的,咱們換個人選吧。”李玉箐捉着夙麗娜的手臂,不想叫她衝過去,因而瞥了無跡一眼,低聲勸道:“這樣年紀的男子,多半是成家立業多了,便是沒有,那麼不是家境貧寒娶不起妻,便是有什麼毛病了。”
李玉箐的聲音雖然壓得低,況且周圍人羣嘈雜,然而無跡是什麼人,自然將這番耳語聽在口中。頓時間,心中便有些不悅。然而他是個木訥性子,叫他編排回去,他卻不知如何開口。便一手提着一個孩子,轉身便走開了。
“壯士!等一等!”誰知,夙麗娜卻掙開李玉箐的手,提起裙襬拔腳朝無跡跑過去,“壯士,我乃夙國公主,十分欽佩你的品貌,咱們做個朋友吧!”
無跡腳下一個趔趄,隨即加快腳步,想要甩脫她。誰知,路上行人卻不嫌熱鬧,竟然紛紛圍堵過來,攔住無跡的去路。
有人吹着口哨喊道:“這位壯士,你可有娶妻?不如交代清楚了罷!”
“是啊,這位可是夙國的公主殿下,倘若嫁進來,必然是嫁妝連城。即便你娶妻了,也不妨事,坐享齊人之福豈不美哉?”又有人喊道。
更有人衝着夙麗娜吹口哨,哈哈大笑道:“公主不妨嫁給我罷?我家有萬貫家財,田產千傾,絕不會耽誤了美人兒的日常花用的。”
夙麗娜只見前面人羣攔住了無跡,便微微慢下腳步,不再那樣着急。又聽到這一聲,不由眼睛一亮,擡頭看去。隨即,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搖了搖頭說道:“你長得不好看,我不嫁給你。”
人羣中頓時發出一聲鬨笑。
豆豆被無跡夾在肋下,兩隻手抱着無跡的手腕,小臉卻鑽回去打量這熱鬧,忽然“咯咯”笑了起來,衝着夙麗娜喊道:“我家無跡叔叔不曾娶妻,也很有錢,公主姐姐,你的眼光真好!”
夙麗娜聞言,頓時眼中一喜,看着豆豆說道:“多謝你,小娃娃。啊,你長得真好看,真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娃娃。倘若你年紀再大點,我就嫁給你了。”
豆豆立時縮回頭來,有些後悔地對另一邊的庭兒吐了吐舌頭。卻只見庭兒臉色發白,嘴脣都被咬出了深深的印痕,不由大吃一驚:“庭兒?你怎麼了?”
只見庭兒睜大眼睛,目光直勾勾的,散發着驚恐的氣息,以及若隱若現的憎恨。小臉兒一片蒼白,又有些微微發抖,竟是可憐極了。
就連無跡都發現了庭兒的異樣,低頭問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一邊說着,一邊將庭兒放下地來。
庭兒的兩隻腳着了地,身形卻微微晃了一下,還是豆豆眼疾手快,擔憂地扶住他:“庭兒?你怎麼了?”又順着庭兒的目光望去,落在李玉箐的臉上,忽然心中冒出一個念頭來:“莫非,那是你的舊人?”
庭兒經由豆豆如此一試探,頓時收回部分心神,他低下頭,用力握着拳頭,心中一時想衝過去質問,一時又聽理智在喊,快跑吧,等會兒被她發現了就完了。
就在這時,夙麗娜與李玉箐已經走了過來,夙麗娜只顧熱切地看着無跡,而李玉箐的目光則掃過豆豆,又落在庭兒的面上。待看清庭兒的面容,不由得眼皮一跳,又略微將他的身形打量過一遭,心中已有了七八分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