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船上的人除了水手,基本上已經熟睡。
走廊盡頭的狹窄小船艙,依然點着油燈,微弱的光芒從木板縫隙中透露出來,門口的托盤上,兩個小瓷碗已經空了。
透過細小的縫隙,躲在外面的賴四趴在木板上看着裡面的情況,楚含玉和汀月躺着睡着了,一旁的慕容瑾正在發燒,額頭上敷着手絹。
賴四知曉,現在正是下手的好機會,就算她們再警惕,吃了他送來加了迷藥的桂花酒釀圓子,她們還能清醒。
她們手上那麼多銀兩,若是不先下手,等明天三哥出手,他只能落得小小一點,任誰都不願意,跟不要說賴四了。
所以,賴四決定獨吞,今晚就下手,那些銀子就全身自己的了。
想到這,賴四得意的笑了,他掏出一把匕首,從門縫伸進去,一點一點撬開房門,門栓掉落後,他輕輕一推便進去,順手關上門免得被人看見。
賴四沒想到這麼順利,他輕手輕腳的摸到楚含玉身邊,粗糲的大手作勢就要在楚含玉身上摸幾下佔便宜,畢竟她睡在外面,方便行事。
就在他的手快要觸摸楚含玉的衣服時,閉着眼睛假裝昏迷的楚含玉突然睜開眼,嚇得賴四愣住,在他愣神的時候,抓着溼漉漉手絹的手已經捂着賴四的口鼻。
與此同時,汀月撲了過來,大力抱着賴四的手,讓他不能掙扎。
被捂着口鼻的賴四大口大口的喘息,呼吸中有一種難聞的氣息,讓他心口疼痛,想掙扎卻掙扎不了。
三個人僵持了一會兒,賴四漸漸失去意識,整個人軟軟的倒下。
楚含玉鬆了口氣,看了眼昏迷的賴四,打開門看着安靜的過道,她招呼汀月出來,兩人合力把笨重的賴四給拖了出去。
汀月小聲的問“小姐,他怎麼處置?”
“丟下河。”楚含玉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淡淡道。
賴四要是求財,楚含玉是不會動手要他的命的,偏偏他一來就對她上手,想佔她便宜,楚含玉就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了。
從賴四熟練的手段來看,他不是第一次算計人,只可惜他這次不幸運,遇上了楚含玉,她可不是柔弱膽小的女子,不會對他手軟的。
汀月把人踢下船時,從賴四身上搜颳了不少銀子出來,其中大多是從她們身上敲詐出去的,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隨着噗通一聲響,賴四掉入水中,昏迷的人被冷水刺激一下,突然醒過來,發現自己落水了,看着巨大的船行駛而去,驚恐的大喊大叫“救命,救命,救命呀......”
楚含玉聽見賴四的呼救聲,假裝沒聽見,和汀月輕手輕腳的原路返回。
至於賴四的呼救聲,除了她們聽見之外,其他人恐怕聽不見,水聲太大,又是休息的夜晚,怎麼可能會有人救他了。
看着漸行漸遠的大船,賴四驚恐不已,他知道,他被楚含玉她們算計了,被河水淹沒時,賴四後悔不已,他不應該放迷藥,應該放砒霜的,毒死她們兩個一了百了,也不會害得自己小命不保。
賴四不知道的是,楚含玉早就聞出來桂花酒釀圓子中放了迷藥,還是劣等的迷藥,氣味太大,就算桂花香味,酒的香味都壓不住,被她聞出來。
她們沒吃那碗桂花酒釀圓子。
回去的時候,聽見慕容瑾說渴,楚含玉給他倒了一杯水,親自喂他喝下去,慕容瑾臉上不自然的潮紅看起來就像熟透了蘋果,配着他虛弱的神情,有種病弱的美。
汀月想幫忙,楚含玉搖搖頭,道“你先休息,兩個時辰後換你來守着。”
她不敢大意,賴四會提前動手,說不定那個叫三哥的男人,也會忍不住提前動手,若是兩人都睡了,不是任人宰割了嗎?
汀月沒堅持,抱着被子躺着很快睡着了。
楚含玉守在慕容瑾身旁,手絹熱了就給他換一條溼面手絹降溫,不然,楚含玉擔心她付出的藥丸和精力全都化爲虛無。
若是慕容瑾死了,她就白忙了一場。
夜很長,楚含玉守着一會兒喊熱,一會兒喊冷,一會兒又喊渴的人,熬得精疲力盡,面色憔悴。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走動聲時,她打開門看了眼,才發現已經天亮了,楚含玉叫醒汀月,讓她守着交代幾句,自己裹着被褥睡着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中午,汀月叫醒她用午膳“小姐,無人詢問那個叫賴四的人,似乎還未發現他失蹤。”
“嗯!”楚含玉點點頭,給慕容瑾把脈,檢查身體,發現高熱已經褪去,脈搏雖然微弱,卻活了過來。
她知道,他已經度過了危險的一晚,接下來只要好生調養,是死不了的。
楚含玉暗暗鬆了口氣,她知道,她的心血沒白費,那顆救命的藥丸也沒浪費。只可惜,她用來保命的藥丸用在這個男人身上,她現在後悔了,覺得有點不值。
未免被人發現她的船艙藏了一個大男人,飯菜還是兩份,爲了多出慕容瑾的口糧,她們兩人都分了一些出來。
楚含玉吃饅頭的時候,汀月一勺子,一勺子喂慕容瑾米粥,她的一小碗清粥讓出來給慕容瑾喝,他現在只能吃流食。
就算慕容瑾昏迷着,吞嚥不是問題,就是餵食的人浪費了一點時間而已。
用膳後,她讓汀月守着,楚含玉去甲板上透氣,這個時候都在用膳,甲板上沒什麼人,她看着陌生的風景出神。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楚含玉嚇得回頭,對上三哥笑眯眯的臉,她皺眉,下意識後腿一步“何事?”
看着楚含玉黑黃的臉,三哥有種辣眼睛的感覺,他沒想到眼前的女子比他這個做粗活的人還黑“看見賴四沒?”
“沒有。”楚含玉神色不變,道。
“這兒風大,姑娘小心着涼。”三哥笑着道,一副很關心她的神情,只是眼底算計的光芒太過明顯。
“多謝!”楚含玉微微行禮,從他身邊繞過去離開。
身後,沒找到賴四的三哥氣急敗壞的低聲罵道“賴四那個混蛋,不想混了,一天到晚沒影,若是被爺抓到偷懶,讓他去河裡餵魚。”
楚含玉腳步一頓,背對着三哥的黑黃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
用不着他動手,昨晚她已經讓賴四去河裡餵魚了。
下午,楚含玉給慕容瑾換藥,看着傷口開始化膿,她皺了皺眉,清理傷口後繼續服藥,不小心手重了一點,昏迷的人悶哼一聲醒來“痛!”
聞言,楚含玉擡頭望去。
慕容瑾睜開眼看着面對着他的人,一張黑黃的臉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水潤潤的,顯得格外耀眼奪目,只是配上她黑黃黑黃黑黃的臉,咋一看嚇人不已“你......是人是鬼?”
“.......”楚含玉黑臉,只可惜臉色太黑黃,她黑臉也看不出來。
爲了報復他罵自己是鬼,小手在他脆弱的傷口上按了一下,疼得慕容瑾倒吸一口涼氣,俊朗的臉猙獰起來“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