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七年,戈壁深處,殘陽勝血。
怪石枯楊下,站着兩個人。
一個三十多歲,身材魁梧,滿臉烙腮胡,臉上的皺紋就像身邊的胡楊,縱橫交錯,寫滿歲月的痕跡,一雙眼睛卻如鷹隼般銳利,讓人不寒而慄。
一個是十多歲的少年,儘管已經和中年人一般高低,但身材單薄,白淨的臉上稚氣未脫,顯然不是久居大漠的人。
“二叔,我們繼續走嗎?”
“虎子,再半天的路程就到我們要去的地方了,那裡遍地是黃金。”
被稱爲虎子的少年眼中發着光,充滿了期許和憧憬。
“可是現在天要黑了,我們不能再趕路了,今晚我們要在這裡睡覺了,明天天亮了再走。”二叔說道。
虎子趕快從馬背上將一個大袋子拿了下來,吃力的脫出一頂帳篷。他對二叔十分欽佩,二叔說不能走了就一定有其道理,因爲二叔已經在這裡闖蕩了二十多年了,從一名人人欺負的少年變成了統治着這片金礦區的“金鷹”。
自從這裡發現金礦以來,成千上萬的淘金者涌入這裡,這個原本默默無聞的地方就被大家稱作“金石谷”了。蜂擁而來的採礦者都是抱着一夜暴富的夢想來的,可現實是殘酷的,金石谷氣候十分惡劣,年老體弱者根本忍受不了入夜後零下四十度的低溫,而且採礦者中有很多亡命之徒,他們偷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加上大漠土匪橫行,很多夢想發財的人或者兩手空空而回,或者命喪異地他鄉。
二叔在這裡闖出了另一片天地,他組織了一百多名礦工,劃出一片富礦區開採,明令了採礦制度,任何私藏黃金者,偷蒙拐騙者,打假鬥毆者均會處以重罰,會被挖掉雙眼,趕出礦區。對於努力幹活的,則有優厚的待遇,幹滿一年後回家的,均可以光着身子進入金庫,任意挑選黃金,直到雙手已拿不下爲止,這些金子可以讓回家者買地購房,一輩子過着比較富足的生活。在鐵的紀律面前,誰都知道自己的兩隻眼睛和雙手捧滿的黃金哪個更好,所以二叔的這片礦區治安出奇的好。爲避免周圍其他的礦主儘管也覷睨這塊肥肉,二叔有一支三十多人的護礦隊,人手一匹馬,一杆長槍,訓練有素的人馬威震一方,二叔的真名無人知曉,但在金石谷,提起“金鷹”,那是老少皆知,如雷貫耳。
二叔幫虎子將帳篷支了起來,然後從周圍撿了一些枯枝回來,用火石擦燃了篝火,熊熊大火可以驅走一些入夜的寒氣。
虎子依着二叔坐在火前,火上架的冰牛腿已經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了,二叔在上面撒了一些辣椒香料,用匕首割了一塊下來,遞給虎子。
虎子從懷裡掏出一塊繡着小老虎的手帕,擺在面前,跪了下來,“爹,娘,我和二叔在一起,二叔會照顧我的,你們放心吧。”
二叔也跪倒在地上,從錫壺中倒出一杯酒,灑在火中, “大哥,大嫂,我會好好照看虎子的,有我吃的,就不會讓他餓着,有我喝的,就不會讓他渴着,如違此言,天打五雷轟。大哥,大嫂,您二位的在天之靈可以放心了。”
虎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母親生前給自己繡的手帕,擦去眼角流下的淚水。
“嗷——”不遠處傳來了夜狼的叫聲。
二叔警覺起來,他將子彈推上了膛,站了起來。
虎子看到黑黑的夜色中,有許多盞綠油油的光點在遊蕩,那肯定是羣狼的眼睛了。
“啪!”清脆的槍響後,傳來悽慘的厲嚎聲,很快光點都消失了。
“虎子,別怕。”二叔安慰着虎子。
“有二叔在,天塌下來我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