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路邊攤
別看俞亮一副很理智的樣子，真生起氣來，同樣是不管不顧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作爲旁觀者，時光能理解俞曉暘老師的良苦用心，更能理解俞亮，雙方都沒有錯，只是自身立場不同，從而引發的矛盾而已。
時光快跑了幾步追上了俞亮，然後喘着粗氣對俞亮說道：“你跑那麼快乾什麼？等等我。”俞亮沒搭理時光，依舊擺出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繼續往前走，時光跟在俞亮的身後，嘴不停的說道：“俞亮，你說你怎麼氣性這麼大呢？好傢伙，比我還大。”見俞亮依然沒有要停下來，也沒有要跟他交流的樣子，時光只好閉上嘴，就跟在俞亮的身後，陪着他沒有目的地的往前走。
看着俞亮的背影，時光有些恍惚了，亦如多年前的那個下雨的夜晚，那個一臉執拗的小孩拉着他去棋館下棋一樣。走了很久，穿梭過了一個又一個街道，恍如隔世。
時光走得有些累，實在不想陪着俞亮走下去了，於是時光伸出右手，強行拉住了俞亮，然後說道：“大哥，走了這麼久，我腳都疼了，你不累嗎？”俞亮倒是不往前走了，可是人卻變成悶葫蘆了，往原地一站，死活就是不說話。
“來得時候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有話好好說，你說你跟俞老師大吵一架能解決什麼問題啊，你要懂得迂迴，迂迴知不知道，你看我跟我媽就是這樣......”看着時光滔滔不絕的說着，俞亮原本雷陣雨的心情，逐漸轉陰了，雖然暫時還陰轉晴，但最起碼是不下雨了。俞亮撓了撓頭，打斷了時光的滔滔不絕道：“突然想喝酒了，陪我喝一杯吧。”
“喝酒？你什麼酒量啊？一杯倒吧。”俞亮不服輸道：“我看你纔是一杯倒吧，告訴你吧，我在韓國的時候就開始喝酒了。”時光算了算時間，然後驚訝的說道：“在韓國的時候？那時候您纔多大啊？好傢伙，老酒鬼了，不過你也不用太得意，我小時候就偷喝過爺爺的白酒，酒量就不用多說了。”時光觀察了一下週圍，發現並沒有飯館，於是回憶道：“我記得往回走走，好像有一家小飯館，咱們就去哪裡吧。”
往醫院的方向走去，果然，時光沒記錯，確實有一家小飯館，說它是小飯館有點不準確，準確的說應該是類似於大排檔之類的。原本俞亮還要點白酒呢，結果被時光攔了下來，換成了四瓶啤酒，其實之前時光說自己偷喝過爺爺的白酒是瞎說的，其實從小到大時光只喝過啤酒而已。
酒菜上桌，俞亮迫不及待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後又給時光也滿上了一杯，俞亮舉起酒杯對時光說道：“來，乾杯。”時光有些疑惑，一共就兩個人，幹什麼杯啊？這麼喝很容易就喝醉了，況且他們倆都不是擅長喝酒的人，但是見俞亮一直盯着他，酒杯就這麼一直舉着，也不放下，時光沒辦法，只好也舉起酒杯，跟俞亮碰了一杯，然後硬着頭皮一口喝光。
一杯喝光，俞亮馬不停蹄的就要倒第二杯，就在俞亮即將舉起第二杯酒的時候，時光急忙打斷道：“俞亮！你等等！我......我有話說。”俞亮擡起頭看着時光說道：“你說，我聽着。”時光嘆了口氣，然後對俞亮平和的說道：“我知道俞老師生病了，你特別難受，我能理解你，但是事情還沒那麼糟糕，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就算......就算不用你......也會有腎源的。”
俞亮低着頭，冷靜的聆聽着時光對他說的話，時光見俞亮低着頭不說話，還以爲俞亮沒聽進去他說的話，於是繼續說道：“其實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告訴我，管他什麼牢騷話，什麼髒話，都可以跟我說，雖然我這個人有點大嘴巴，但是我跟你保證，你跟我說的話，我絕對不告訴別人。”聽完了時光的保證書，俞亮擡起頭看了時光一眼，然後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個人，永遠都是這樣，活潑天真，充滿自信，擁有把一切剪不斷理還亂的煩惱，都簡單化的能力。
“你笑什麼啊？我說的話，很可笑嗎？”
“不是，不是。我從來都不覺得你可笑。”時光追問道：“那你笑什麼？”俞亮坦誠的說道：“我是覺得，其實自己挺幸運的，我時常在想，如果我沒有遇見你，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呢？大概......會是一個只知道下圍棋人吧。”時光也坦誠道：“你跟褚嬴，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褚嬴的離開，我無可奈何，而你......俞亮，我只想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可以陪在你身邊，我不想離開你，也請你別離開我。”
“無論如何，時光，我想跟你道個歉。今天......確實是我衝動了。從我知道老爸生病的那一刻開始，我整個人都變得不理智了，我害怕失去父親，我害怕自己無能爲力，他們對我的隱瞞，他們的若無其事，讓我氣憤，我想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兒子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已經可以成爲他們的依靠了，我只是想證明自己，僅此而已。”
“俞亮，咱們多久沒有對過局了？來一盤吧。”
開導一個人，不是難事，說一些雞湯話就可以了，但時光認爲那些話沒有意義，縱然那些話他可以脫口而出，如今時光認爲唯一能給俞亮予以安慰的，也只有如此了，就讓他們暫時進入圍棋的世界吧，就讓那些煩惱暫時消逝吧，縱然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
“現在？在這裡？”
“是啊，下盲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