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春虎口中所謂的錯,羅真其實已經有所猜測了。
如今,世人皆知,夜光以〈泰山府君祭〉與名爲泰山府君的高等靈性存在進行連接,借用神的力量,將自身轉生到這個時代,成爲了土御門春虎。
可是,夜光究竟是爲何轉生到這個時代的呢?
僅是因爲想研究咒術,亦或者是想轉世重生嗎?
自然不是如此。
要知道,夜光之所以會舉辦〈泰山府君祭〉的咒術秘儀,原因在於太平洋戰爭時期,舊帝國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爲了挽回日本的敗勢,方纔讓夜光以陰陽寮的最高管制者的身份舉辦巨大的咒術儀式,以此來擊退外國侵略者。
於是,夜光才舉行了〈泰山府君祭〉的咒術秘儀,最後以失敗收場,造成東京靈災頻發的現象,成爲咒術界最大的罪人。
這是世間的傳聞。
那麼,問題來了。
半個世紀前,夜光究竟打算怎麼使用〈泰山府君祭〉的力量來抵抗外國侵略者呢?
其實很好猜測。
因爲〈泰山府君祭〉是操縱靈魂的咒術,爲了能夠抵抗外國侵略者,當時的夜光既然選擇使用這一大咒法,不難想象,他是想借此降下強大的靈來對抗外國的軍隊。
而這個靈,無疑就是神靈。
只有神靈纔有辦法在那種狀況下以一己之力挽回一國的敗勢。
再加上當時輔助夜光的是倉橋家和相馬家,完全不難想象,這個建議,就是倉橋家和相馬家的人提出來的。
也就是說,曾經的夜光乃是倉橋家和相馬家的降神計劃的協助者。
所以,倉橋家和相馬家過去纔會那麼竭力的尋找夜光轉世,爲的就是重新擁護他,再次舉行降神儀式。
可惜,降神儀式最終失敗了。
羅真便注視着春虎,緩緩的開口。
“〈天曹地府祭〉。”
當這樣一個名字從羅真的口中被提出時,在場的氛圍立即變了。
春虎是面色一沉。
其餘人是怔在原地。
而被玉藻前抱着,還在掙扎中的夏目則愕然了。
“〈天曹地府祭〉?”夏目驚訝般的道:“那不是土御門家最爲秘密的祭祀儀式嗎?”
是的。
所謂的〈天曹地府祭〉乃是土御門家最爲秘密的祭祀儀式,亦是〈泰山府君祭〉的高階版本。
「天曹」指的是天上衆神。
「地府」指的是地下諸神與冥界裡的冥官。
如果說〈泰山府君祭〉乃是祭祀泰山府君的儀式的話,那〈天曹地府祭〉就是祭祀包括陰陽道主祭神的泰山府君在內的十二座諸神,在陰陽道中屬於最重要的祭祀儀式。
這個儀式與大多數的咒術儀式一樣,隨着時代的變化,在明治維新時遭到了廢除,就在這個時期,土御門家也開始沒落。
不過,夜光以自己獨特的詮釋,重新恢復了許多消失在過去的咒術,其所打造的咒術體系〈帝式陰陽術〉中就有〈泰山府君祭〉的存在,讓人們一直猜測是不是連〈天曹地府祭〉都被其復甦了。
事實上,這一儀式的確被複蘇了。
這一點,得到過夜光生前所有的咒術知識的羅真可以進行絕對的肯定。
“那不是土御門家代代舉行的〈天曹地府祭〉祭祀儀式,而是由前世的你重新改編,和〈泰山府君祭〉一樣的帝式的〈天曹地府祭〉吧?”
羅真道出了這一隱秘。
本來,土御門家的〈泰山府君祭〉僅是一種與靈溝通的祭祀儀式,直到在夜光的手中才被改編爲帝式的咒法,能夠自如的操縱靈魂。
而〈天曹地府祭〉也是一樣的。
它本來是祭祀陰陽道的諸神的儀式,在夜光的改編下,成爲了能夠降神的禁忌咒法。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經由前世的你進行改編的〈天曹地府祭〉被特化爲只爲了降下一個神的專用儀式。”
羅真無比冷靜的指出。
“那個神就是相馬家一直想降下的祖神。”
因爲〈天曹地府祭〉是與神進行接觸的儀式,夜光結合了相馬一族代代相傳的降神的咒術對其進行改編,最終才讓帝式的〈天曹地府祭〉化爲僅能降下相馬家的祖神的專用儀式。
而過去的夜光就爲了保家衛國,舉行了這個儀式,打算降下相馬家的神,卻迎接了失敗,使東京這塊土地的靈相大變,引發大靈災,之後亦一直靈災頻發,付出了相當慘重的代價。
爲此,夜光纔想轉世到這個時代。
“儀式的失敗,應該讓你的性命垂危了,而你又很清楚,相馬家遲早會再次舉辦這個儀式,企圖降下祖神,所以你纔會利用〈天曹地府祭〉的儀式展開同系的〈泰山府君祭〉之法,將自己轉生到這個時代,爲的就是阻止降神計劃的再次進行。”
這就是春虎口中所謂的過去的錯。
因爲降神儀式失敗的關係,春虎的前世成爲了歷史的大罪人,使東京產生大靈災,後世更是靈災不斷,禍國殃民。
如今,春虎重回此世,必定是想阻止它的再次進行的。
沒辦法。
“誰讓相馬家祖神專用的〈天曹地府祭〉就是出自你的手,且還落入相馬家的手中了呢?”羅真撇了撇嘴,道:“得到了這一降神秘法,計劃降神已經上千年的相馬家當然不會錯過,終有一天還是會再次舉辦它。”
若是因爲出自自己之手的〈天曹地府祭〉被相馬家利用,導致生靈塗炭,那春虎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
春虎會想阻止它,那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只是...
“你是不是請錯人了啊?”羅真嘆息道:“要知道,我可沒有立場阻止這一切,因爲我跟你和相馬家做過一樣的事情哦?”
過去,在降下金烏及玉兔的那場儀式裡,羅真也借用了〈天曹地府祭〉的一些知識,若不是當時有〈紅翼陣〉輔助,且還有着〈神靈召喚〉的完整知識的話,羅真的儀式只怕也會以失敗告終,並帶來不下於夜光的罪。
因此,羅真真的沒有立場跳出來,否則,春虎與相馬家的爭端,他不會全程旁觀,絲毫不介入。
哪怕是到現在,羅真也沒有介入的想法。
“我和前世的你的差別僅在於一個成功了,一個失敗了,既然如此,相馬家的降神儀式若是失敗也就算了,如果有機會成功,我又有什麼立場去破壞?那不是否定我自己做過的事情嗎?”
正因如此,羅真這次回來,只想找回夏目及鈴鹿,或許想辦法讓陰陽廳放棄對土御門家進行通緝,讓土御門家可以再次光明正大的走在太陽底下,除此之外,沒有太多別的想法。
對於相馬家的降神,羅真也僅抱着關注的態度而已,若是對方失敗,羅真不介意出來順手收拾一下殘局,免得世人受太多苦難,可若是成功,那就與羅真無關了。
羅真就是這麼想的。
這讓春虎站了出來。
“那你知道相馬家想降的神是什麼嗎?”
春虎目光灼灼的看着羅真。
“知道。”
羅真平靜的點下了頭,並道出一個名字。
“是平將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