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
“當家!”
眼看着土門綺羅竟是答應了下來,伊邪那岐流的所有人都驚叫出聲了。
但是,土門綺羅就像是爲了不讓自己後悔一樣,將手中的羊皮卷給舉了起來。
“土門之名永遠都將是陰陽之理,乃是伊邪那岐流的主幹!”
土門綺羅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又彷彿像是在哭泣一樣的大聲說着。
“咱的一生便一直都在爲這兩個名字奔波,在西洋的機巧開始滲入國家,任意妄爲,外來的異教徒亦隨時隨地想取代我等的地位,讓陰陽的理念被西方的信仰代替的這個時代,咱就下定決心,豁出一切,一路走來,只希望能夠保護土門,保護伊邪那岐,保護族人!”
這個老婆婆便是抱着這樣的理念,方纔不惜一切,不管是成爲薔薇的魔女還是成爲滅門慘案的兇手,都在所不惜。
所以,捨棄伊邪那岐之名,別人無法接受,土門綺羅更是最爲接受不了的那一個。
可是...
“今天的一切,還有哪怕將赤羽給滅門都未曾消失過的凶兆,都在告訴咱,咱的所作所爲,對家族,對族人,其實一點幫助都沒有,甚至還埋下了禍端!”
說到這裡,哪怕是土門綺羅都不禁狂笑了起來。
笑得老淚縱橫。
“是咱招惹到了結社這樣的存在!”
“是咱親手製造了一個可怕的敵人!”
“最後,咱的所作所爲,換來的就是深陷於火海之中的伊邪那岐,以及在這裡的所有婦女和小孩的哭泣聲!”
既然如此,土門綺羅還能有什麼選擇的權利呢?
“赤羽滅門了,可哪怕是滅了門,繼承它理念的人物也依舊存在於世,甚至聞名於世!”
“伊邪那岐存續了下來,最後的結果卻是凶多吉少!”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報應的話,所謂的不破不立的話,那今天或許就是伊邪那岐該破該立之時!”
做出這樣的宣言的土門綺羅當場咬破了手指,滴出鮮血,讓血珠滴落在手中的證文之上。
“錚!”
證文上的文字頓時接連的一個個散發出光芒。
“嘭!”
古老的羊皮卷就脫離了土門綺羅的手,懸浮到了半空,突然燃燒而起,化爲灰燼。
“————”
也就在這一刻裡,伊邪那岐流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體內流入的一股莫名的力量,融入到自己的血中。
這是證文開始生效的證明。
“從今天日起,伊邪那岐不復存在了!”
土門綺羅轉過頭,看向羅真。
“希望赤羽能夠遵守契約,接納我的族人,保護我的族人,讓他們繼續存續下去!”
說着,土門綺羅臉上浮現而出的是如釋重負的表情。
見狀,羅真眼眸一閃,既沒有迴應,亦沒有反應,只有一陣默然。
“赦!”
土門綺羅陡然結印,讓一股瘴氣在自己的身後起伏,化作了一隻巨大的土蜘蛛。
“嘶!”
土蜘蛛嘶鳴了一聲,張開猙獰的巨口,往下一撲,將土門綺羅給吞進了口中。
“噗嗤!”
像是被壓扁了一樣,土蜘蛛的口中傳出撕裂聲,讓無盡的鮮血從其獠牙上流出。
“當家!”
“當家!”
以賀茂及弓削爲首,伊邪那岐流的人們通通都大驚失色,隨即歇斯底里的撲向了土蜘蛛的方向。
“祖母大人!”
日輪親眼看到這一幕,腦袋轟的一下,變得一片空白。
土門綺羅,自盡了。
以家族罪人的身份,更以滅門兇手的身份,自殺謝罪。
明白了這一點,日輪悲從心來。
本來,日輪的精神就在這兩個月裡備受折磨,身體亦變得極爲虛弱,現在再陡然遭受到這樣的打擊,令得這個少女的腦袋終於是驀然一歪,當場失去意識,暈倒了過去。
“大小姐!”
“大小姐!”
昴和六連連忙扶住日輪,拼命的喊着她的名字。
“當家!”
“大小姐!”
伊邪那岐流的人們就看着身爲本家的土門家的兩代人一死一昏,一一衝向兩者的身邊,如同崩潰了一樣,接連的開始哭喊。
整個伊邪那岐流就這麼被悲悽的氛圍所覆蓋,哭聲一片。
而四周的妖魔鬼怪及魑魅魍魎,則是不知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羅真看着這一幕,目光穿過伊邪那岐的一個個族人,望着倒在昴及六連懷中的日輪,眼神極其的複雜。
對於土門綺羅的死,羅真沒有半點的情緒波動。
作爲屠殺了自己一族的所有人的罪魁禍首,土門綺羅以死謝罪,那是本來就能預想到的結果。
但對於日輪,羅真真不知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方纔至始至終都不曾正眼瞧她。
畢竟,日輪的狀況,羅真也是知道的。
因爲,在日輪的身邊,本來就有羅真的人。
“羅真大人。”
一道嬌小的身影便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羅真的身後,輕聲的喚着他。
赫然,便是靜謐。
之前,靜謐就被羅真派來伊邪那岐流進行偵查,自然不可能不在這兒。
日輪在這兩個月裡遭受的一切,以及伊邪那岐流中參與到當年的滅門行動中的人已經全部自盡,這些情報就都是靜謐收集而來,並報告給羅真的。
靜謐一直都潛藏在伊邪那岐流之中,甚至是潛藏在日輪的身邊,幫羅真照看着這個小丫頭。
哪怕是剛剛的百鬼夜行,其實昴和六連不保護日輪也沒關係,因爲有靜謐在暗中照料,日輪根本不可能有事。
只是...
“在我決定要找伊邪那岐流討回當年的公道,並決定處置伊邪那岐流的方式以後,日輪無論如何都還是避免不了受傷。”
羅真喃喃着。
“不,應該說,打從當年我們互相結識起,或許都註定會讓日輪受傷了。”
赤羽一族與伊邪那岐流的末路就都在那時已有徵兆。
羅真與日輪之間的相識,說是一段孽緣,那也不爲過。
羅真從懷中取出了一樣事物。
那是一條帶有鈴鐺的緞帶。
正是小的時候,日輪送給羅真的定情信物。
“看來我無福消受了。”
羅真嘆息了一聲,鬆開手,讓手中的緞帶往地面掉落而去。
不過,在緞帶掉落在地之前,一陣微風吹襲了過來,帶着緞帶,輕飄飄的飛到了被人羣給包圍的日輪的懷中,躺在其手間。
羅真則已經消失在原地。
伊邪那岐流,就在這一天裡,同樣消失了。
從今以後,世上再無伊邪那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