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雙一震,滿臉驚訝的看着自己的徒弟,一邊伸手撫摸着她的臉霞,一邊點頭道:“好,說得好!你的這番話讓師傅感到慚愧,也讓師傅感到欣慰。今生有你這個徒兒,師傅我便心滿意足。今後,一切的事情就看你的了,師傅希望你能堅持自己的信念,一直走到最後,重振鳳凰書院。你願意嗎?”
滄月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扭頭看着窗外,那裡的日光豔麗多姿,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吸引她。
凝望了半晌,滄月回過頭來,沉聲道:“師傅既然明白弟子的意思,就應該知道弟子的心意。如此你又何必多問呢?”
玉無雙苦澀一笑,低聲道:“不管怎麼樣,師傅都是鳳凰書院的掌教,所以有些事情必須要問仔細了。如今的鳳凰書院就剩你與許潔了,你說師傅今後該將這掌教之位傳給誰呢?”
滄月臉色一變,漠然不語,整個人立時陷入了沉思。
玉無雙看着自己的徒兒,輕嘆道:“師傅明白,這位置不論是你還是許潔白都不想要,因爲鳳凰書院有一條令人無法接受的祖訓,那就是接掌鳳凰書院的弟子必須終生不嫁,以保持純潔之身。你與陸雲的感情師傅知道,許潔與林雲楓之間,師傅也知道。這位置無論加註在你們誰的身上,那都等於是一種永恆的災難,其中的辛酸師傅十分清楚。然而清楚又如何,師傅我能違背嗎?”
滄月看着玉無雙,眼神變幻不定,顯然心中的掙扎很激烈。接掌這個位置,她就必須與陸雲絕緣,可不接受這個位置,師傅二十年來的養育之恩,又將如何報答。
親情讓人難捨,愛情讓人難忘。處身其中,究竟要如何選擇纔是正確呢?她心碎,她迷惘。只是這樣就能逃避嗎?顯然那是不行的。
擡頭,望着屋頂,滄月長嘆一聲,艱難的道:“師傅之意弟子明白,只是師恩與感情讓弟子無法選擇,我心中一片混亂很是彷徨。我相信要是師妹在這,她一定與我是同樣的心情,同樣的爲難,只是這些我們都無法逃避,因爲現實就是這樣。在這裡,我暫時不能給師傅一個回答,不過我有幾句話,希望師傅能想一想。”
“什麼話,你說吧。”虧欠的看着自己的徒弟,玉無雙顯得很憂慮,彷彿當年自己接掌這位置的一幕,又回到了眼前。
滄月看着憂慮的她,沉聲道:“站在師傅的立場,一要顧及弟子的感受,二要顧及鳳凰書院的祖訓,的確兩頭爲難。只是我想說一句,既然創派一千七百年的鳳凰書院自人間消失了,那麼一切的過往,是不是也可以隨之飄散?
如今的書院,就我們三人活着,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鳳凰書院還沒有完全毀滅,因爲我們還在。可從另一個角度分析,從客觀的現實來講,鳳凰書院已經毀滅了,因爲鳳凰書院的山門已經不在,祖址已然消失,千百弟子已經離世,如此不是毀滅又是什麼呢?啓明綜合娛樂社區說這些,不只是心中的感慨,也並沒有什麼推委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師傅能多想一想,鳳凰書院毀滅了,你要弟子們堅持不懈努力奮鬥,期待有朝一日重振旗鼓再造輝煌。那時候,你心目中的鳳凰書院,究竟是以往那個已經毀滅的鳳凰書院,還是一個全新的鳳凰書院呢?”
玉無雙沉默了,滄月的話她以往也曾想過,只是站在她的立場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去多想的。而今,滄月把她曾經所想的提出來了,再次面對這個問題,她該如何回答呢?
沉思良久,玉無雙開口道:“你的意思爲師明白,只是正如你所說,我們都還在,豈能擅自更改祖訓,違背鳳凰書院創派祖師的意思?”
滄月搖頭道:“師傅此話差矣,如果我們都不在了,又豈能重建鳳凰書院?弟子覺得,既然一千七百年過去了,一直聳立不倒的鳳凰書院倒了,那麼這便是上天的一種暗示,有些事情需要改變了。破而後立,此乃千古不變之理,如果我們一直墨守成規,即便重新建立起鳳凰書院,也定然難有發展。如此,何不順應天意當變則變,找出另一種更爲適合的途徑,真正的將鳳凰書院發揚光大。”
玉無雙看着滄月,見她一臉嚴肅神情堅決,不由有些動搖,遲疑道:“此話固然有理,只是我們擅自作主,恐怕——”
滄月打斷她的話,分析道:“師傅的顧慮弟子明白,只是弟子想問一句,祖師爺既然創立了鳳凰書院,是希望我們將它發揚光大,還是隻讓我們墨守這一塊祖地?”
遲疑了一下,玉無雙輕嘆道:“自然是希望我們將其發揚光大。”
滄月聞言,義正詞嚴的道:“既然如此,我們只要能找到更適合的方法,能夠更加順利而且快速的將鳳凰書院發展壯大,不就對得起祖師爺,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玉無雙辯駁道:“就算這樣,可也不一定非要更改祖訓啊?”
滄月搖頭道:“師傅的理由我明白,你是說祖訓並沒有限制後人怎麼去發展鳳凰書院。只是你忽略了一點,鳳凰書院從來都是女子,這條祖訓就使得無數有才華的女子受到限制。她們爲了各自的幸福,無不絞盡腦汁的推拒這掌教之位。如此,有才華的不能接掌書院,沒才華的控制大權,你說,這對書院的發展難道沒有影響嗎?”
玉無雙默然了,滄月之心她完全明白,可千年的祖訓卻讓她爲難。她也是這祖訓的受害者,她深知其中的痛苦,然而真的能夠放下一起,從新再來嗎?啓明綜合娛樂社區沉默中,滄月又道:“還記得易園的玄玉師伯嗎,他爲了易園敢於冒天下之大不爲而拒絕劍無塵,這在天下正道而言,不一樣是受人指責,大駁常理的嗎?可他何曾畏懼,何曾放棄呢?”
玉無雙聞言一震,神情複雜的看了滄月好一會,最終嘆道:“算了,去把你師妹叫來,看她是怎麼想的。
如今既然只剩下我們三人,那就大家投票決定吧,反正今後的鳳凰是你們的,爲師即便強求,又能強求多久呢?”聽完,滄月默默點頭,轉身找許潔去了。
看着滄月那遠去的身影,玉無雙低聲嘆道:“滄月啊,你說了半天,不外是想爲自己的幸福努力,你當師傅真的不明白嗎?其實師傅也不想這樣,只是有時事情既然要改變,那就必須經歷一些過程,不然又怎能服衆?師傅的一生,被祖訓所限,希望你的一生,能夠自己把握啊。”
半晌,滄月帶着許潔進來了。玉無雙拉着兩個徒弟的手,將剛纔的事情重說了一遍,問道:“許潔,你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師傅不怪你。”
許潔看了看師傅,又看看師姐,吶吶的道:“回師傅的話,弟子覺得當年祖師爺定下這個規矩,其用意不外是勉勵門下,讓她們拋去情愛刻苦鑽研,以便光大鳳凰書院。這想法其實很正確,修道之人本因一塵不染專心修煉,只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如果每個人都能達到祖師爺的要求,那麼還修煉什麼呢?我們修煉,就是因爲塵緣難了,必須歷劫紅塵以磨練其心,一步一步達到清心靜欲之境界。如果強行將一些條例加註在我們頭上,認爲這就能避免凡塵俗世的慾望,那麼法訣要來何用呢?”
玉無雙一愣,滄月也被這話震住了。她們都不曾想到,原來許潔口中的理解會是這樣。仔細想想,許潔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當年祖師爺創立鳳凰書院之時,已然修爲齊天,心智不凡。那麼她當時留下此規矩,是以她自身爲標準,以己及人。不想這祖訓用在後輩身上,卻是適得其反,徒令後世衆人困擾。
想到這,玉無雙恍然大悟,整個人頓時輕鬆了許多,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微笑。
欣慰的拉着許潔的手,玉無雙笑道:“說得好,說得好啊。正是你這番話師傅才明白,原來一直以來我們都誤解了祖師爺的用意,害得不少先祖鬱鬱寡歡,一生困苦。如今,既然明白了這層道理,那麼師傅也不再逼迫你們,從今往後,我們將這條祖訓忘掉。只要心懷師門,勵精圖治,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將鳳凰書院發揚光大。”
滄月與許潔聞言大喜,雙雙握緊玉無雙的手,齊聲道:“師傅放心,我們一定盡心竭力,要讓鳳凰書院重振輝煌。”玉無雙高興的看着她們,三人六手緊握,屋內頓時充滿了歡笑。
不知何時,窗外出現了綵鳳仙子的身影。她默默的看着屋內的三人,臉上露出了幾分辛酸的微笑。要是當年便能這樣,又哪來今日的這般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