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一下翻起來，乾咳了一聲。可能是最近不要臉的事情做得太多，臉皮變厚了，他這時臉上到看不出什麼顏色來。界靈緩緩從地上坐起來，朦朧着雙眼，打着哈欠，左瞧瞧又看看，身體一軟，又倒下去繼續睡了……
尹凡駭然，沒想到這小美女這麼嗜睡，急忙把她拉起來喊道：“靈兒，起牀了，靈兒……”
“呼呼……”
尹凡擡起頭手，狠狠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唉，好疼！”她瞬間清醒，一臉迷茫的看着尹凡，“啊，大妖怪，你又打我做什麼？”
尹凡瞪了她一眼，“趕快起來了。”
“要去哪裡啊？”
“……”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尹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自一年前尹天謀將血缶符傳與他後，他就從未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尹天謀讓他不要再去尋仇，那自己還能去做什麼呢？這人間，自己改如何生存下去呢？
被問題纏繞住的少年，迷茫的站在那裡，不發一語。
“阿彌陀佛。”
一道佛號頌起，空中也好似微塵一震，尹凡一驚，驟然從迷茫中醒過神來，發現自己額頭冒汗，頓時心驚。剛纔僅僅一個問題，自己赫然被所思所想困住了！
“世間事，緣起緣滅，何必執着？清靜無爲，順道而行，施主何苦多想？”一丈懷海緩緩睜開眼睛，透過寺廟大門，望向外方烈日灼燒的土地，“如若施主實在不知該去向何方，便北上即墨城吧，那裡，自有因果。”
尹凡眉頭微皺，略微沉吟，他向老和尚躬身行了一禮，道：“多謝大師指點。”
一丈懷海搖了搖頭，道：“非我指點，因果如此罷了。”他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扔給尹凡，道：“錢雖不多，但足以讓你們二人買兩套衣裳。時候不走，你們早些上路，晚間興許還能感到石橋鎮鎮上，保重吧。”說完，他重新入定，掐着佛珠，一顆一顆轉動起來，輕聲低語，念起佛經來。
接過那十兩銀子，尹凡倒是如獲大寶，對着老僧人又行了一禮，拉着界靈，扯着小白馬耳朵往外走去。出了寺廟，兩人剛剛坐上小白馬準備向北去，老僧人的聲音忽然再次從寺廟之中傳來：
“施主，如若想再次見到那青衣人，就千萬莫要與這位女施主行水乳膠融之事，切記，切記……”
尹凡全身一震，那日夢中青衣女子從記憶中浮現，那在自己夢中魂牽夢繞，彷彿前世早已糾纏的人啊。他立馬醒悟過來，急忙大聲問道：“請大師告訴我那位青衣女子事蹟！”
老僧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千萬莫要貪戀色慾，毀了這位女施主，也毀了那位青衣人啊……”
尹凡騰的一下從小白馬身上翻下來，兩步並做一步跑到寺廟門口，正欲開口，可眼前景色不由怔住。坐
墊之上，空空如也，老僧人已不知去向。驀的，寺廟中因年代久遠而多處損壞的大佛口中，再次傳來老僧人叮囑的聲音：
“千萬莫要行水乳膠融之事，切記，切記……”
尹凡望着面前大佛，怔怔不語，半晌後，他嘆了口氣，對着大佛行了一禮，離開寺廟，回到小白馬身上。
界靈見他臉色有些不太好，有些奇怪，問道：“大妖怪你怎麼了？”
尹凡無奈嘆口氣，道：“被人下了一道禁慾枷鎖啊！”
“啊？禁慾是……”界靈正欲想問禁慾是什麼，可看到尹凡把手擡起來了，立馬舉起手來捂住額頭，也不問了。可只幾個呼吸，她有忍不住問另外一個問題：“那水乳膠融之……”
“啪”
"啊，我再也不問了……"界靈捂住自己被彈的一片紅的額頭，一臉委屈。
尹凡扯了扯小白馬的耳朵，道：“小白馬，我們走吧。”
“嘶……”
小白馬老大不願意了，但奈何自己原本的老大都被“擒住了”，自己這當小弟的哪裡敢說什麼？只得嘶鳴一聲向前跑去。
這回尹凡學聰明瞭，自己坐前面，界靈坐在後面，免得再來尷尬事情發生。烈日灼灼，卻是微風佛面，兩相感覺重疊下來，尹凡精神不禁恍惚，沉思起來。不知爲何，才見面兩天的少女，他卻感覺早已熟悉。甚至到了現在，他已經不由將面前的少女與自己夢中那個青衣女子的身影相重合。不，不能說是他將兩人的身影重合起來，不如說是兩個身影自己重合起來。
這般奇怪的現象尹凡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就好像、就好像是一個人的不同時期？
對，就是這樣！
可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到底是出自誰呢？
這種突然自腦海深處靈光一閃得出的結果，讓尹凡深深懷疑起來。根本辨別不清，這種想法究竟是別人強加在自己頭上的，還是自己原本就有的。
抑或是……
他的心中再次浮起昨日玄天說的其中一句話“爾貴爲一界至尊”。
我是誰？
到了最後，這樣一個自然而然的疑問從尹凡心中升騰起來。他擡起頭，望向前方。午後的陽光有些昏黃，壓在地上的道路筆直延伸至盡頭，兩邊荒原上，滿是枯樹與黃土。偶然幾隻老鴉飛過，發出嘎嘎聲音，遊蕩在空中。
少年郎忽的揚起嘴角，微微笑起來，到了最後，他已是放聲大笑，他豁然擡頭，聲音洪亮，向着天地，向着四野大喊：
“我便是我，因果輪迴，能耐我何！啊哈哈哈哈……”
小白馬四蹄揚起灰塵，在少年郎怪異的大笑聲中，遠方去了。
兩個時辰後。
籠罩在夜幕中的小鎮子坐落在山坡下方，圍繞在村子周圍的高大樹木不知道因何原因早已乾枯，走在林間小道，夜風作響，老鴉長鳴。
烏雲一過，露出一輪皎潔明月，只是僅僅片刻，重又隱了起來。
尹凡眉頭緊鎖，讓小白馬的步子放緩。空氣中味道很奇怪，一股異常刺鼻難聞的腥臭味瀰漫着，聞起來讓人嘔吐。界靈捂着鼻子，蹙眉問道：
“大妖怪，這是什麼問道啊？好難聞啊。”
“應該是某種東西腐爛了吧……”尹凡忽的轉過頭來，正經道：“以後要喊我少爺，知道嗎？要不然人人都知道我們是妖怪了，那可不得了！”
“這樣啊，我知道了，大妖……少爺。”
尹凡一臉壞笑的點了點頭，繼續向前方看去，極爲謹慎小心。隨着越往裡走，那股濃烈的腥臭味就越加嚴重。又往前走了幾步，饒過一個轉角，前方出現了一個斜斜的山坡。光線很暗，看不清山坡上到底有什麼東西，隱約間只能看到一個個好似土包的朦朧影子。
他們越走越近，那腐爛的味道，更加濃烈了。忽的，陰雲從月亮上移開，潔白的月光灑下，照耀在這個小山坡上。
“啊！”
看見了小山坡上的景色，界靈不由驚呼起來。一下緊緊抱住尹凡，把頭埋在他的背上，瑟瑟發抖。尹凡望着前方景色，眉頭緊鎖，也是不發一語。
這小山坡上，赫然是亂葬崗。只是這座亂葬崗並不尋常，那一個個在黑暗中顯現出的小包，並不是尋常沙土堆積，而是有無數人的屍體堆積！許多屍體皆是赤裸着身體，枯瘦如柴，尤以年邁老人和幼小孩童居多。
“咦？”
尹凡一奇，驅使小白馬往前走，奈何小白馬也是心驚膽顫，不願意再往前走。尹凡無奈，正欲下馬獨自上前查看，界靈忽的一手握緊他的手，慌張道：“大……少爺，你要去哪裡？”
見她慌張害怕，而小白馬也不願意再往進處走，他也只能罷了前去細細查看的心思，說道：“那些屍體的皮膚在月光照耀下，可以看見一大塊一大塊的細水泡，那水泡之中似有什麼物體在移動，所以我想去細細看一看，到底是什麼。”
界靈急忙說道：“不要去了吧，這裡這麼陰森，走進了肯定沒有什麼好事情的。”
尹凡略一沉吟，道：“也只有這樣了。”他用手拍了拍小白馬腦袋，“看把你嚇得，路都走不動了。我們從旁邊的樹林裡繞過去吧。”
“嘶……”小白馬晃了晃腦袋，顯得有些不服，可事實爲真，它也只能吐個聲音好個面子。轉動馬蹄，小心翼翼的繞過離亂葬崗比較近的道路，從林間繞遠路走過去。
“……叮鈴”
一聲清脆，但無比細微的鈴鐺聲傳進尹凡耳朵。尹凡猛的轉過頭，目光穿過樹林，望向亂葬崗深處，神色警惕，左手一伸展，血缶符已然飄蕩在周圍。見他突然如此警惕，界靈嚇了一跳，急忙把他抱得緊緊的，神情慌亂。
可僅僅那輕微的一聲後，再無聲響，尹凡目光如炬，目光圍着亂葬崗掃視了幾圈，依舊毫無發現，不禁懷疑這幾日連續奔波，補充不足，加上昨日睡覺時血缶符吸了自己精血，自己精神有點恍惚？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安撫界靈道：“沒什麼，我剛纔聽錯了，我們走吧。”
說罷，尹凡拍了拍小白馬的頭，小白馬也有點被周圍陰森的氣氛弄害怕了，撒開腿化爲一道流光跑遠了。
“……叮鈴鈴……叮鈴鈴……”
寂靜的林中，又開始響起了清脆，但極其細微的，鈴鐺聲。
（本章完）